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一过,天气就渐渐热起来了。
深夜的京城依然是天气闷热。
御书房内灯火依旧,鎏金龙形熏笼上袅袅升起幽幽清香。
李公公抬眼望了望,御案前的顺元帝,自从宋娘子在端午节出意外后,这么多年来,每年这几天圣上都是不眠不休地找事做。继位后依然一样,从不参与端午节庆祝,每年只在礼部奏折上批个准字,按照习俗举办,这些年来京城端午节都过得平平静静的,从未大肆庆祝过。
李公公看了看西北角的龙形铜制的冰鉴,心想:里面的冰块,应当融化的差不多了,是要更换了。他正想开口差人更换,抬头看向门口,瞅见张德全手上拿着一个信封走进门来,李公公立马挺身站直。
张德全低头进来跪下叩头道:“禀,圣上!追一急报。”
顺元帝听后,立马说:“拿来。”
张德全快速爬起来,低头快步向前,双手举起信件呈给顺元帝。
顺元帝接过信封,打开一看,腾地一下站起来,接着身体晃了几晃,眼看着要栽倒到地上。
旁边的李公公飞身向前一扑,爬到在御案边上,随之后背感觉一股冲力,向身后压来,压的他差点晕厥过去。他用力睁开眼睛,强迫自己回神,随后用力叫道:“快!快去!请太医。”
张德全将信件呈给了顺元帝后,低着头慢慢地向后退出,退去门边的时候,刚想转身走出去。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扑”的一声,随后响起李边成的叫喊声。
他抬头一看,看到了李边成爬在地上张开着双臂,圣上闭着双眼侧躺在李边成身上。
他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他双手在眼上擦了擦定睛再看了看,这时耳边响起李边成的大吼声,他立马回神快步走过来,叫道:“圣上!圣上!你怎样了!”
他抖着双手,想扶圣上起来,嘴里颤着声音道:“李公公,发生什么事了,圣上怎样了?”
李边成爬在地上,吼道:
“快!快去!请太医!
不要搬动圣上。
快点去请太医!快去!快点去!”
张德全听后,收回双手,转身连滚带爬地来到门口,大声叫道:“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正站在门口打瞌睡的小太监,听到了张德全的叫声后,拔腿就跑了出去,向着太医院飞奔而去。
张德全向着跑走的小太监,赶忙转身爬回里面,慌张道:“李公公,发生什么事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爬在地上的李边成,用力吸了一大口气,道:“去,去拿毡子来。”
张徳全颤抖着爬起来,走去龙椅边上拿了毡子过来。
李边成,低声道:
“铺在地上。
将圣上慢慢放上去,要慢点。”
张德全深深呼吸了一下,伸手过去,用力拖起天顺帝,将顺元帝慢慢拖进了毡子里面。
当张德全拖开了天顺帝后,爬在地上的李边成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刚才当顺元帝倒压上来,他吓得堵在胸口那口气终于可以呼出来,他赶紧爬起来,活动一下四肢,道:“快!放到床上。”
接着他双手抓住毡子两边角抬起来,张德全迅速走到对面抓住另外两边角,俩人合力将顺元帝放在床上,将天顺帝放平躺好。
李边成低声道:“别人问起,就说圣上龙体欠安,所以宣召太医,别的不许多说一句。”
张德全感激地道:“谢过!李哥哥!小弟知道了!”
李边成见着张德全诚心感激的样子道:“在宫中想保命,最主要的是谨言慎行,尤其是圣上的,一句都不能说出去。”
张德全立马跪了下来,磕头道:“谢!李哥哥!李哥哥今日的大恩,小弟会永远记在心上”。
他们刚将事情安排好,太医和背着医箱的小童从外面匆匆赶来。
李边成连忙上前道:“徐小太医,圣上在里头,需要派人去请徐院判吗?”
匆忙抬脚正往内走的徐小太医听后,停了下来道:“麻烦,李公公速速派人请徐院判进宫。”
李边成侧身道:“张公公,速速带上腰牌出宫请徐院判。”随即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张德全看了一下李边成,点头道:“是!”立即抬步向门口走去。
徐小太医继续向内走,经过李边成身边时,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了声:“谢谢!”
徐小太医进内过了一刻钟左右,殿内传来天顺帝低沉的声音:“来人!”
李边成顺速进内,弯身道:“奴才在!”
顺元帝疲惫地,话音不清道:“请徐院判进宫。”
李边成跪下叩头道:“禀告圣上,刚才徐小太医已嘱咐请徐院判进宫,张公公已经出宫去请,圣上身体不适速请徐院判进宫。”
顺元帝模糊语音传出:“传令下去,联!身体抱恙,停朝半月,朝事交由六部商议处理。”
李边成弓身道:“是!”随后退出去,到各大臣府上传令。
顺元帝睁眼看着徐小太医,很慢地开口道:“徐小太医,我的病怎样?这里只有你我只管说。”
徐小太医跪下叩头道:“圣上,奴才该死学艺未精。圣上,是过于疲累,才龙体抱恙。”
顺元帝咽下口水,慢慢地说话:“要多久才能完好。”
徐小太医叩头道:“奴才该死,半年左右可下地行走。”
顺元帝点头,僵硬地说:“起来吧!我这就交给你了!”又道:“我的手可以如初吗?”
徐小太医又叩头道:“圣上!恕罪!两年左右可写字。”
天顺帝无声口语说着:“我这医治就全交给你了!其他,全由徐院判安排。”说完后,闭眼睡过去了。
天刚亮,
大庆宫门外站着六部官员、太子、王爷、候爷等一众人员。
徐院判从大庆宫内出来,拱手道:“圣上,因重于朝事疲劳过度引发旧疾,需要休息调养,朝事就麻烦各位大人了。”
一众人员上前,拱手道:“徐院判,圣上!现下龙体如何?能否准许我们进去探望?”
徐院判道:“圣上!已睡下。”
徐院判正身道:“”
“圣上口谕:龙谕,联,因疲惫了,需要休养,无需探望,无需侍疾。朝中事务交由六部商议,六部每三天向联禀报,其余官员需坚守岗位、尽忠职守,国公府、候府需严于律己、各尽其职,王府、公主府需安分守己、规行矩步,切记不得,结党营私、拉帮结派,违者严惩。”
一众人员跪地叩头道:“尊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顺元帝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他悠悠醒来,动了动身,感觉到全身无力,右边身麻木动不了。他动了动舌头,感觉口里舌头没有昨天那么僵硬,就开口叫了一声:“来人”!声音听来很是模糊。
徐院判走了进来,慢慢道:“圣上,醒来了!”
顺元帝见着是徐院判,呼口气,点了点头。
徐院判抬手为天顺帝把脉,道:“圣上,是劳累过度,引至风邪入内,需防风通散,清心调血”。
顺元帝望着徐院判,伸了下舌头。
徐院判点头道:“需舌下施针,十天后会清晰”。
这时徐小太医提着药箱,后面跟着端着汤药的李边成和提着温水的张德全,一起进到里间来。
徐院判弯身道:“圣上!先用汤药,再施针,才能用膳。”
顺元帝点了点头。
李边成和张德全提着温水弓身来到天顺帝床边,俩人合力为顺元帝洗脸净身。
李边成端来汤药,小心翼翼喂了顺元帝后,俩人再弓身退了出去。
徐院判拿起徐小太医早已准备好的金针道:“圣上,张开嘴,臣要开始了。”
顺元帝点头,张开嘴巴。
一个时辰后,徐小太医从里间出来道:“圣上,准备用膳。”
李边成和张德全俩人匆匆抬着,徐院判亲自交代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御膳入内,战战兢兢地侍候着顺元帝用膳。
每日如斯,时间慢慢地过去了一个多月。
顺元帝在徐院判的精心治疗下,全身渐渐有了力气,现在可以自己坐起来,也可以用左手拿笔写字,也感觉到右边身也有一点力气,但暂时不能下地行走。
这天徐院判为顺元帝施完针,天顺帝道:“徐太医,我们一起用膳。”
徐院判追随着顺元帝几十年,一声徐太医,代表着天顺帝私底下有话要跟他说。他对身边的徐小太医摆了摆手,徐小太医快速收起药箱,低头弓身退出去。
李边成和张德全迅速抬着御膳进来,小心摆好,弓身退了出去,顺手轻轻地关上殿门。
徐院判拿起象箸为顺元帝报菜,顺元帝摆手道:“我自己来,快坐!这只有你、我就不用什么礼了。”
徐院判知道顺元帝有话要说,就在桌对面坐下来专心用膳。
两刻钟后,俩人用过膳。
顺元帝喝了一口茶,沉声道:“晓英,在江南。追一,已经找到了当日的马夫。”
徐院判也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慢慢道:“过了这么多年了,宋娘子都已经躲了这么多年了,你该应放手了,放过彼此吧!”
顺元帝定定地看了徐院判一会,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徐院判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药方。圣上,你细细考虑一下。”
徐院判原是太医院的一个普通太医,擅长儿科。
顺元帝自出生以来就汤药不断,当时的李皇后就指派了,擅长儿科的徐院判专为顺元帝治疗和调理身体。
所以徐院判在顺元帝很小的时候就陪伴在身边,一直以来徐院判对顺元帝小心呵护、忠心耿耿,顺元帝也知道徐院判的忠心,对他也是亦亲人亦主仆。
顺元帝长大后,出宫开府,他特意向李皇后讨要了徐院判一起出宫。
顺元帝登基后。
因发生了宣平侯府宋晓英的事情,与李太后反目,当时后宫的掌握太权一直在李太后手上。
顺元帝唯有就委派了,在宫中多年的徐院判来安排自己的生活日常。多年以来在徐院判的忠心安排下,顺元帝才可以安心处理朝政。
李边成是徐院判推荐到顺元帝身边的,李边成从小在宫中长大,知晓宫中各矢事务。徐院判曾经救过李边成的性命,对李边成有恩,他知道李边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放心将李边成安排在顺元帝身边。
御膳房的膳厨也是徐院判安排的,徐太医就是徐院判的小儿子。
就因为这样,这次顺元帝突然出事,他自己能安心睡去,就能将事务全权交给徐院判处理。
一月后,
顺元帝发了口谕,召“追一等人”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