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书见元载邀请了杜甫去查案,就又重新和第五琦分配了一下其他事。不一会,计议已定,元载便带着杜甫出了户部,准备明日去查案了。
出了朱雀门,元载笑道:“陛下、李公公都对杜兄青眼相加,可喜可贺啊”。
杜甫知道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李辅国拉拢了,也不好解释,只说:“凡有利于社稷,有利于百姓,在下都愿效犬马之劳”。元载知道他的为人,也就不再说了。
杜甫又道:“不知那告密信所言何事,可有端倪”?
元载拿出一封信给杜甫看。上面写着参与贪污私卖粮食的事件次数、牵扯人员、粮食数目都甚为详细。二人对视一眼,知道既然有这么详细的证据,查案应该不用费力,只是牵扯人员如此之多,长平仓还能有多少粮食,结案之后,长平仓又能剩下几个人呢。二人约了一下明日会面出发的时间地点路线,就告辞各自回家了。
当晚杜甫正在熟睡,突然听得院中人声大作,渐渐的整个胜业坊也吵起来了。杜甫心想如此大动静,莫非叛军来袭?急忙披衣起身查看,只见城外东北方火光冲天,浓烟密布,半边天都被烧红了,原来是祝融逞威。坊中惊慌失措,都说是叛军又来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逃的性命。杜甫心想,昨天在宫中没有听到半点叛军来袭的消息啊,难道是奇袭不成?过了一会,听得坊外马蹄声声,传来禁军的声音:城外失火,并无叛军来袭,任何人不得出坊,违者以通敌罪论处!大家听不是叛军来袭,心里都安稳了很多,聚在一起看火。那火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越烧越大,渐渐的连月亮都好像怕了火势,躲在天上不肯出来了。直到五更时分,火光才慢慢小了,杜甫突然心里咯噔一响,昨日和元载约今日出城路线的时候,元载说长平仓正在城外东北方,莫非这失火的是长平仓不成。只得祈祷但愿不是,要不那上百万石粮食草料,可就化作一缕青烟了。
宵禁结束,坊门开启,杜甫便急匆匆的进皇城去户部找元载询问消息了。到了户部,刘晏第五琦元载三人都不在,郎官说是被三位宰相唤去政事堂了。就又急急忙忙赶往政事堂,到了一看,不但房琯、法志、龚政三位宰相坐在堂上,李辅国也在,想必是皇帝派来的。堂下站了好多官员,那三位也在其中。这样的阵势,肯定是出了大事,杜甫也不便贸然询问,就找了个地方站着。过了一炷香时间,京兆府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还未开口,就被仆射龚政骂了一句:朝廷大臣,举止失仪,成何体统!府尹大人挨了骂,恭恭敬敬回话:“昨晚长平仓失火,已夷为平地,粮食草料,一粒不剩”。众官大哗,连举止有仪的龚大人都张大了嘴,合不上去。屋漏偏逢连阴雨,破船又被雨打头,杜甫只能这么感叹了。
三位大人把嘴合上以后,下令除京兆府尹和户部三位,其他无关人等一律退下,严令不得泄露昨夜长平仓失火消息。元载拉着杜甫一起留了下来,龚政也想起了皇帝命杜甫襄助的事,就没说什么。
“义仓已无存粮,太仓存粮80万石,军仓存粮150万石,长平仓存粮170万石,如今大火一起,京师存粮已不足三月之用,百姓听闻消息,恐慌势必更甚,这抢粮的事怕是抑制不住了”,户部尚书刘晏也不等宰相们问,便汇报了粮食情况。
三位宰相面面相觑,第五琦便把昨日户部商议的对策汇报了一遍,本来洛阳、扶风的粮食运到长安也不用一月,还是来得及的,只是百姓有了恐慌之心,势必家家囤积,如此一来,粮食就不够了。京师人心浮动,就怕带动的前线也不稳。
“长平仓的管仓人员呢,可知是何原因失火”?侍中法志问。
京兆府尹恭敬有礼的回:“管仓人员,凡是有品级的,已经全部拿到了京兆府衙门,没有品级的就地看管,一个也没走脱,只是有一名书目昨晚被火烧死了,已经带家属去认尸了,起火原因还在查,仓库的人都说不知”。
“堂堂京师长平仓,从前隋建成,防盗防潮防火一应周全,面面俱到,从未失火,前日有人告发,昨晚就失火,岂不是咄咄怪事”?元载拿着告密信和长平仓的图纸说。
三位宰相看了告密信,派京兆府尹拿着告发信回去加紧审问,信中牵扯相关人等,一个不能放过。京兆府尹拿着信跑了两步,又停下来,仪态万方的走了。
“就是全部查实,这170万石粮食也回不来了,当务之急还是粮食的事”,李辅国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政事堂里的人都懂,但是谁又能凭空变出来170万石粮草呢?
沉默了一会,户部尚书刘晏说:“倒是有个办法,只是过于……”。
李辅国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刘尚书快说吧”。
“昨天我命人查城中粮商存粮,其中朱斐、杨保、鹿庞三家的粮食最多,城里城外合计有80余万石,告发信中说朱斐勾结仓管,以次粮冲好粮,换了有15万石,不如先把朱斐拿下审问,如果属实,抄了他家可得30余万石粮食”。
“那还差140万石”?李辅国问。
刘晏却不再回话,李辅国呆了一下也就不再问了。过了一会,几位宰相说,还是请示皇上圣断吧,李辅国就带着大家入宫了。
到了宫里,皇帝正在等着,听了以后大怒,当即传旨不用审了,告发信里牵扯人等一律问斩,家产抄没,男丁发配三千里外,女眷罚做奴婢。龚政看皇帝急怒,就说了一句,查清再抄家问斩也不迟,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皇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毕竟前几天他才说了没有三司审讯,不得随意杀人,就让李辅国去京兆府看看审讯情况,然后带人把那粮商家给抄了。
皇帝又命元载、第五琦分头去洛阳、扶风运粮,一个月内,必须运到,倘若不到,罢官抄家。龚政、刘晏就把户部商议的几天对策呈了上去,皇帝看完,皇帝问了一下李公公,就说御酒每家先赏赐两坛,以后陆续再赏赐,这事就让李公公着禁军去办。粮商往京师运粮的事让中书省下旨,尚书省快点去办,不过官员临时加俸一月的事,皇帝没同意,说奢侈之风不可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众人心想,这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还拿什么发俸禄啊,也就无人坚持了。
议完这些事,皇帝就让退下,查案的查案,设法的设法,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