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派人去军营请示了沈晖谕,沈晖谕传回来的命令跟里朝出奇的一致,既然说嚣张,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才叫嚣张。就把钱文瀚关在府中的柴房里,等关得没力气了,送回京城。
深居后宫的人不知道战场有多么激烈残酷,钱文瀚这样的人,真的进了军营,那整个大周的兵都要为人耻笑。
一日,里朝照旧在作坊里把处理好的种子用容器标注好,这一部分种子是用石碾碾压过的,一部分是直接用带腐蚀性的酸浸泡过的,她把这些都细心标注好,倒时候可以对比出芽的情况。
门口有人在唤她,她放下手中的笔,走出去,沈晖谕坐在他的黑色坐骑上,高玙也在。
沈晖谕看到林涣,没有出声,只是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然后翻身下马,走到里朝跟前,“很忙?”
“一切顺利!”里朝侧身给他留了进门的地方。
沈晖谕不知道这家伙又怎么变成了一块不通人情的顽石,眼神扫过之时,看到她的双手,以往她的的手上就是缠了很多布带的,好像几个手指上都有伤,但是露出的几个手指都是白净没有痕迹的,现在露出的几个指头都发红肿胀,像是被热水烫伤了。
“怎么回事?”沈晖谕手伸向她的手指,被里朝很快地缩回身后。
“处理种子,没留神水很烫,没事。”
沈晖谕一头雾水,这真是他见过的最阴晴不定的人,脸上还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细胳膊细腿的,也不能说跟他打一架。什么狗脾气,摸不明白,算了,把他扔在一边儿,先从门口跨步进去。
高玙跟在沈晖谕后头,在里朝身旁停住,上上下下不解地打量,“恩公,我现在觉得您定是前途不可限量。”那可是眼高于顶的沈晖谕,他跟了沈晖谕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沈晖谕这么关注一个人的,而且将军一向看中的是直率坦诚的人,还特别不喜欢身边有蒙面的人。
里朝懒得听他说的有的没的,转身走在他前头。
作坊里处理种子的,储存糯米、瓦罐的地方都分了一间一间的,分得清楚明了,井然有序,沈晖谕看得蛮仔细的,林涣不吭不响的,做事情比他想象中的做得更好,他确实是捡了个极有用的人。
就是这么个傻不愣登的闷葫芦,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利用他求过什么,这里的一间一瓦都是自己闷不作声地出钱弄好的。
走到一个隔间,里头几个缸里用液体泡着种子,空气中有熏人的味道,液体里在网上泛着气泡。
沈晖谕伸手准备触碰一下缸边的水滴,手没碰到缸沿,里朝看见,几步跑过来,伸手拦住,“别碰,这是酸。”
沈晖谕看她一眼,搓了搓手指放下,讽刺开口,“我以为你只会回话呢,原来你还会说话!”
……
这作坊巡视得差不多了,沈晖谕踏出大门,准备离开,有侍卫骑着马追过来,这个侍卫是值守在将军府的,里朝认识。
侍卫一下马,就疾步跑到沈晖谕跟前,向他汇报什么,里朝离了几步远,没有听得清楚,是府里有什么事情?
沈晖谕听完,眼里流露出杀气,“你先带人围过去,一个都别放过,另外派人去李大人那里,把他那里守好了。”
吩咐完,沈晖谕几步走到里朝面前,他在生气,“你呆在这里,关好大门,哪里都不要去,是钱文瀚那小子惹出来的事,我会很快把他解决。”
钱文瀚?不是关在府里,这两天就要送回京城了吗?里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必沈晖谕是可以解决的,她只眼看着沈晖谕上马,与高玙一起骑马向西而去。
“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天把钱文瀚和那几个随从送出城门的时候,他们十几人还手了,在镇上挣脱了守卫,沿着小路窜往了城西。陈伯是担心他知道了安里朝在城西圈舍,故意跑往城西去报复的。”
里朝从假扮林涣开始,就是小小和和风帮她打的掩护,在城西圈舍,小小会在和风的帮助下,假扮为在房里休息的里朝,里朝就换上林涣的装扮出现在城西的作坊或自由出现在别的地方。
此时,和风和小小紧紧靠在房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有十几个身高力壮的男人,在喊话威胁恐吓,她们认出来了,这是小姐说过的,被关在府里的钱家的人,钱家的不知怎么居然找到了这儿。
这里根本就没有守卫,除了陪同她们过来的小程,其他都是过来干活的农妇,少年和几个瘦削的老头,跟这些人肯定是比不过。
怎么办?
小小和和风紧握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来救她们。
府里的守卫很快追过来,钱府的人吵闹着叫骂着,往小小和风所在的房间逼近,一路上雇工们逃窜尖叫的声音,声音尖锐绝望,好像见到了炼火地狱,这其中有的老人,是看到了匈奴入侵时的幻像,想起了久远的记忆。
“夫人别担心,他们已经被围住了,只要我撑住这道门,府里的守卫很快可以把他们拿下!”
小小和和风连连点头,外头已经传来了沈家军的声音。
“你们谁敢伤着我,你们贱命赔得起吗?”夹杂着钱文瀚威胁的声音。
“嗖”,突然一把尖刀刺到房门上,他们在负隅顽抗,仗着沈家军不敢伤他性命,直接丧失了理智胡来。
钱文瀚对沈晖谕充满了愤恨,他不敢去军营找沈晖谕,也不敢回将军府,他之前在街上听说城西是沈晖谕的女人呆的地方,所以他要来这里出气。可是这么多人围着他,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在叫唤,他这么尊贵凭什么要跟着困兽一样,被这些人团团围住,他要把心底的怒火都发出来,用刀刺向那些拦着他的人,让他们认清楚他是谁。
钱文瀚本来是来这里砸东西,放火烧了这里,现在,他让所有随从,看到人就把手里的匕首、尖刀甩出去,狠狠地往人身上甩,见到鲜血才行,见到鲜血才能震慑住他们。
他的随从已经慌了,他们不敢,他们虽然打砸掠抢的事情干的不少,但是后面层层兵马围住,要跟这些人对抗的情况让他们无法思考,他们想求饶,但是身体的本能告诉他们,要听钱文瀚的命令,只能把手里的刺刀往护在沈将军女人门口的那个年轻的守卫身上扔,往逃散的百姓身上扎。
“钱文瀚,住手,你看好了,我们不再往前走。”带头的守卫知道他们这时候已经是毫无理智,若是强行动手,情急反扑,会有更多受到伤害的人。
沈晖谕赶到的时候,钱家的一群人和沈家的守卫正在僵持对峙,他和高玙弃马从后头翻过上屋子,摸到安里朝休息的屋子,敲开后窗爬进来。
小小和和风本就精神紧绷,陡然听到后面窗户劈开的声音,吓得连声尖叫,紧紧地握着上茶的托盘,挡在面前。
沈晖谕和高玙相继翻进来,两个女人哭成一团,蜷缩着躲在门下面。
“我是沈晖谕,没事了。”
沈?沈?沈晖谕?
小小哭声僵住,拿托盘挡住脸,抬头扫了一眼,与和风对视。和风身子抖了一下,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