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车正好开到门口。
“咦,这不是太太么?”
周翰越侧头看过去,就看见徐思沐一脸凝肃的坐在另一辆车的驾驶位上,车迅速驶离。
林宇开车进枫林苑,拉开车门推周翰越下车。
张嫂迎上来。
周翰越问:“太太干什么去了?”
“太太没说,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周翰越皱了皱眉,偏头看了一眼林宇。
林宇心领神会,上车去打电话,“跟着一辆车牌号为XX268的车。”
…………
徐思沐上了高速,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就到了安岭。
安岭原本是c市辖区内的一个县,这两年发展迅速,去年才刚刚独立成为县级市。
徐思沐直奔安岭市医院。
下了车,徐思沐在前面跑,一只大狗在后面追,门口的保安看见了,“这位女士!狗不能进!”
徐思沐没听见,已经跑进了电梯。
一同进来的还有路达。
电梯停在了急诊层。
徐思沐冲出来,左右看,看见一个人影,“舟哥!”
林方舟刚去缴费,正在对照着缴费记录看单子,就听见一阵踢踢踏踏而来的脚步声。
“你来的真快!”
“我小姨怎么样了?”徐思沐焦急地问。
“头上三公分的口子,刚缝了针,这会儿在ct室。”
“ct室在哪边?”
“三楼,跟我来。”
两人一狗上了电梯,另外一个电梯打开,三个保安出来,“刚才带狗的那个女人呢?”
“分头找。”
一个人拿出对讲机来,“叫各个楼层都注意点。”
三楼。
一个中年男人陪着楚芳从ct室出来,医生手里拿着她的片子,“有点轻微脑震荡,你头晕么?”
“没太大感觉。”
“你去观察室吧,先休息一下,如果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小姨!”
楚芳听见徐思沐的声音,神色顿时紧张,“你怎么来了?”
徐思沐没有理会楚芳的话,拨开楚芳头发,看了一眼覆上纱布的伤口,“头疼不疼?”
“你怎么带着狗进来了?医院里面不允许宠物狗进入。”医生看见徐思沐身后跟着的金毛。
徐思沐这才想起路达。
保安这个时候也赶到了,“这位女士,请把你的狗带出去,医院这种公共场所不允许带狗。”
徐思沐拉着金毛,“抱歉,我刚才太着急了,给忘了,我这就带它出去。”
她对站在楚芳身边的中年男人道:“林叔,你先帮我照看着我小姨,我先把路达带到车上去。”
林叔还没答应,楚芳就直接拒绝。
“你还来什么,谁叫你来的,还不赶紧回去,我又没什么事儿,就是意外砸了一下。”
徐思沐也急了,“你都缝针,脑震荡了,还没什么事儿?!”
“有什么事那也是医生的事儿,你能管得上么?”楚芳急了,“你现在马上就回去,回去上班工作。”
“我辞职了,现在没工作。”
“辞职了就去找工作,别在我眼前晃悠着,我又不是不能残了,”楚芳扶着头,“头晕,你是真要把我气成脑震荡了。”
林方舟主动出来打圆场,“楚姨,是我打电话给思沐让她过来的。”
护士插嘴道:“现在病人情绪不能过激,需要静养。”
林叔给林方舟使了一个眼色,林方舟拖着徐思沐上电梯,“楚姨你别生气,我这就让思沐下去。”
回到车上,徐思沐直接开了车门坐在汽车脚垫上,低头扶着额,脸埋在膝盖上。
林方舟说:“怨我,我本来想着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该给你打电话了,思沐,你姨就是这种脾气,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别多想……”
他在徐思沐肩膀上拍了拍,“我去给你买瓶水。”
林方舟让开位置,路达拱着脑袋过来,从徐思沐的两腿间蹭进去,去贴徐思沐的脸。
虽然路达不通人话,却通人性,能够感觉到主人的心情。
徐思沐被路达舔了一脸的口水。
“行了,别舔了,”她拍了拍路达的脑袋,推开它的脸,又扯了扯它的耳朵,“干嘛可怜兮兮的?我才不是你眼里这样的小可怜。”
林方舟买了水回来,就看见徐思沐已经是站了起来,正在逗狗,脸上刚才那种低沉的表情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徐思沐接过水拧开喝了两口,“舟哥,上车,带我去现场看看。”
六层的老式居民房,花盆盆栽是从六楼掉下来的,当时楚芳买了菜和邻居阿姨在说话。
“六楼的阿姨当时正在浇花,也是不小心,已经赔了钱了医药费都是他们付。”
徐思沐抬头朝着上面看了一眼。
六楼的窗台上的确是有不少花花草草。
“医院的医药费发票你拿着么?”
“在这里。”
徐思沐拿着发票上楼,去找六楼的这家住户去。
是一个长相很和善的阿姨,一见徐思沐过来,又是道歉,急忙叫自己儿子去拿钱,多给了两百块。
徐思沐下了楼,蹲在楼梯口。
“舟哥,有烟么?”
“你会抽烟?”
“以前会。”
“既然戒了,就别再沾了。”林方舟蹲在徐思沐旁边,自己咬了一支烟,没点燃,“你是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有点,估计是我多疑了吧。”
徐思沐又问了林方舟一点楚芳近期的情况,林方舟回答的很仔细。
日渐西斜,林方舟才接到林叔的电话。
“爸……好,我知道了。”
林方舟挂断电话,“楚姨观察过了,没什么事儿,现在准备出院了,你在家吃饭吧?”
“今天就不了,”徐思沐站起来,从包里面拿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林方舟,“给我小姨多买点补品补一补。”
“你这是干什么,我买就行了……”
“那又不是我给的,”徐思沐说,“我现在没法陪她,东西也没带,不出点血我心里不好受。”
“好。”
林方舟推拖不得,就收了。
“那舟哥,我走了,等下次我提前打招呼回来看你们,”徐思沐拍了拍路达的脑袋,“走了,路达。”
再开车回到枫林苑,就已经是晚上了。
徐思沐把车缓缓地驶入车库内,看见别墅里面的灯亮着。
张嫂和两个上了年龄的保姆都在外面站着,看见徐思沐,“太太,先生早回来了,在等你。”
徐思沐“哦”了一声,带着路达进了门。
周翰越就坐在茶几旁,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刚进来的徐思沐。
徐思沐换了鞋,没看周翰越,转身就去柜子里先去拿狗粮,把狗粮给路达倒进食盆里,拍着它的脑袋,“饿了吧,吃吧。”
路达低着头哼哧哼哧的吃。
“徐思沐。”被无视的某人开口。
徐思沐这才站起来,“周总是特别在等我?”
周翰越把面前的信封往前推了推,“看看这个。”
徐思沐走过来,拿起信封来,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
是她和林方舟。
拍照拍的很巧妙。
林方舟拍她肩膀,揉她头发的安慰,甚至是在居民楼的台阶上,她朝着林方舟要烟时候的借位照。
本是再正常不过,角度拍出来偏偏是有点暧昧。
最后一张,定格在徐思沐给林方舟塞钱的一幕上。
周翰越抬眸看徐思沐的神色。
很平静。
就连他这个懂得读微表情的心理医生,都没从这女人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别的。
“你不准备解释一下?”
徐思沐笑了一声,把照片放在茶几上,没回答他的问题,“你跟踪我?”
周翰越眉心蹙了一下。
徐思沐把照片并排摆在茶几上,摇头叹气,“哎,让你发现了。”
周翰越:“……”
“这是我养的小白脸之一,你看,”她手指了一下最后一张,“我在给他钱,不过你应该从给的钱的数量上就能看出来,他就是我众多小白脸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哦,才给五百块钱。”
“……”
“周总,我劝你查一查我的银行流水账户,说不定能发现不翼而飞的五万块,那才是最得我宠爱的那一个。”
周翰越:“……”
“这拍照水平不错,都拍出粉红泡泡了,”徐思沐把照片收起来,“周总,这照片我就拿走留作纪念了。”
周翰越:“……”
徐思沐收了照片往楼上走,周翰越叫住她。
“站住。”
徐思沐转身,“还有事?”
“你今天去安岭干什么了?”
照片后面的背景是安岭市医院的牌子。
“幽会啊,”徐思沐弹了弹手里的照片,“人证物证俱全,我想赖都赖不掉。”
“……真的?”
“当然了。”
周翰越本以为徐思沐是故意这么说的,就像是在徐家人面前演戏,也同样在他面前演戏。
可是现在看着这女人脸上的表情,难道是真的?
徐思沐又向前走了两步,“对了,他叫林方舟,是一个普通民工的儿子,父母离异,跟着父亲住,比我大三岁,现在是安岭钢厂的职工,”她又停下来,想了想,“唔,应该就这么多了,周总你也不用去查了,基本情况就这样。”
徐思沐看着周翰越脸上的表情,忽然笑了一声,“周总,你不要这样一副被我绿了的恼羞表情,你和你的前女友牵扯不清,我私底下和别的男人交往过密,我们扯平了呀。”
这次,不等周翰越开口,徐思沐转身就上了楼。
她自己心里不爽,周翰越这个“帮凶”也别想跟着心里爽利。
就算周翰越对她没什么感情,但是男人的占有欲都是或多或少存在的,她即便是名义上的妻子,背着他在外面“偷腥”被发现,他心里也会很不爽。
所以她才敢在徐家人面前演戏。
因为她知道,周翰越不会当面拆穿她的谎言。
一旦拆穿他的谎言,打她的脸,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脸,男人抹不开面子,特别是这种身居高位的成功男人。
这两年来,她在周翰越的监督下去每月一次的心理咨询,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探究人心。
就比如说现在。
周翰越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周翰越。
他在她面前不动声色,她就能以静制动。
徐思沐开了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捏着信封的手已经汗湿了。
今天下午,厨房被砸到头,她被跟踪偷拍照片,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徐思沐拿出手机来,切了SIM卡,拨出去一个号码。
“喂。”
一个慵懒惬意的男声响起。
“你这是才刚睡醒么?”
“什么事直说。”
徐思沐把今天下午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对方许久没开口,“你觉得这事儿是陆清搞的?”
“嗯,”徐思沐,“是不是周翰越和陆清联合了?”
“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徐思沐说,“既然两年前,周翰枫可以和陆清联合,那周翰越为何不能?”
“他不可能。”对方低笑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笃定?”
对方没回答徐思沐这个问题,继而问:“周翰枫两年前和陆清联手是因为有求于陆清,那周翰越又是想要从陆清那里拿到什么利益呢?”
“徐清雅。”
“……”
徐思沐没等对方开口,兀自点了点头,“应该就是徐清雅,他对徐清雅还有旧情,现在旧情复燃了。”
“那雨夜那天他是接的谁的电话?”
“方小姐。”
“这说明了什么?”
徐思沐想了想,“周翰越本质就是个滥情的花花公子。”
“……”
…………
楼下。
周翰越面上沉静。
叫张嫂进来,去调下午门口的监控。
监控调出来。
徐思沐开车出去,他开车回来,林宇离开之后,监控就黑屏了。
一直到徐思沐刚才回来,监控才又好了。
周翰越目光有点凝重。
他的确是让林宇找人跟着徐思沐,可是徐思沐开车实在是有点猛,把跟过去的人给甩了。
这信封,是有人塞到枫林苑门口信箱里的。
手里摩挲着手机,给林宇打了个电话,“查下这个人。”
他要跟踪徐思沐是一回事,另外有人跟踪徐思沐,想要搞他身边的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吃晚饭的时候,徐思沐没下来,叫张嫂把晚餐送上去。
周翰越冷着脸说:“不准送。”
张嫂对这个男主人还是很忌惮的,手里端着托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我去给太太说一声。”
周翰越拿起筷子夹菜,“直接告诉她,不下来吃就不用吃了。”
张嫂上了楼,两分钟后,一个人下来。
“她说什么?”
“太太说……”张嫂搓着手,“说她不饿。”
周翰越心里都不由得冷笑,“她原话不是这样吧。”
张嫂低着头,没吭声,原话她也不敢直说。
徐思沐的原话是:“好的哦,反正我也不饿,我在外面打过野食了。”
周翰越也吃不下,心里憋着火,偏偏这个惹他火的女人不在眼前,有气也没处发。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周翰越心里想这女人果然还是屈服了。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没去看楼梯上的女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眼睑微敛,“徐……”
徐思沐已经快步走到玄关处,换鞋。
周翰越太阳穴跳了跳,“徐思沐,你又要出门?”
徐思沐嗯了一声,“有事。”
“什么……”
周翰越话都没问完,就是嘭的一声。
徐思沐已经甩上了门。
周翰越:“……”
心里那股气没出,现在更加憋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