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把金毛给推开,叫:“张嫂!把狗关笼子里去。”
一个上了年龄的女佣快步走过来,“是。”
金毛恋恋不舍的被关进了笼子里,一双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周翰越。
周翰越扫了那金毛一眼。
这狗眼神怎么跟徐思沐一个样儿。
“太太一般下班几点回来?”
周翰越收回目光,随口问道。
张嫂朝着周翰越微鞠躬,“一般是六点半左右,太太今天回来的比较早,已经在厨房里做饭了。”
“她做饭?”
“太太说今天要庆祝先生您出院,自己亲自下厨。”
“……”
周翰越脑补了一下各种烧的焦黑的黑暗料理。
半个小时后,周翰越看着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菜品,一时间没了言语。
徐思沐将碗筷端上来,放在周翰越的面前,“周总是不是挺失望的?”
“我失望什么。”周翰越收回目光,神色淡淡。
“失望我没有做成你想的那种黑暗料理呀。”徐思沐把围裙解下来,“你肯定在心里吐槽了。”
周翰越:“……没有。”
他尝了一口爆炒毛肚,味道竟然还出乎意料的不错。
徐思沐先盛了两小杯汤,然后和周翰越轻轻一碰,“今天有两个大喜事。”
“什么喜事?”
“第一,当然是周总你出院啊,”徐思沐比出两根手指,“第二,庆祝我终于失业了。”
“……”
“我明天就去启越投简历,周总你别忘了给人事部的人打个招呼。”
周翰越筷子没停,继续吃东西。
徐思沐有点慌,“周总,你别忘了你答应给我的好处啊,我们都成交了,现在我帮你彻底摆脱了杜可盈,还洗脱了一夜情的嫌疑,你可不能反悔啊。”
周翰越哂笑一声,“帮我?你可是最后一口大锅推到我身上了。”
“我那不是为了脱身嘛,我跟杜小姐再争吵起来,肯定是会大打出手的!到时候上了头条,肯定就要说是两女争一男,传出去周总您的名声也不好。”
周翰越就这么淡淡的看着这女人瞎编讨好他的话张口就来,“呵,你倒是挺为我着想的。”
“那是自然啦,我们是一家人,我肯定要为你着想,”徐思沐笑嘻嘻的说,“周总你多吃点,味道挺好吧,这是我的拿手菜。”
周翰越:“很一般。”
说完,又夹了一筷子。
就在这时,女佣从外面走了进来,“先生,有一位姓杜的小姐在外面,要见您。”
周翰越:“不见。”
徐思沐撑着腮,“周总,你这也太让人伤心了,怎么都是床友。”
周翰越淡漠的朝着她瞥了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件事情好似是知道点什么?”
徐思沐笑的更灿烂了,“那周总,你希望我知道点什么?”
周翰越又夹了一口菜,转回正题,“就算是去启越上班,踏踏实实的从基层新人开始做起,别提我和你的关系,别带节奏。”
“我们什么关系?”
“……”
“说你是我老公?也要我说出去有人信呐,还不如说我是您别墅里的女佣更让人信服。”徐思沐摊手。
过了一会儿,女佣又来报了。
“先生,杜小姐又来了,还有太太的二姐。”
周翰越双手放在腿上,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徐思沐叫女佣去请人进来,侧头靠近周翰越瞧了一眼,“周总,你前未婚妻来了哦。”
说来也是阴差阳错。
当年,若不是出了徐思沐这档子事儿,现在正儿八经的周太太,就是徐家二小姐徐清雅了。
徐清雅单独一个人进来。
徐思沐招了招手,“二姐。”
徐清雅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周翰越近旁,“翰越,你的伤怎么样?”
她十分担心的说:“我从国外回来,去了一趟医院才知道你出院了,伤的严重不严重?我认识医院里的骨科专家,我这就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要是万一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她说着就拿出手机来,要拨电话,被周翰越给拦下了。
“不用了,没大碍。”
周翰越侧首看了一眼落地窗外不远处站着的杜可盈,“你今天为了杜可盈来的?”
“翰越,她是我闺蜜,我知道你现在生气,现在她黑的也是惨,手下的通告都被冻结了,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冷藏了,你就看在我们俩的关系上,抬一抬手,放过她这一次。”
“噗嗤。”
坐在沙发上逗狗的徐思沐没忍住,笑了出来,“二姐,你跟你妹夫能有什么关系?”
徐清雅没有理会徐思沐,依然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周翰越。
“翰越,可盈说过她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让她进来跟你保证。”
“是杜可盈找你了吧。”徐思沐给路达梳理着金色的毛发,轻轻的说,“二姐,你这个闺蜜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她伪装和周总一夜情然后强行勒索周总要资源要钱要房子,这事儿你不知道吧?”
徐清雅:“什么?”
“看来是不知道了,”徐思沐拍了拍路达的脑袋,“那你去问问她知不知道你是周总旧情未了的前未婚妻。”
徐清雅握紧了手掌心,只听徐思沐慢条斯理的接着说:“应该也是不知道,哎,这就巧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徐清雅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转身就往外走。
徐思沐也站起来,推着周翰越的轮椅就往外走。
周翰越挑眉,“你推着我出去做什么?”
“出去看热闹呀,你是男主角,没你这出戏唱不下去。”
徐清雅将刚才徐思沐的话复述了一遍,杜可盈低着头,脸上浮起一丝难堪。
“是的。”
“你……”徐清雅摔手就走,“你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怪翰越这么做了,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了!”
“不行!”杜可盈急忙去拉徐清雅的手臂,哭着说,“清雅,都是我的错,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你也知道我进这行都好几年了,一直没起色,我就想着……你就原谅我吧,再说了,我没和周总发生什么关系,我……我就是想要往上爬,这行没人脉没关系,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
她哭了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徐清雅和周翰越的这一层关系,就是想趁着徐清雅刚好在国外,这段时间能多一天是一天,好好地捞一票……
徐清雅转过身来,“不是你,那天晚上的女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杜可盈说,“我只知道座椅上掉了个枫叶的发卡,是她的!”
她的手指,指向徐思沐。
徐思沐推着周翰越出来,歪了歪头,“二姐,我老公车上有我落下的发卡,很奇怪么?”
周翰越皱了眉。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辆车,徐思沐没有坐过。
杜可盈却是惊骇的张大了嘴,“老、老公?!”
徐清雅拉住杜可盈,“翰越,你看这件事情,惩罚也惩罚过了,要不就此收手吧,可盈也知道错了。”
杜可盈被徐清雅一拉就回了神,吞了一口唾沫,知道现在不是惊讶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哭着对周翰越说:“周总,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周翰越向后靠了靠,“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
杜可盈问:“那谁说了算?”
徐思沐向前走了一步,“我。”
“你?”杜可盈冷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尖刺,“你凭什么?!”
“不如你问问周总,我凭什么?”
徐思沐说完这句话,一时间陷入安静。
徐清雅看周翰越没有出声反对的意思,她转眸问徐思沐:“那你想怎样?”
徐思沐看着徐清雅。
她了解徐清雅。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周翰越,是她,徐清雅根本就不会来这件事里充当和事老这个角色。
什么闺蜜?都是塑料姐妹。
徐思沐向前走了一步,“很简单。”
她伸手,一把就将杜可盈手腕上的串珠给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
杜可盈的惊呼声还没有落,就看见徐思沐已经一把将串珠的绳子扯开,她扬起手,下方就是碧波荡漾的深水泳池。
珠子一颗颗的从白皙掌心渐次掉落下去。
杜可盈惊叫,“徐思沐你是不是疯了!这可是翡翠珠子!”
徐思沐拍了拍手,语调平缓懒散,却很有力,“一共十颗珠子,杜小姐亲自,一颗一颗捡起来,我就算了。”
“你……”
徐思沐看着杜可盈一副气的冒火的模样,淡漠懒散道:“亲自,不能用抽水泵,这池子里的水现在深两米,等到杜小姐将翡翠珠子捡起来之后,也必须是水深两米。”
杜可盈咬牙切齿,好像看一个疯子:“为了个破发卡,你至于么?!”
徐思沐这次唇角没笑了。
“至于。”
杜可盈看向徐清雅,“清雅,你帮我求求情吧……”
徐清雅看着周翰越也跟着徐思沐回了别墅,直接甩开了她的手,皱着眉,“现在慌了,早干什么去了?你要是想要网上你被曝光的那些龌龊事儿就此打住,你就按照她说的去做!”
杜可盈咬着嘴唇,伸手探了探泳池里的水温,然后憋足了一口气,跳了下去。
落地窗旁边,徐思沐面无表情的站在前面,静静地看着蓝色波光粼粼的水面,每隔半分钟就浮上来的湿漉漉的黑色头顶。
周翰越转动轮椅来到徐思沐的身边,“你那天在天娱门口找了两个小时的,就是那个发卡?”
“嗯。”
“你想不想跟我解释下,你的发卡为什么会掉在我车上?”
“不想。”
徐思沐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徐清雅把泳池中落汤鸡一样的杜可盈给拉了上来,裹上了浴巾,才转了身。
周翰越扣住她的手腕。
徐思沐低头看着他一双深眸。
“明天去心理咨询室。”
周翰越语气沉沉。
“周翰越,我说了几次了,我没病,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和每个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同理,每个精神病人也都会说自己没病。”
“所以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不正常的女精神病?”
周翰越很平缓的陈述道:“如果你不是,你现在就不是在这里,而是监狱里了。”
徐思沐闭了闭眼睛,一根根的掰开周翰越的手指,“好,我去。”
这不知道是徐思沐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
下雨天。
徐思沐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心底里忽然涌动起一种难掩的烦闷感。
热,燥,闷,感觉衣服都帖在皮肤上,堵住了每一个毛孔的呼吸。
有三个女生同时挤在一把伞下,跌跌撞撞往前走,叫道:“徐思沐,要迟到了,你不走啊?”
徐思沐佯装低头系鞋带,“马上!”
今天中午才在理发店做的发型,为了放学去见楚芳,她不想让一场大雨毁了自己的发型。
旁边一双黑色的板鞋停在了她的身边,手边一把黑色的大伞。
她抬头看他。
少年清亮明媚,略带琥珀色的瞳仁有些光泽感,笑起来唇红齿白,“你是不是要去实验楼那边,一起?”
徐思沐眨了眨眼睛。
这么巧?
她刚想要乞求上天给她送一把伞,就送来了一把伞……外加一个帅哥?
就在这时,头顶的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少年不等徐思沐有反应,就已经撑开了伞,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给带到了伞下。
徐思沐有点触电反应。
“要迟到了。”耳边,少年的音色清亮。
“啊,快点快点,点名就糟糕了!”
徐思沐后知后觉,扯着少年干净的衬衫衣角,两人在雨地中,踩着地上的水泊,飞溅起水花。
徐思沐睁开了眼睛。
昨晚入睡前没有拉窗帘,窗外的光照的她不禁抬手挡在眼上方,触手在皮肤上,一片湿凉,眼睫毛上还有湿意。
她翻了个身,想要将脑海之中那少年的面容记起来,却好似是从梦里挣脱出来,那人就淡了。
分明在梦中的时候,那样清晰。
徐思沐又躺了两分钟,发觉越是想要想起来,就越是苍白,最后连细节都记不清了。
她急忙翻身坐起来,盘腿,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个带密码锁的盒子来,从盒子里面拿出日记本。
翻开日记本,里面已经记录了很多。
【3月20日,电影院,陪小哥哥看复仇者联盟。】
【6月12日,补课,小哥哥教我英语语法。】
【12月25日,小哥哥开车带我去看海,给我拍照。】
这些梦境,徐思沐大多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唯独留在纸上白纸黑字,提醒着她的确是做过同样一个男主人公的梦。
徐思沐细致的在最后写上一句话。
【4月13日,下雨天,小哥哥借我伞去实验楼。】
一直到吃早餐的时候,徐思沐都还是一脸凝重的模样,使劲儿的搜寻着梦里那少年的模样。
周翰越转着轮椅过来,看到的就是徐思沐这样一副表情,迷惘而又认真。
“你在想什么?”
徐思沐猛地回过神来,对上周翰越的眼睛,立即弯起了唇角,“想你呀。”
周翰越皱了皱眉。
这女人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谎话。
现在这种模样,还不如昨晚站在落地窗前看杜可盈狼狈去捞泳池里珠子的冷炼模样来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