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比梅上仙入睡了,夏初临在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怕吵醒比梅上仙,就披着衣服来到院子走走。口中哼着曲子:“况有红妆,醉归来,宝蜡成行。拂牙床,纱橱半开,月在回廊。”
应该马上就是十五了,月亮只缺了一角。今晚的月色极美,不是满月,也不是弯月,夏初临挠头想着,这叫什么月来着?我记得我在书阁看过,峨眉月?不对。上弦月?不对。下弦月?不对。残月?更不对。啊,是渐盈凸月。夏初临开心的拍着手掌,自言自语自己玩得挺投入!
突然感觉到疏影台的结界有波动,夏初临收了气息,隐于一旁。
忽然一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夏初临感觉到身后有好大一股的血腥味,可来人气息并不乱。
夏初临脑袋里盘算着,我应该打不赢。那我是求饶呢,然后出去找人呢?还是拼死一搏呢?
身后的江南忆看着前面被他拿剑架着的姑娘一动不动,也认出了这姑娘是谁。就收了剑,绕了一圈,和这姑娘面对面,可这姑娘,连个反应都没给他。
江南忆想,这不是傻了吧?就拍了拍夏初临的肩,夏初临回过神,刚想大叫,就被江南忆捂住了嘴。
夏初临借着月光,认出这个眼前人是江南忆,掰开了他的手,只见他摇摇晃晃的,跪蹲在地下,拿剑撑着身子。看见他这样,夏初临急匆匆的走了。
夏初临急忙赶去了药门,把睡得正香的双荷叶给摇了起来,双荷叶一脸迷蒙的睁开眼,刚想问怎么了?夏初临就开口要她把治疗外伤和内伤的药,口服的外敷的全拿来。
双荷叶被她催下了床,小心翼翼的去拿药,生怕被人发现了。
夏初临拿到药,说了句“以后解释”,就留下双荷叶一人独立在冷风中。
双荷叶挠挠头,“梦吧?对,就是梦,回去睡吧!”
夏初临刚走,江南忆就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面上的笑容是那么讽刺,终是要靠自己的。
夜晚的山外山格外的冷,地面更是冷得刺骨,江南忆想着就地歇一下攒些体力,再回房处理伤口。他在疏影台外就已经要撑不住了,怕破了结界引人前来,就在外面调息了一会,听着里面有声音,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江南忆觉得还挺好听,心神一晃就出境了。他觉得缓过来些,就破了结界。
里面是父亲今年收的唯一弟子,对月而立,甚是脱俗,只是有点呆。其实江南忆挺纳闷,这丫头怎么突然就跑了?难道他很吓人?他一直觉得自己世无双的,江南忆想着自己现在的样子,苦笑着闭上了眼睛。这样的自己,谁能不怕呢?
从药门出来的夏初临,不敢耽误,一路跑回疏影台。一时竟忘了御剑。
回到疏影台的夏初临,看见江南忆躺在地上,拿着药箱,夏初临不敢耽搁就跑到他身边,用手指颤颤巍巍的去探他的鼻息,手指停在鼻子上方,江南忆就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的冷漠寒冰,吓得夏初临收回了手。
夏初临犹豫了半天,才敢开口:“那个,我没想怎么样你,我去药门拿了点药,也不知道你怎么了,就各样都拿了点。那个,用我给你包扎吗?”
江南忆冷冷的开口:“你认为我现在能自己包扎吗?”无理的语气,气的夏初临想转头就走。
夏初临在心里为自己做着思想工作,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夏初临微笑的对着他说:“你哪里,受伤了?我为你,包扎。”
江南忆冷哼一声,相当简洁地说:“左臂。”
夏初临将江南忆扶起来,让他靠在树上。夏初临想幸亏今晚的月亮够亮够大,否则还要进房间包扎,更尴尬。
夏初临从药箱里拿出剪刀,将他左臂胳膊上的衣服剪开。入目的伤让夏初临皱了眉头,整条胳膊都是鲜血淋漓,却看不出伤口在哪。夏初临去房间拿了盆和毛巾,又打了水。再回来时,江南忆已经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闭目养神。沾湿了的毛巾,夏初临拿在手上,小心在他胳膊上擦拭。
闭着眼睛的江南忆突然开了口:“你能快点吗?”
夏初临看了他一眼,心里说道,不是怕弄疼你吗,都这样了,还这么横。
夏初临压下气,不能生气,他是病人。
夏初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胳膊上的血迹擦净后,伤口显露出来,胳膊上方被伤的皮肉外绽,不过倒是看不出是什么伤的。
夏初临从药箱里拿出外伤药,整个包扎过程,夏初临的手一直在抖,可江南忆从头至尾没有出一丝声响,连脸色都没有变。
夏初临擦着头上的汗,江南忆睁开了眼睛,站起身,看的夏初临一愣一愣的。
夏初临忙叫住他:“这里还有口服的药,你不拿啊?”
江南忆连看都没看她就说:“自己留着吧!”
一句话,又把夏初临气炸了,这人太不知好歹了。夏初临正想数落他,江南忆回了头,夏初临想,这是要感谢的节奏啊。
江南忆冷冷的说:“新来的,我受伤的事,不许透露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夏初临气极反笑道:“你这是威胁我吗?”
然而江南忆接下来的话,让她目瞪口呆。
江南忆挑眉道:“你猜呢?”然后不理夏初临,就走了。走的那叫一个潇洒。
夏初临想起白雪词说江南忆的那番话,说的都留情了,简直是目中无人,好坏不知,行为嚣张嘛!
夏初临一个人在深夜开始对着一棵树,无声控诉。
回房间的江南忆并未睡下,而是开着窗户看着树下的那个傻姑娘,看了好久。
而嘴角,一直上扬着。而他,只怕,自己都未曾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