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听罢奇道:“明日便去?如今倭寇正在城外,会不会太危险了。”
戚继光笑道:“不打紧,戚某有办法。”
正说着,却发现徐大果漫步走来,三人汇合,确定无事,便打听了矿山方向,随后往营地返回。如此安然过了一日,翌日,戚继光和虞安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了行装,便出发去矿厂了。
十几里路半个时辰便到,戚虞二人站在矿山前,惊讶的看到这里的石山几乎被挖了大半,被挖处露出青白石块,夹渣着黑蓝点缀,料是矿石。两人寻了个矿工询问,此处是个采集铁矿和石块的挖掘场,乃是此地重要的原材料产出处。
虞安啧啧称奇,久居深山的他从未想过人力可以如此强大,将这座几乎由石头构成的山给挖去了大半,一时间他满脸好奇,东张西望,就好似来到了新世界。
戚继光寻了个矿工,拱手笑道:“鄙人路过此处,见到这山被挖去大半,便来瞧热闹。请问兄弟,如今此地倭寇荼毒,采掘还顺利吗?”
那旷工皮肤黝黑,身躯很是壮实,正使用大铁锤敲打一些散落的巨大石块。闻言他打量了戚继光一眼,说道:“顺利?有这姥姥的倭寇在怎么样都不会顺利!”说罢他用力的一锤砸向石块,仿佛这石块就是倭寇一般,“姥姥的倭寇,从我们这里抢走不少石块木材,不知作什么鸟用,兄弟们不乐意,还被他们杀了几十个。”
虞安和戚继光相视对望一眼,心里均想倭寇从此处征收石块木材,必然就是去建那路障的。
戚继光随即笑道:“我们从仙居县过来,路上被倭寇设了路障堵了一阵,想必就是从你这抢走的材料了。”
那人停下手中大锤,奇道:“路障?既是设了路障,你们怎么过来的。”
戚继光便将自身的真实身份和路上所做全部跟这矿工说了,矿工闻言有些惊喜,却又脸色沉重,说道:“戚将军,我还是奉劝你,此地的倭寇实力不一般,以将军的人数怕是不够他们杀的。”
虞安听着有些气愤,急道:“什么话,你怎能认定我们打不过他们?”
那矿工淡淡道:“前段时间,四百官兵来乐清讨伐他们,闹的沸沸扬扬,结果呢?被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了,连对方一人都未杀死。我们这边的兄弟前些日子和倭寇起冲突,虽死伤数十,但好歹打伤了他们几个,官兵在这点还比不上我们!戚将军,你们人马不过一百三十,怕是不够看。”
戚继光不着恼,笑道:“上阵杀敌之人贵精不贵多,戚某的军队虽成立不久,但自有自己的一套破敌之法。”
虞安接着道:“在金华,我们仅靠四十二人,便将六十余倭寇一网打尽,我军也未伤一人。”
矿工惊道:“当真?”
虞安道:“乐清城都传开了,正通缉戚将军呢!”
矿工一听,将铁锤放下,拱手道:“还请见谅小的多嘴,只是本地官兵大败,确实对朝廷失去了信心。”
戚继光摆手道:“无妨!是了,阁下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铁山,本地人士,是这矿山的六工头。”
戚继光点头道:“铁山兄弟,戚某在城内打听到此地工人甚有血性,都是不服输的好汉。是以戚某过来想要征集大家,一同杀敌伐寇。”
铁山道:“我们正有讨伐倭寇的意思,但是乐清的倭寇骁勇善战,不好对付。”
“怎么个不好对付法?”
铁山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我们上次见倭寇过来,并不知他们厉害,是以那几十兄弟均是迎头而上。可哪知不过三合,我们弟兄便死了二十余人,倭寇的刀贼快,砍人极准,都是瞄准要害部位,皆为杀招。我弟兄们都因长年累月挖矿伐木,身体自然比常人更快,更结实,可到了倭寇面前,都如纸糊的老虎一样,除了能勉力集中几下倭寇的身躯,随即便被斩杀。”
戚继光叹道:“这些倭寇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和忍者,是极强大的杀手。和他们对阵,是有些许难度……”
正说着,却听着一名伐木工跑来,喊道:“六工头!那个叫什么中居的倭寇又来了!”
铁山听罢一惊,大喊道:“快去通知其他工头,今日若是还来找事,就他姥姥的和他们干了!”随即转身对戚虞二人道:“现在是我们的私事,还请两位回避一下,以免害了你们性命。”
戚继光哈哈笑道:“当兵的若逃了,那还当这鸟兵作甚?”说完便站上前来对虞安说道:“这个中居怕是昨日那人,听说他是负责路障的人,如今路障被我们打破,想是要来讨材料,此事和你我有关,你需做好准备。”
虞安点头道:“若是来抢材料,我们让他来了走不了!”
说话间,那几名倭寇已到近前,还是昨天那四人,应该是一支小队。只听中居山原喊道:“工头,我们的路障被摧毁了!”
铁山笑道:“哦?那与我们何干?你们已经抢了一次我们的材料,今天还想来第二次不成?”话刚说完,周围已聚来一圈矿工,手上各自拿着铁镐,铁锤,木棍等,虎视眈眈盯着四个倭人。
四个倭人看出周围不善之意,陪笑道:“怎么会呢,我的大日本幕府,不会随便强多你们的东西的。今日来,确实是要石头木头,你的就当我们赊账,好不好?”
“赊账?先把上次的料子钱还来!”有矿工说道,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工人均附和起来喊道:“还钱!”
中居山原脸上阵红阵白,笑道:“今日我的没带钱袋子,下次来给好不好?”
工人中忽的站出一人来,绕着四名倭人走了几圈,打量一阵,说道:“今日若没带钱,便别想走了!我周勇话先撂这,阁下不服可以试试走出去。”说罢,周围工人纷纷握紧手中器具,一幅开战的势头。
“八嘎!敬你三分,你还真当自己是天神!今日我中居山原便杀掉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呛啷几声,倭寇也纷纷拔出刀来,互相背靠着背,死死扫视众人。
众人剑拔弩张,各自对峙,谁也不敢当先出手。反而戚继光当先开口说道:“诸位且慢,且让戚某问问话。”
众工人并不知这个架梁子的汉子是谁,只齐齐撇了戚继光一眼。铁山看出情况,说道:“这位是浙江参将戚继光戚将军,此次来我们乐清县讨伐倭寇!”
工人们闻言纷纷点头致意,中居山原则猛的转头看向戚继光,说道:“戚继光?在金华城杀了我大日本武士小队的那个戚继光?”
“不才正是在下!”戚继光笑吟吟道。
中居山原一脸怒容,骂道:“八嘎,原来是你这个混蛋!我的正担心找不着你,还准备杀到金华去取你性命,没想到你今天送上门了!”
虞安笑道:“谁送上门?你看看现在的处境吧!今日看你能否走的出去?”
中居山原口中大骂倭文,忽的抬起刀朝一名工人砍去,这一下速度极快,工人躲闪也已不及,被太刀划过大腿,带起一溜血花。
众工人齐齐大喝,举起手中家伙,就朝四倭寇挥去。四名倭寇面对数量压制,并未害怕,背靠背守着四方来敌,但凡靠近者皆挨了刀。一时间,叫骂声,怒喊声,呼喝声,哀嚎声四起,仅过片刻便伤了许多工人,四名倭寇却仍毫发无伤。
虞安惊道:“这几个倭人可有些本事!”
戚继光冷道:“无怪仅数十人便灭掉四百官兵,如此武艺当真是个中好手!”随即戚继光运转内力,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这声音奇大,让在场众人一齐朝他瞧来。
只听戚继光朗声一笑,说道:“诸位不要轻举妄动,这几名武士都是练家子,武艺高强,不要平白无故的送了命去。”众工人闻言,纷纷退开,只听戚继光又道:“这位中居山原,咱们将对将单打独斗,门当户对,不要牵扯无辜平民。若你赢了,你自可离去!”
中居山原冷笑道:“什么?离去?哼哼,今日我的要是赢了,你的须得跟我回去!汪先生悬赏一万银两买你的项上人头,此刻我的势在必得!”
戚继光笑道:“势在必得?阁下信心十足哪,那便来比试比试吧!”说罢从一名工人手上借来一根三尺来长铁棍,摆了个剑诀架势。
中居山原死死盯着戚继光,喝退同伴,握着太刀围着戚继光左右踱几步,忽的啊呀一声,高举太刀快速劈来。戚继光后退一步,使了一招卯式,由半蹲起身斜刺,中居山原看到铁棍刺来,一刀将棍劈开,又横刀向戚继光脖子砍去。此时戚继光身子又低下,躲过刀斩,随即用铁棍在下盘挥舞几下,敲中中居山原的右腿小腿,一时间中居山原只觉右脚酸麻难当,有些站立不住。
中居山原大喝一声,将右脚往后一收,左脚往前大跨一步,太刀斩向戚继光腰协。戚继光侧身收腰,堪堪避过,随即右手反握铁棍,左拳探出,一击打中中居山原胸口。
两次拆招,中居山原便中了两击,一时羞怒交并,右手太刀舞得像轮风车,快步绕着戚继光打转,戚继光则原地站立不动,眼睛盯着太刀挥出的银影。忽的风车影中一刀刺出,戚继光一棍将刀格开,随即运用酉式刺击几下,也被中居山原格开。两人刺击隔开后同时向对方斜劈一击,两人武器交接,发出当的一声回响,双手均一阵发麻。
两人随即各自跳开,皆摆了个架势。然后两人一起动身,中居山原快步踏上,将太刀举过头顶,用了一招看似平凡无奇的竖斩。戚继光则运转内力,凝神以对,眼看太刀即将劈到,忽的一记横扫快如闪电,将劈落的太刀格开,随即铁棍掉转方向,反手又是极快的一击,打中中居山原的手腕,中居山原吃疼松开太刀。武器脱手,此时他已必败无疑,但戚继光第三击跟到,一棍刺出,正中中居山原的胸腹之间。
中居山原被一击打乱气息,颓倒在地大口喘气,戚继光则收起铁棍,吐纳一次飘飘收势,对着败将说道:“如此便是戚某赢了,那么应该如何处置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