大花蟒探着头,拖着水桶来粗的身子,直往围栏游来。
“枪阵守住!”大芋头一声令下,九人列成一排,手握长枪,上身前倾,后足撑地,见那蛇来,喊着号子着往前捅。
那蛇头从左边试探,被突了几个窟窿,从右边试探,又被突了几个窟窿。见左右吞不到人,那蛇大怒,就要强攻,于是舒展蛇身,也不理会罪兵的长枪突刺,蓄足劲儿往围栏扫来,想要扫散那一排罪兵。
罪兵虽然心里惊恐,但身上功夫属实了得,见蛇来扫,各各看准时机,以枪尖撑地,侧身只是一翻,躲过蛇身一扫。围栏却被那蛇扫得粉碎,木桩倒地,石块乱飞。
那蛇见罪兵阵型已散,更加放肆,摆着长尾,只要扫到罪兵,满地罪兵只得左右翻身闪躲,无法靠近蛇身。不多时,罪兵体力不支,不时便有罪兵被扫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缓坡前三头火黄猛虎昂首齐啸,后腿一蹬,眼看越过围栏。
“投枪猎虎!”大芋头镇定自若,赶过来指挥罪兵御虎。
只见三名罪兵举着捕虎枪,看准时机,运足臂力,掷出一组捕虎枪去。三支捕虎枪,拖着麻绳,电光一般飞出。三头猛虎,一头被迎面被刺入虎嘴,两头正中颈窝。
被刺中虎嘴的那头虎衔着枪柄,落地后自在地上悲号,以头敲地,连连倒退,试图甩脱枪柄;被刺中肩窝的两头虎反被激怒,往前扑得更凶,眼看扑倒两名罪兵。
砍绳的那名罪兵见二虎扑来,一时呆了,举着砍刀迟迟剁不下去,大芋头猛喝一声,箭步赶上,夺了砍刀,一刀砍断三根拉索。
拉索另一头拉弯了缓坡下大腿粗细的树干,这头紧紧系在营地里的巨石上,绷的紧。拉索一断,树干反弹,正带着系着捕虎枪枪柄上的绳子往缓坡下收。那捕虎枪枪尖生有倒勾,已深深扎进虎身。顷刻间,三头猛虎被拉出营地,滚入林中,再也往前突入不得。
可惜的是,砍断拉索还是慢了一分,两名罪兵被猛虎衔在虎口,生生被拖了出去。
营地另一头,两头豹儿的防御却异常顺利。御豹的那名罪兵早早用火箭引燃了围栏外的枯枝,烈火熊熊。那豹要来咬人,却被一排烈火挡住,于是后退助跑,只一跃,跃过火丛。
估摸那两头豹子心里也苦,刚跃过来,便一头扎进营卫队提前挖好的陷坑。坑底木尖倒立,两头豹子被扎成肉筛,再也动弹不起。
岩壁底下,毒虫黑蚁原本畏惧石灰粉,不敢靠近。但好景不长,渐有毒虫黑蚁爬上了石灰粉,在面上铺了一层,后面的虫蚁从底层的虫蚁身上爬过来,眼看漫进营地。
年长罪兵见势不妙,慌忙引燃枯枝。火苗随风而起,虫蚁在火堆中被烧得噼里啪啦爆响。烧一层,又涌进来一层,烧得满营地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御虎的两名罪兵,御豹的一名罪兵,御毒虫的两名罪兵腾出手来,齐齐抄起长枪,支援御蛇的罪兵。
年长罪兵另提了一麻袋石灰粉,心想这石灰粉既然驱得了小蛇小虫,那也定然驱得了大花蟒。他摸到大蛇侧后,抓起一把石灰望蛇头撒去。那蛇白了头,抽身一蜷,顺势扫来,回敬年长罪兵。年长罪兵手里又是石灰袋,又是长枪,躲不过,被那大蛇扫出一丈开外,吐了一口血,晕得站不起。
那蛇吃了石灰粉的亏,摆着头,眨着眼,只顾清理石灰,身子伏在被它抹平的草地上不再动弹。罪兵们得了便宜,赶忙提起石灰袋,撒灰的撒灰,捅蛇的捅蛇,一个也不甘落后。那蛇吃了大苦头,满地乱窜,一头冲散麻怪群,不知去向。
危急暂缓,只剩三头虎还在缓坡前咆哮,岩壁下的火堆劈里啪啦烧着,声响渐小。
大芋头清点罪兵,被大蛇扫到四人,再也睁不开眼;被猛虎拖走二人,救不得;被毒虫爬坏了一人,只剩白骨架。一共折损七人,还余八名罪兵,其中年年长罪兵重伤。而黑胡子依旧疯着,不堪用了。
众人正要治伤休整,却又听一名罪兵惊慌呼道:
“麻怪还没去!又聚拢了!”
众人叫苦不迭,循声望去,果见两丈开外又聚拢了一群麻怪,满眼冒着绿光,呜呜哇哇,围着麻怪王你扑我咬。
“猛兽毒虫都已被我们击退,看你还怎么使怪!”大芋头暗想到。
“那怪物邪性,既然不退,肯定还有后招,我且看他有何手段!”杜宏并未放松警惕,他见大芋头松懈,赶紧提醒:“成将军,聚拢卫兵,整队防御。”
大芋头传了令。
麻怪堆再次变得安静,只见那头麻怪王浑身一摇,撑起那张‘芋头脸’又是一声长嚎。
不多时,远方传来一声虎啸,响彻峡谷。
接着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第二声。
第三声。
众人仿佛听见了猛虎四蹄奔来的声音。石山岩壁上的毒虫如泉眼般涌出来,一团一团直往下掉。
罪兵瑟瑟发抖。
“二公子!卫兵伤亡惨重,捕虎枪仅剩一组,柴火即将烧尽,石灰粉所剩无几,任它再冲一阵,这点人如何防御?”大芋头见状,料敌不过,有些慌了。
杜宏见那头麻怪王发号施令,灵机一动,冲罪兵喊道:“快!射死大麻怪!”
大芋头抢先摘下肩头弓箭,奔到营地前。呼道:“瞄准大麻怪,射!”
八支竹箭倏地飞出,都像长了眼睛,一齐飞向大麻怪。
眼看射中大麻怪,众人正待欢呼。
说时迟,那时快,林中忽地扑腾出一群大黑鸟来,齐刷刷直往飞箭上扑。刹时间,大黑鸟应声落地,大麻怪安然无恙。
“什么情况?”大芋头心头暗惊,急促呼道:“快射!快射!射光竹筒里的箭!给我射死大麻怪!”
一阵箭雨齐刷刷往麻怪群飞去。那头黑鸟乱飞,竹箭射完,黑鸟掉了一地,大麻怪依旧毫发无伤。
斗也斗不得,逃也逃不得,罪兵自知在劫难逃,个个瘫坐在地。
虎啸越发近了。
“取碑文!碑文在哪里?”胡宏额上冷汗直冒,只得把破局的希望寄托在碑文之上。
大芋头转眼捧来抄录本。
几头狰狞的火黄猛虎扑到营地前,依旧只围不攻。那大麻怪依旧一声哭嚎,一头小麻怪摇摆着爬出来,已被虎群撕血块。
“是生祭!是生祭!”杜宏急翻着抄录本,果然在那些生怪的古文堆中,寻到了类似这种阵势的字形。
其余人喜出望外,都以为他们的二公子找到了破局的良策。
“二公子,如何防御?”大芋头急问到。
“那怪物以活物饲贿猛兽,所以猛兽听它号令,围攻我们。要破此局,我们也得用活物饲贿于虎,方有一线生机!”杜宏急忙说到。
大芋头环视罪兵,罪兵面面相觑,纷纷低下了头。
“狗呢?”大芋头猛然觉醒,喃喃自语道。
罪兵们哪里忍心以狗饲虎,兀自低头不语。
原来那狗儿自引来了一群怪物,便被年长罪兵栓在了巨石旁。
大芋头解下狗链,牵出大黄狗。猛虎压阵,不容犹豫,罪兵们抬起大黄狗,一抬手,将狗儿抛到虎群里。
那狗儿昂昂惨叫了几声,挣扎起来想要逃,却被几头火黄猛虎围在中心,哪里逃得了。
罪兵心头千万个心疼,眼看大黄狗葬身虎口。
却见几头虎只是凑近嗅了嗅,并不下口,转身直逼营地。那狗儿夹着尾,撒丫子躲到巨石后。
罪兵们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齐齐看着杜宏。
“用狗是骗不过它们的,虎群吃了怪物肉,通了灵,不尝到活人肉,是破不了局的!”杜宏再看了一遍罪兵,接着说到:“此事因我而起,无辜连累你们,我不愿再看到你们因我而死,就让我去饲贿虎口。破局之后,虎群必然反攻怪物,你们趁势杀了大麻怪,危机自然解除。天亮之后,你们带着抄录本,出峡去吧,宗主知我死了,不会为难你们。”
杜宏说着,便往虎群扑去。
大芋头死力拉住,将杜宏往回一推,说到:“让我去!大宗主令我护卫,危难之时,我必以死尽责!”
“还是——让我去吧!”围栏边传来虚弱的说话声,众人循声望去,看见地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直到围栏边。
年长罪兵倚在缓坡前的围栏旁,嘴里还在吐着血:“我受了重伤,活不久了。”说完便撑起身,翻出围栏去了。
大芋头哪里来得及拉他。
一虎缓步凑到年长罪兵身前,低头嗅了嗅,张开血盆口,只一啃,啃去了年长罪兵半个脑袋,又一挠,挠破了年长罪兵肚皮。又一虎咬住年长罪兵小腿,只一扯,扯下年长罪兵小腿来。
罪兵们强忍不住,抱头痛哭了一回,果见那兽调转虎头,舔着钢牙,朝着麻怪群踱步而去。
那大麻怪却不傻,又是一阵嚎哭,几头小麻怪乖乖爬出麻怪群。
猛虎卷土重来。
不饲是死,抵抗是死,罪兵都像中了邪,直往虎群扑。
几个回合下来,罪兵死绝。
杜宏嚎啕不止,站不起身来,大芋头放下杜宏,拾起长枪,正要挺枪杀进虎群,却被黑胡子一个箭步扑倒在地。
黑胡子以身护住杜宏和大芋头,一头猛虎踏在黑胡子背上低啸。
杜宏泪如雨下,两眼直勾勾看着掉在地上的抄录本,痛彻吟道:“杜宏自作聪明,还是中了你的毒计啊!”
原来杜宏在那抄录本上寻找破局之策时,鬼使神差翻到了抄录本的第五页。
火堆渐要寂灭,抄录本翻开的那页上,页首赫然写着:“五碑碑文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