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你这小瘪三也没见过如本大人一般姿态伟岸的鸦,今日还让你得了个便宜涨了见识。”
那寒鸦自顾自地显摆起来,骚气地抖了抖羽毛,倒是清一色的幽黒,隐隐有一番奇异的光泽。
“想本鸦自百万族群中,脱颖而出,说不得算是天命在身,为我之鸦群族裔改天换地而来。”
“等他日,神力大成,定要凌驾于那狡诈人族之上。哼,不就是拾了他们点零散的谷物吃吗,竟对我之一族干净杀绝,逼得我族迁移到这鸦不拉屎的鬼地方来,几十年了没顿饱饭吃,当真可恶。”那寒鸦双足立在黑杉高处,羽翅不停扑扇,想来是恨极了那些将它们赶走的地主农户。
阿诺没想到这寒鸦魔物竟是个话痨,喳喳呜呜地竟说个不停了。也不由得觉得好笑,明明是你们去窃取农户们的劳动成果,怎么到你这儿好像还是你受了委屈。
而且这寒鸦也算是因祸得福,举族迁移至此后,到底还是得了这“鬼地方”的好处,吸收了这坟地数百年来储存的阴寒气和黑魔力,阴差阳错下才进阶为魔物。
念到此处,阿诺还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了,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便把你骨灰扬了。
阿诺心里不由得为这好运的寒鸦默哀了数秒,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啊小鸦鸦。
阿诺伸出洁白如玉的手臂,手掌平摊,掌心朝上。
骤然,一团黑雾自阿诺掌心涌起,一边沸腾一边膨胀。仅仅数秒,那奇诡的黑雾便将阿诺的手臂彻底吞没。
那寒鸦眼尖,一下就发现了阿诺身上的异变。它瞬间警惕起来,虽然它搞不懂眼前这个小骷髅到底在干嘛,但它隐隐约约地从阿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感。
说来可笑,区区一个初生的白骨骷髅,甚至连魔物都算不上,一个顶多比野兽要强上一些的存在,竟然让它这个正儿八经的进阶魔物感受到了生死威胁。
荒谬!
寒鸦有些恼怒了,一个骷髅你跟我装什么大魔王!
只见那寒鸦凌空而起,双翅舒展开来,一根根漆黑的翎羽铺张其上,散发着妖异的金属光泽,看起来却与刀兵无异。那寒鸦怪叫两声,想着这自不量力的小骷髅马上就要被自己切碎成一堆烂骨头了,心里越发兴奋。
阿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想看看着寒鸦到底有些什么手段才能从数十万鸦群中脱颖而出。
只见阿诺抬手一指,黑雾便如脱缰野马一般,化作十数绳索般的黑色触手,抓向那腾空而起的寒鸦。
几乎是同时,那寒鸦以所向披靡、万夫莫敌之势,裹挟着翎羽刀兵之威,俯冲向了阿诺。
观其气机,不难想,若是阿诺真以白骨之身正面抵御其冲击的话,怕是难逃一个骨碎身死的下场。
可是,下一秒,阿诺便愣住了。
只见那寒鸦噗通一声,双翅掩住头部,便俯倒在他面前。
“小的有眼不识真泰山,冒犯了大人威严,活该一死。”
“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数十万族人要养活,没了小人,它们不需月余,就会溃散而亡啊。”
“大人有大量,饶小人一命吧。”
“给官老爷磕头了!”那寒鸦硬生生把自己脑袋往阿诺脚边的石头上撞,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还真被它撞了个“七窍流血”出来,一颗大好的鸟头活生生要被撸秃了,当真是“情真意切”“护犊心急”呢。
阿诺见此,竟无言以对。
这就是进阶魔物的矜持吗,可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还没有真刀真枪干过一场,何故投降。”阿诺终于开口说话了。
那魔物如闻天音,一哆嗦,露出一副谄媚的作态回道。
“见官老爷第一面,小人便觉得老爷有股王霸之气扑面而来,小人当时便想跪拜在老爷脚边,好近距离地瞻仰老爷英容,哪来还敢与老爷作对呢。”
“如今小人近看,果不其然,老爷生来一副王者像,将来定然是要做出一方王者基业的。”
此时的寒鸦,哪来还有半分桀骜的样子。这番谀媚的模样,不像寒鸦,倒像极了哈巴狗,那是任揉任捏。
“难不成你真以为说两句吉祥话,露点丑态便能逃出生天?好歹是这等鬼幽之地诞生的魔物,不会有这等天真吧。”阿诺可怖的面庞下竟露出一番笑吟吟的样子,对寒鸦说道。
“更何况,我这伙计已经饥渴难耐很久了,来都来了,总得带点什么土特产回去吧。”
寒鸦听得瞬间寒毛直竖,心里面恐慌至极。
这坟荒之地哪来的什么土特产,瞧来瞧去,不就还是想要它的命吗!
那黑雾就像听得懂阿诺的话似的,将寒鸦的后路彻底隔绝,蠢蠢欲动起来。
这不禁让寒鸦有种如坠冰窟的绝望感,更让阿诺心跳不已。
这黑雾,竟然真的好似有灵智!
之前,寒鸦俯倒在他面前的时候,那黑雾便想立即吞食掉它,只是被阿诺有意识的控制住了。如今,耽搁了一阵,那黑雾的欲望更加难以约束了,阿诺也开始有些吃力感。
就在这时,那寒鸦露出一副挖心啄肺的肉痛感,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还是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
“有有有,老爷有需,小的霍出家底也满足。”话虽这么说,但寒鸦脸上的心痛感根本就遮掩不住。
居然真有宝贝?阿诺惊了,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要放过这寒鸦,在他心里,这油嘴滑舌的鸟东西注定了是要成为黑雾口粮的。
话又说回来了,难不成,这偏僻的鬼地方还真有什么宝物被这寒鸦给捡到了?阿诺甚至有些嫉妒这魔物了,怎么看都觉得这寒鸦比自己更有主角命,什么好事都被它撞见了。
而自己呢,被一堆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黑衣人在自家店铺里抹了脖子,偌大家业随着一把大火灰飞烟灭,而自己的尸首更是被人家当破烂一样随便找了个偏僻的坟地给草草埋了。
快乐都是别人的,我不仅什么都没有,还要自己从坟堆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