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闹铃声惊醒了智尘,他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往网吧盥洗池走,麻利地用水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再摞起头发扎好马尾,便算是整理了仪容。
“网吧右拐直走500米的十字路口等你,速度来!”孙仁忽然打来电话催促,智尘迅速回包间提起背包便三步并两步地向外跑去,在十字路口,和孙仁碰了面。
孙仁把买来的油饼递给智尘一份,两人继续赶路。随着疫情越来越严重,邻座的乘客都警惕地侧着身子,闭口不言,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道”,除了高铁本身的噪音,车厢内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孙仁打开手机浏览新闻,智尘留意到他的屏保是一张蜡烛爱心阵的图,打趣道;“没发现射先生还有颗少女心?”
“睡你觉去!”孙仁脸上微红,迅速摁黑了屏幕。
“啧啧。”智尘坏笑着转过身,靠着车窗打起了盹儿。
......
一路艰辛,两人终于回到了家乡兰城。还不等他们歇口气,马上就被全副武装的消毒人员带去测温登记,又折腾了半小时才办完所有手续。孙仁的叔叔老早就在等在兰城客运站出站口,智尘帮孙仁放好行李,目送着他离开。
智尘本来寻思着打个滴滴回去,可还没走几步,一辆崭新的宝马系轿车拦在了面前。车窗缓缓放下,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二堂兄徐霄,他朝着智尘吹了个口哨。智尘先是一怔,继而心中一紧,一丝苦楚迅速地从脸上掠过。
“阿政,一路辛苦!”副驾驶坐着的大堂兄徐零跳下车,准备帮智尘卸下背包。
“没事儿!不累!你上去吧,我来就行!”智尘边回应边打开后备箱把背包扔了进去。就在关闭后备箱的一瞬,一个穿着白风衣的女子从旁边经过,不知为何,她吸引了智尘的视线。为了看那似曾相识的背影,智尘呆在原地不动。
滴滴——徐霄连摁两下喇叭,打断了智尘的思绪,女子也循声望去,不偏不倚,恰好就和看着她的智尘形成了对视。由于有口罩遮挡,智尘看不到全貌,而那清澈的眼神愈发令他浮想联翩。
“你在看啥?上车啊!”徐霄再次催促,智尘只好先进了车,他还是忍不住想再看看那女子,却再也寻不到其身影。
“单身单久了吧?不就一路人么,难不成还想去邂逅一下?何况还见不着脸,看给你迷的...”徐霄调侃道。
“你好好开车!”徐零故意打断徐霄的话,再面向智尘,“路上没遇着啥事儿吧?最近特殊时期,要谨慎些。”
“没啥,好着呢。”智尘回道。
“做着什么?怎么现在才放假?”徐霄又接过话题。
“写些文案、剧本什么的,放假要看公司安排么。”智尘说着,佯装看着窗外风景,尽力掩盖自己的尴尬,这话对半失业的他无异于灵魂拷问。
“不是我说,你差不多还是回来,一个人在外边图个什么?”借等红灯,徐霄转过身来说道。
“在外边还行吧,自由些。”智尘故作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可是拼演技的时刻,他可不想认输,起码现在不行。
“回来考个公务员,现在政策那么好,公积金还能用来买车,自己开个车多实在!”徐霄故意摸了摸方向盘上的宝马标志,其实就是一种赤裸裸地炫耀,在小兄弟面前怎么也得威风一下。
“绿灯了。”徐零提醒道,他了解俩弟弟的个性,恐怕再说下去就要拌嘴了。
“零哥最近咋样?”智尘知道大堂兄是为他岔开话题,就来了个顺坡下驴。
“我最近准备着二建。”徐零平静地说。
“嗯,一步一步来。”话音刚落下,车里顿时陷入沉静。果然,能聊的话题少了许多,这大概就是成年人吧!智尘如是想着。
大约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智尘终于回到了家,他先去拜访了奶奶,又对着遗像给过世的爷爷添了柱香。
奶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孙子,高兴地合不拢嘴,不住地嘘寒问暖,怕智尘晚上睡觉冷着,便要去楼下老灶房里生点炭火。还没等智尘说话,奶奶已经下一楼去了,看着她精神气很足,智尘感到了些许欣慰。
智尘正铺着床,忽然,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书架不起眼的旮旯上放着一个精美的木盒,便过去一看究竟。原来是高三毕业那年做成的时光盒,算算时间,快六年了,如果打开,应该是满满的回忆吧!
“阿政,暖哈屋里,这两天还冷呢。”奶奶端着火盆走来。
“不怕呢,不冷不冷。”智尘揉了揉鼻尖,连忙接过火盆。
“下边还烧着水,一哈拿来泡泡脚好睡觉。”奶奶指着楼下说。
“晓得了奶奶,你也克睡起啦!”智尘扶着奶奶回自己屋,给她盖好被子。
“那你记着水一哈就涨了,泡脚啊。”奶奶再次吩咐。
“嗯嗯。”智尘轻轻关上奶奶房间的门,回到自己屋子。重新拿起时光盒,拨开铁扣,发现里边珍藏着很多东西:毕业照、同学录、信封、千纸鹤...智尘往火盆那里挪了挪,拿起最上面的高中毕业照端详起来,目光挨个扫过每个面孔,庆幸自己还记得大部分的同学。突然,目光在毕业照的一角停住,几秒过去,智尘感觉后脑勺升起一股热流,继而一阵剧痛,手里的毕业照不偏不倚地掉进火盆,被腾起几点火星点燃,他挣扎着想从火盆中拾出照片,但疼痛不允许他这么做。扑通一声,智尘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