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山。
见到江浅平安归来,众人又惊又喜。
江浅心情复杂,内心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但见到众师兄弟姐妹都平安,稍觉欣慰。
寒暄过后,内殿只剩下江浅、江婉儿等人。知道她们定有很多话要讲,秦风本想回避,江浅却叫住了他:“秦大哥,你留下来吧。”
秦风于是停下了脚步。
“师兄,何方他们怎么就肯善罢甘休了?还有林师姐和花满溪怎么样了?”
“秦大侠带你走后,何方马上派了手下去追赶,林姑娘和花公子也跟了出去……怎么,你没有见到他们吗?”
江浅当时已昏迷,自然不记得。
她看向秦风,秦风摇摇头:“我未曾见到他们,也未曾遇到追兵,想必是被他们拦住了。”
“林姑娘与花公子身手不凡,况且林姑娘还是虞不眠的外甥女,应该不会有事。”
听云姑姑如此讲,江浅稍稍安心。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何方和虞不眠怎么就撤退了?”
“我们被关在大殿里五六天。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虞公子。直到第6日,孟旭师弟佯装中毒,原想借机拿到守卫身上的匕首,割断绳索逃出去。没想到这时候,虞公子回来了。更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他将守卫支开,然后悄悄解开了我们身上的绳索,将我们放了出去……我们在外四处躲藏,十多天后,突然听说,虞不眠和何方都从蘅山撤出去了……”俞平生道。
“何方小人奸诈无比,不知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云姑姑神色凝重。
众人一时无语。
“姑姑,师父的遗体……”江浅只说了几个字,便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们已将小姐安葬在后山。”
“我去看看师父。”江浅强忍住眼泪,站起身来
秦风不无担忧地看着她,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一路上,江浅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终于见到那已长出了细细的新草的坟墓,她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了。
江白蘋去世的时候,她的大脑是混沌的,似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到了重回蘅山,见到何方,她整个人已是疯魔的状态,那时的疼痛感是模糊的,更多的是仇恨,仇恨占据了她的内心。而此刻,内心的刺痛却是如此清晰,她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刚开口唤了声“师父”,喉头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只有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江婉儿抱住她,两个人哭成一团。
秦风在江白蘋坟前拜了三拜,然后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江浅。
过了许久,江浅才终于平复了情绪,在众人的劝说下下山了。
第二日,云姑姑派人来叫江浅。
等江浅来到“云芷”,发现江婉儿、俞平生及几位姑姑已经到了。
落座后,云姑姑拿出了一个小匣子。江浅不明就里,看看江婉儿,江婉儿摇摇头。
云姑姑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轴,递给俞平生:“你们自己看吧。”
江婉儿和江浅满脸狐疑,一左一右凑过来。
看完卷轴上的内容,江浅一时愣住了。
“姑姑,这是……”
原来,那卷轴上是一封信,里面说待江白蘋百年之后,传蘅山掌门之位于江浅。落款正是江白蘋。
云姑姑点点头:“小姐早有此意,所以,两年前她就写好了此信。”
“师父……”想起与江白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江浅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经过这场劫难,派内人心惶惶,当务之急,是选出新任掌门,稳定人心,重振旗鼓。待择一吉日,便举行继任大典。”
“可是,我不行的,姑姑。”
“你怎知你不行?”
“我……论武功,我不如大师兄。论心思细密,我不如婉儿……我真的不行。”江浅连连摇头。
云姑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抓住江浅的手腕,另一手两根手指按了上去。
“小姐临终前是不是将内力都传给了你?”云姑姑松开手。
“嗯。”
听到这个回答,在场之人都难掩惊讶之情。难怪那天江浅从密道回来之后,力量突然变得那么强大。
“现在蘅山,没有一个人有你这样强劲的内力。加上之前小姐传授你的那套剑法,只要你勤加练习,他日定然能够重振我衡山派。”
江浅内心一片茫然,毕竟,在此之前,她一直被呵护着长大,此时,突然要她挑此重担,她本能地退缩了。
待到人都散去后,云姑姑拉着江浅坐了下来。
“浅浅,小姐之前教你的那套剑法,你有练习吗?”
“嗯。在莫邪山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练习,加上秦大哥和莫爷爷指点,我感觉自己进步很多。”
“莫爷爷?你是说莫道先生?”
“嗯。”
云姑姑神色颇为讶异,但也没再继续追问。
“你现在知道那套剑法为什么叫’江雪’了吗?”
“是因为我母亲?”
云姑姑点点头。
“为什么?师父不是……恨我母亲吗?”
“恨?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师父自己说过,而且,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说的。”
“小姐的个性,你还不清楚吗?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小姐一生未嫁,雪儿是小姐一手带大的,她待雪儿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疼她还来不及,如何会恨。”
“可是,母亲……对不起师父……”
“小姐要强,表面上怨雪儿,其实心里早就原谅她了。她这一辈子,最牵挂的就是雪儿。”
江浅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突然道:“姑姑,梅松,是谁啊?”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上次师父提到的,然后就很生气。他是我的……爷爷?他真的是邪魔外道吗?”
云姑姑沉默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将这段往事告与江浅。
原来,梅松和江白蘋原本是蘅山派同门师兄妹,二人自小情投意合,是一对人人称道的璧人。后来,梅松急于求成,悄悄修习邪道。江白蘋发现后,苦心规劝,但梅松已经痴迷其中,哪里听得进去。最后,梅松竟然为了一位同样修习邪道的女子而叛出师门,在江白蘋前来阻拦时,更是言语相讥,让她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自此之后,江白蘋便与梅松断绝了来往,一心钻研剑术,终于成就江湖中人人称颂的“无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