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虽是一个秀美的女孩子,因为生性活泼好动,从小爬树上房,没有她不敢干的事。虽说是第一次骑驴,很快便驾驭的得心应手。
小翠骑着毛驴渐行渐远,李绅仍是不敢往驴背上爬,赫春安慰他:“李公子,您无须害怕,这头毛驴是经过三年严格训练的熟驴了,走起路又快又稳,并且极通人性,叫它走就走,叫它停就停。”
为了彻底打消李绅的顾虑,赫春演示了一下,拍了拍毛驴的脊背:“走。”毛驴立刻“啪嗒,啪嗒”向前走去,赫春又叫了一声:“站住。”毛驴四条腿即刻牢扎不动了。
一个女孩子都不怕,自己难道连她也不如?李绅虽仍是胆战心惊,在廖化清的亲自扶持下,终于跨上了驴背。他学着赫春的样子,轻轻拍了一下驴背,只觉屁股下面一动,驴身子向前滑了出去,竟没有一丝颠簸的感觉,不像是在驴背,倒像是坐在轿子里。
李绅逐渐胆大,拍打毛驴的频率也多了起来,在城门口赶上了小翠。小翠扭头看着他,满脸的讥讽说:“瞧你胆小鬼的样,怎么也敢骑了?”
“你真的以为俺起先是不敢骑驴,俺是怕先骑驴走了,你赶不上俺。”李绅驴骑得越加熟练,摇头晃脑不免得意忘形。
“你真的不害怕了?俺倒要试一试。”小翠照准李绅的驴屁股,冷不丁就是一巴掌,毛驴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李绅身子猛地往后一栽,差点从驴背上摔了下去,赶紧把身子往前一趴,双手紧紧抱住驴的脖子。毛驴奔出城门直接上了大路,随着道路的逐渐泥泞难行,驴速才慢了下来。等小翠加快驴速追到近前,发现李绅的脸色一片惨白。
小翠哈哈大笑了一阵,说道:“看你吓得那样,不敢再跟俺吹了吧。”
过了许久,李绅的神色才恢复平静,向小翠咬牙切齿道:“臭丫头,等俺娶了你以后,看俺怎样收拾你。”
“你别臭美,谁愿意嫁给你。”小翠朝地上啐了一口。
“昨天都跟俺在一个屋子,一张床上睡了一夜,不嫁给俺,你还能嫁给谁?”李绅一脸坏笑瞧着小翠。
李绅这句话正点中小翠的心病,脸色大红布似的,恍然大悟道:“赫管家给俺两个人只腾了一间屋,肯定是从中使的坏。”
“是俺早打的坏主意又能怎么样,反正你已经跟俺一个屋子住过了,后悔也来不及喽!”
“你坏,你真坏……”小翠催动毛驴靠向道路另一侧,打算去抓打李绅,后面紧紧跟上来几匹马,她只得停了下来。
赫春果然没有说错,这两头毛驴,走起路来又快又稳。两个人打打闹闹,不到半天更夫,贾家庄便出现在了眼前。
因为是个响晴天,人们大都下地干活了,村巷中静悄悄的毫无人迹。
小翠家在靠近村中间的位置,等二人骑着毛驴到了她家的院门前,听到里面传来人的喧哗声。
李绅和小翠不约而同跳下驴背,牵着驴走进院子,发现这里真是热闹。
以黄善仁为首,他的儿子贾耀祖,管家刘财,私塾先生黄万福,大群的贾府家丁,站满了整个篱笆小院。正对两间茅草屋房门,摆放着十多个担子、箱笼,上面都用大红绸缎蒙盖,另外还有一乘装扮华丽的八抬大轿。
正对院门站立的贾耀祖,一眼望见了小翠,屁颠屁颠迎了上去,激动万分道:“翠儿,你可算回来了。今天是咱们的好日子,如果等不到你,俺今天还跟谁入洞房。”
小翠一头雾水,还未来得及发问,贾耀祖伸手想去拉她:“你跟俺去看看,都送给你送了哪些好东西。”
小翠的眉头皱了起来,厌恶地一把打落贾耀祖的手,望着房门里站着的牛大壮:“哥,这到底是咋回事?”
“翠儿!俺,俺实在对不住你…….”牛大壮双手抱头,蹲到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快点说呀,到底咋回事?”小翠性如烈火,两脚将门前两只箱笼踹到一旁,跨进门内,伸手将哥哥从地上拉了起来。
门外边站着的刘财插了话:“大壮,你给妹妹办了一件好事,这有什么对不住她的?”然后向小翠拱了拱手道:“小的在这儿恭喜翠儿姑娘了,今日您一但跟俺家少爷成了亲,您就成了小的主人,小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小翠照准刘财的脸啐了一口说:“想让俺嫁给贾耀祖,除非太阳从西边出。”
“翠儿姑娘,只怕你说的不作数。”黄万福挤过人群到了门口,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向小翠亮了一下,“这是昨天你哥哥立下的婚约,情愿将你嫁给贾耀祖为妻。”
小翠盯视着哥哥,好像在问他,这是真的?牛大壮带着哭腔道:“俺不答应这门亲事,贾家就得把俺们六亩租地收回去,俺不得已才…….”
哥哥怎会这样不争气。小翠想骂他两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身对黄万福道:“俺是俺,哥哥是哥哥,他答应俺不答应。”
“这件事由不得你。”黄万福一脸得意道,“父在从父,父死从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想不嫁就不嫁了吗?”
整个封建社会,女子的婚姻大事从来都是掌控在父母兄弟手中,自己是完全不能做主的。黄万福说得在理,小翠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最后只得一跺脚道:“今天谁再逼俺跟贾耀祖结婚,俺情愿一头碰死。”
“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死了多可惜!”黄万福吩咐那些家丁:“你们别傻站着了,赶快把你们的少奶奶抬回去拜堂成亲。”
众家丁往屋内拥,准备抢人。早有准备的李绅,已从小翠家厨房抄来一把菜刀,抢在众家丁之前奔进屋子,挡在小翠的前面:“大唐王朝没王法了?青天白日你们竟敢抢人。”
众多家丁都是赤手空拳,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贾善仁分开众家丁,到了黄万福身边,威胁的口气道:“李绅,你与小翠兄妹既不沾亲,也不带故,俺两家早有婚约,你存心在中间搅和,这才是公然违背大唐律法了吧。”
李绅冷笑道:“贾老爷,你掌握的情况只怕有误,昨天俺与小翠已在廖家当铺定下终身,并且同床共枕过了一夜,现在俺已经成为她事实上的丈夫,你怎么敢说俺与她家非亲非故?”
大唐王朝与后世的宋元明清相比,封建礼教对男女的束缚还不是太严重,即便如此,李绅当众说出的这些话,也足够惊世骇俗的了。
贾善仁脸色突变,连连跺脚:“伤风败俗,伤风败俗……”黄万福用目光制止了他,说道:“翠儿冰清玉洁一位姑娘,绝不会做出那种道德沦丧之事,岂能受你李绅的玷污。”
“翠儿昨夜有没有跟俺睡在一个屋子,一张床,问问她不就知道了。”李绅旁若无人,伸手揽住了小翠的腰。
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别说未婚男女,即使是夫妻也难以做到。翠儿脸色涨得通红,本想挣脱李绅的拥抱,但转念一想,不如此,根本摆脱不掉嫁给贾耀祖的命运。咬咬牙道:“俺,俺昨晚实在没地方可住,只得与李绅,与李绅睡在了一起……”
“俺贾家庄的门风,全都被你们败坏尽了。”贾善仁一把夺过黄万福手中的婚约,连撕带扯。贾耀祖奔过来抢夺:“这婚约是俺的,俺要娶小翠……”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跟老子回家。”从来对儿子都是娇生惯养的贾善仁,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贾家的人趾高气扬而来,灰溜溜而去,连花轿和聘礼都忘了带走。
“把你们的东西都弄走,免得脏了俺家的屋子。”小翠追着喊,李绅一把拉住了她:“贾善仁什么都坏,就这一点做得好,估计他是怕将来你嫁给俺时,没有陪嫁,所以才提前给你做了准备,你又何必不领他的情呢!”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小翠用力推开了李绅。
贾善仁就像斗败的鸡,回到家中,接连两顿饭都没有吃,不等天黑,就气咻咻早早上了床。正和衣而卧咬牙切齿痛恨着李绅,外面传来黄万福的声音:“你爹在吗?”
贾耀祖回道:“他连晚饭也没吃,就上床了。”随后又道:“没本事替俺把小翠娶到家,跟自己较的什么劲?”
贾耀祖定是没有将小翠弄到手,还在生他的气。贾善仁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过床头拐杖,就想出去教训教训这个不孝之子,房门却被黄万福“吱呀”一声推开。二人差点撞在一起,各自吓了一大跳。
借助房间内的灯光,黄万福一眼便看清贾善仁的怒目而视,当然知道他的怒气是从何而来,陪笑道:“东家,老朽知道您还在跟李绅生气。这又何必呢,咱们想整治他还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