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吃些菜。”游惊鸿边给陆夫人的碗里添菜,边朝丞相使眼色,扬声道:“爹只是随口说说的,何必放在心上呢?”
“?”丞相压着眉,灵光闪现,这才恍然大悟,“夫人,你也吃,继续吃,好好好,是我的不对,我不提不提了。”
“......”
陆夫人吃软不吃硬。只见她轻哼一声,身子也给挪正了,傲气道:“你若想找百里烈也行,就是别在我面前提。”
“好好好。”老丞相卖笑道:“不找不找,继续吃继续吃。”说着,丞相暗中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就见仆人之中悄然离去一个人。
“对了小槐,听说你要回丞相府住几日?”丞相提起这一事来,“想住几日?”
“七日。”小槐道:“七日之后也刚好是千灯会,那时我想陪惊鸿出门看看。”
游惊鸿埋头吃饭,差点没给噎到。
“这整得好。”见二个孩子相处的好,不由欣慰,“你出门在外,也没侍卫可用,待会我让无疾拨一些送到锦羽轩。”
以往小槐仗着灵力强大,去亲王府时也没带几个侍卫,偏偏那几个人还暴毙在了一月前。
见吃的差不多了,陆夫人拿手绢擦擦嘴角,转身吩咐道:“绢茉,冰糕可以让人送上来了。”
领头丫鬟颔首,挥了挥手就见几个丫鬟上前给桌子腾了空地,须臾,在几人的簇拥下一个银铁小方笼传了上来。
小方笼浑身银白,灯烛之下闪着银光透着刺骨寒气,绢茉手上戴着棕色棉厚的布套,她拎起一个小把手将笼屉缓缓摘开,瞬间从内朝外迸发吐出团团冰雾来。
文镜离得近,不禁打了个冷颤。
“文镜在南山时,吃的是甜口还是咸口的?”陆夫人笑问:“我嗜甜,这冰糕是府上南山厨子特意做的,味道也不会差多少。若你想吃咸的,我再吩咐人去调料。”陆夫人的母亲是南山人,自小她也算是吃冰糕长大的。
文镜连连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了,我在南山时似乎......也没见过。反正我也喜欢甜的。”之前小槐送的甜糕,她还一直舍不得吃。
“那现在尝尝?”
说罢,绢茉拿着一把银铮铮的小刀仔细将笼子里头的冰糕均匀分成数十片。一一分到了在座五人崭新的玉盘上。
冰糕切片冰莹剔透,薄如蝉翼,裹上翡翠碟里的糖浆就多增了份玲珑色泽,看起来诱人可泽。
冰糕听起来平平无奇,实则确实用几种南山寒性无味药材熬制成汤汁,用尽寒之地的祁冰冰镇一年。在南山这些药材和祁冰算是常见,不过北齐地广人稀,关是这药材和祁冰一来路上就得半月。这用来摆装冰糕的小方笼也是特殊打造,灵力加持。
“嗯!好吃!”冰糕片入口即化,绵薄冰甜在舌尖弥漫开来,游惊鸿立马感觉一股酥痒爬上背脊。
“说几次了,慢点吃。”陆夫人笑道:“冰糕寒气重,免得待会闹肚子了。”幼时,游惊鸿吃这冰糕就是这幅模样,而小槐虽也欣喜冰糕,但总会让出一半来给游惊鸿。
“哪会?你女儿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游惊鸿扬了扬下巴。
随着冰糕片入口,奇妙的感觉在小槐心中砰然炸开,不禁捂嘴感叹道:“好吃!”不过应是太寒重,鸡皮疙瘩都给起来了。
冰感冲击下,恍惚之间,小槐忽然看到眼前一个高大的背影在黑衣之中闪动。
摇了摇头,那个背影就随着方笼里头的雾气腾升消失不见了。
见鬼了?
“好吃吧。”陆夫人宠溺含笑望着小槐,“果然口味是不会变的。这冰糕在北齐罕见,制作繁杂一年也就只能吃一次,刚好碰上你回府。”
“倒是很解腻味。”小槐赞叹道:“不知道殿......”小槐刚说一半的话,就将字眼吞到肚子里,她匆匆瞥了眼陆夫人。
“怎么了?”
小槐摇头讪笑:“没没什么。”见陆夫人没追究,她暗中叹气。
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喜欢吃。
锦羽轩屋里头的灯光还是亮着的。
一听推门声,半梦半醒的翡翠猛然起身,待看清眼前人,她问道:“文镜,你回来啦,郡主呢?”
回锦羽轩的只有文镜一人。
“郡主落东西在小路上了,她让我先回来给你们送吃的。”文镜说着,她把手中提着的小方笼放在了锦布桌上,这才将手上的布套摘下。
翡翠鼻子可精了,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冰糕?!”
“嘿嘿,可热乎着呢。”文镜哼哼笑道:“这是陆夫人带给你们吃的。”文镜巡视了四周,发现就只有翡翠一人,她拍了拍翡翠不安分的小手,“这容器冻得很,小心点。姑姑玉儿她们呢?怎么就你一人在这。”
翡翠撇撇嘴,摸了摸自己的手,“她们太困了,所以先去休息了。看吧,还是我对你们好!还专门等着你们。”
“好好好,我的翡翠大姑娘。待会我还得去找郡主呢。”
文镜说着,余光瞥到一个白色身影朝里走来。
—
小槐又丢东西了。
锦羽轩前面不远处有一花园小路,蜿蜒小路旁夹杂着不少名山怪石,活脱像个小迷宫一般。
“这怎么乌漆麻黑的......”小槐手中拿着一把火折子,弓着身子,嘴上不安嘀咕着:“要是被殿下知道我把簪子给丢了,我铁定脱层皮。”
“......”
小槐身子一僵,她站好身子抬起手,将火折子直直放在她眼前。
微乎其微的燃光照射在栖身于黑夜之中的身影,怪石嶙峋群的一隅藏着奄奄一息的青年。
话本子上说过,遇见这种事情先叫人,不可轻举妄动……
如此想着,小槐刚想转身跑去叫人,她的身体却鬼使神差的朝着那一隅之地缓缓走去。
怎么回事??!
”啊啾!”
踩在草地上的几步路,扑密的铁腥味就一股子撞进鼻腔内。
猛然被人一击的感觉。
铭昭。
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少女的喊声,眼前也浮现出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背影。
不对。
小槐猛地摇头,却差点将火折子给碾灭。她敛容凝神,护着手中的火折子又朝前一摆。
“!”小槐惊地捂住嘴,“阿策!”
不知韩策是躲在这多久了,一身浸泡着血液的黑衣散发着股刺鼻血腥味道,带着薄茧的手掌上也能看见早已经干涸分明的血痕。
小槐缓缓抬头向上望去。
从院墙的另一端不远处传来了夜晚闹市的喧杂声。隔着一片树林。
小槐将火折子放在凸凹有致的石窟隆里,她轻轻摇了摇:“阿策,阿策?”见人昏死,是真没反应,小槐咬咬牙只好将摔落在地上的韩策搬坐起来。
这条小路有点偏,方才小槐寻了好久的簪子,都没撞见过人。至于百里烈所赠的簪子好端端的为何掉落在这附近......
“啊啾!”躲在树上的阿浩揉了揉鼻子。
萧临风连忙捂住阿浩的口鼻,嘘声道:“这么大声不怕人听见?!”
“还不是刚刚你传染给我的。况且我们不是施了咒?怕什么。”阿浩扯开捂着他的那只手,“你也可真下得了狠手,少主要是知道你趁他肉体凡身时去重伤他,你?我算算把你丢畜生道要多少灵力。”
“你可别给我瞎说,我又没下死手,这不是得给他们制造机会?”萧临风道:“这是我从月老那边套来的计策,好像叫什么英雄救美。反正这辈子少主不能打光棍!”
“......”阿浩腹诽:这就应该是所谓的‘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火光通过缺口百态的石孔洞照射在墙背上,隐隐约约能看得清韩策棱角分明的脸庞因失血过多,从而发白无色,仔细一看,也能注意到他脸上不少擦伤的痕迹。
小槐也不知心中底气多少。
只见她敛容,在韩策身侧跪坐着,随即将手掌附在青年的前肩上,不一会儿,缓缓从小槐手心中冒出的零星灵力以龟速渡到韩策体内。
“......”
树上仙人指尖一弹,微弱的灵力便以迅雷之速朝着韩策飞奔而去。
“咳咳咳。”
一口淤血堵在心口,韩策咳了出来,便惊醒了。
方才在梦里......
铭昭?
“阿策?”小槐揪着眉心,“你现在怎么样?撑得住吗,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叫人来。”方才也是见韩策伤况不容乐观,这才赌了一把给他渡灵力。
梦中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和眼前少女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了。韩策摇了摇头,他虚抓着一片柔纱,“找殿下来。”
“殿下?”
阿浩看了眼萧临风,嘲讽问道:“绕来绕去,还不是找上百里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