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霍去病三人回到了长安,暂时将赵破奴安排到了高不识附近居住的地方,毕竟霍去病还在陈家生活,贸然带人回去实在有些不方便。
隔天,去了未央宫,禀告了刘彻自己已经回来了,至于边关所见到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说。然后就去了高不识那里,看了一下赵破奴的安顿情况,留下了一些钱财,用以维持目前的生活。
从高不识的家里离开后,霍去病慢慢的向家里走去,路上看着三三两两的行人,深切的感受到了长安百姓的安居乐业和边关那些在苦苦挣扎着生存的流民之间的巨大差别。
人已经回到了长安,可是心仿佛仍在边关,仍然在那个死在自己怀中男孩的墓前,始终没有离开一样。
随后的日子里,霍去病每天看到同僚们忙忙碌碌的处理着边关的消息,情绪变得越来越低落,心情也有些烦闷,时常会去宫里的花园走走,散散心。
这天,他正坐在花园里发呆,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霍去病有些茫然的回头一看,是有段日子没见的夷安公主。
此刻的她穿着蓝色绣花的曲裾深衣,修长的眉毛好似弯月一般,如水的双眼中泛着清亮的光芒,带着纯真,带着朦胧,娇小的鼻子因为脸上的笑意而微微皱起,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虽然有些年幼,却又让人感到一阵的心安。
霍去病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所以看到夷安公主还是很高兴的,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起,就没太在乎过礼仪,也正是这个原因,两个人都彼此感到有些亲近。
霍去病回头对她笑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夷安公主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坐到了对面,过了一会儿,轻轻的问道:“听说前一段时间,你出门了?”
“恩。。。去了趟上谷郡。”霍去病淡淡的回答着,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露出一丝感伤的表情。
“上谷郡?那不是边关吗?现在正在和匈奴打仗,那里很危险吧?”夷安公主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接连的问道,语气中有着一丝担心。
霍去病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夷安公主静静的看着对方,她知道霍去病平时的话就不多,只是此刻显得更加的沉默,神情也比以往多了一丝忧郁,二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夷安不过才十岁,还很小,虽然独自在深宫里,学会了很多,也独立的早,可是终究还是略显青涩,天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又有些担心霍去病,只能在心里暗自的着急。
“夷安,我杀了一个人。“过了很久后,霍去病幽幽的说了一句。
“啊?。。。是。。。是坏人嘛?”夷安公主略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坏人,是个匈奴士兵,在边境遇到的,他杀了一个侍卫,又来杀我,结果被我杀了。”
“哦,是敌人啊,那就没办法了。”闻言,夷安公主微微松了一口气。
“夷安,如果我以后上战场的话,可能还会继续的杀人,不停的杀人,到了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害怕我?”
夷安公主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不会的,如果你杀的是总来欺负我们大汉的匈奴,你杀多少,我都不会害怕的。假如你能杀掉匈奴的单于,那就更好了,可以很快结束这场战争了。”
“匈奴单于?”霍去病低声的重复了一句,眼睛里微微的亮起一丝的光芒,随后又暗淡的下去,茫然的说道:“匈奴的单于又怎么会是那么好杀的?杀了他,和灭了匈奴差不多一样的难。”
夷安公主看到霍去病刚刚有些精神后,随后又消沉了下去,一时着急安慰对方,脱口说道:“如果你要真能杀掉匈奴的单于,解决我大汉的边境之危,那我就下嫁给你。”说完,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脸猛地涨得通红,娇羞的不成样子。
听到夷安公主的话,霍去病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夷安公主年纪太小,只想安慰自己,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所以才脱口而出这句话,这也是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后,唯一能想到的做法和安慰,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笑着打趣道:“你可别忘记你说的话哦?日后我若杀了匈奴的单于,或者灭了匈奴,你可必须要嫁给我啊。”
听到霍去病的话,夷安公主脸变得更红,但是却带着一丝倔强,不肯认输的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我就真的敢嫁。”
就在这时,二人的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霍去病和夷安公主吓了一跳,连忙回身望去,只见汉武帝刘彻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二人的身后,这一下子,可把夷安公主羞得都抬不起头来,连忙小声的说道:“夷安拜见父皇。”
“去病参见陛下。”
刘彻微微摆了摆手手,示意二人免礼后,笑着坐到了二人的中间,转头看向了霍去病,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夷安公主,然后才好似玩笑般的说道:“去病,如果你真的能杀掉匈奴的单于,或者灭掉匈奴,那我就做主,赐你和夷安成婚。”
霍去病听到刘彻的话,脸色变得有些认真,微微眯着眼睛,小声的说道:“陛下,君无戏言啊。”
刘彻看着认真的霍去病,点了点头,说道:“君无戏言。哈哈哈。。。”说完,站起身子,笑着离开了。
原来,刘彻早已经注意到了从边关回来后的霍去病和以往有些不同,所以这段日子里,也微微的上心多留意了他一下,结果今天得到了卫青取得高阙的捷报,心里十分高兴就随意出来走走,恰巧在花园里听到了两个孩子间的谈话。
夷安的天真话语,让人不禁莞尔,但是也让刘彻意识到了,或许这样也是一个办法,可以有助于自己掌控贪狼这个小杀星,何况他们二人的关系本就不错,两小无猜,再加上今天心情因为卫青的捷报高兴异常,所以也就顺水推舟了一下。
刘彻走后,花园里又只剩下了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夷安公主有些羞涩的看着霍去病,自己刚刚的话,被刘彻听到,并且同意了,让她的心里一时间很是高兴,又有些害羞,同时心里还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霍去病的心里同样也是有些高兴,自己其实很喜欢夷安公主,刘彻的允许,意味着二人有了名正言顺来往的可能,可以不用顾虑太多的事情了,只不过在正式娶到夷安公主前,还有一个先决的条件那就是灭掉匈奴的单于。
即便没有发生今天这件事情,霍去病的心里也一直在考虑着如何结束这场危害巨大的人祸,同样是需要灭掉匈奴,今天的事情不过是在这个想法上又增加了一个砝码。
看着有些扭捏的夷安公主,思绪又飘到了边关那段历经生死的日子,一幕幕死亡交替的影像不停的闪过,霍去病知道自己这样下去,改变不了什么,如果想要改变,只能自己一点点的变强,直到有能力去灭掉匈奴后,才有可能让边关的人们过上和长安城内一样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边关的军报也越来越多,这场战争随着最后的军报,也暂时的告一段落。
卫青、李息率部出塞后,从云中向西大迂回。两部先沿黄河北岸(左岸)西进,在秦长城的掩蔽之下迅速推进至高阙塞(今内蒙古杭锦后旗黄河西北),切断驻守河南地的匈奴白羊、楼烦二王与匈奴腹地的联系。然后南下,完成对河套及其以南地区的迂回包抄,突然掩袭匈奴白羊王、楼烦王,并一举击溃之。匈奴二王率少数亲兵逃遁。
汉军歼敌数千人,俘获伏听者3071人及牛羊百余万头,收复了河南地全部土地,穿行千余里到达陇西,全甲兵而还。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的大胜,自己这方没有损失一个人,歼灭了对方数千人,而且带回了无数的牛羊,抓获了三千多通风报信的家伙,又收复了大片的土地,使得大汉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这让刘彻十分的高兴。
等到卫青再次班师回朝,因为卫青立有大功,再次被加封为长平侯,食邑3800户。苏建、张次公以校尉从卫将军有功,封平陵侯、岸头侯。
一时间,满朝文武震动不已,平日里私下总在背后议论卫青出身,以及靠着裙带关系才得此荣耀的流言蜚语开始慢慢的减少了许多,这份战绩明晃晃的摆在了众人的面前,让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一些老臣,也开始逐渐的收敛着自己的态度,不再如同往常一般倨傲。
渐渐的,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门可罗雀的卫青宅院,慢慢的开始变得人多了起来,时常会有人接连的拜访。
卫青看着那些平日里很是疏远的同僚,短时间内转变了对待自己态度,越来越显得亲近,只好面上保持着礼貌客气的态度回应着。
直到人们纷纷的离去后,才缓缓的坐回了自己位置,暗暗的叹了口气,眼睛一直默默的看着未央宫的方向,仿佛再和那里一双无形的眼睛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