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了我!”
诸葛芸扯开嗓子对着外面大吼。
她的手腕和脚踝被麻绳勒得生疼。
诸葛芸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失忆,又为什么会如此多灾多难。
她极力试图挣脱开绑着的绳索,却发现这伙山匪使用了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绑法,这使得她越挣脱反而绑得越紧。
不过他们终究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忘记了堵上诸葛芸这张嘴。
“你们这群臭流氓!赶紧把姑奶奶放了,要不然等徐意过来老子非叫他打得你们跟我叫娘!”
黄远志和诸葛芸被这帮山匪扔在了一个四面漏风的破草屋,只不过比起诸葛芸来,黄远志被捆得更加结实。
随即,原本还在不断挣扎着的黄远志,望着破口大叫的诸葛芸,听得目瞪口呆。
“臭流氓、姑奶奶、老子、打得叫娘?”眼前这位娇俏的小姑娘嘴里蹦出来的,可当真全都是虎狼之词啊!
“诸葛姑娘,那个,你如果是自称姑奶奶的话,再让他们叫娘,可有点差了辈分,吃亏了。”黄远志怯生生道。
他本就是生性木讷不善言辞之人,对着这位泼辣姑娘着实是打心底里有些发怵。
诸葛芸一愣,停下了叫喊。随即她偏过头来看向黄远志,怒道,“你懂个屁!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人像粽子一样绑起来,还好意思说我。”
“啥是粽子?”这次轮到黄远志愣住了。
诸葛芸不再搭理黄远志。
因为她发现自己突然随口冒出来的一些话非但这里的人听不懂,而且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没有办法去跟人解释。况且她也不想再去费脑筋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现在只想着徐意能快点来救她。
于是她重新开始威胁屋子外面那个负责看守他们的山匪。
黄远志吃了闭门羹,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便又小声道,“诸葛姑娘,在下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只是想告诉姑娘,对这帮山匪你喊破了喉咙也没用,万一惹恼了他们,可是不妙。”他看着诸葛芸并没有再发作,才接着道,“眼下姑娘不如留存体力,待在下看看有没有时机脱身。”
诸葛芸颓然坐着,上下打量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黄远志,翻了个白眼道,“黄大夫,你有那本事?”
黄远志一时语噎,半响才喃喃自语道,“在下平日里只顾着修医术,的确不懂武技。”说罢兀自长长叹息一声。
诸葛芸叫道,“叹什么气!我个姑娘家都还没叹气呢!你说你真是的,刚才咱俩被拦下的时候你好歹和他们比划两下也行啊,怎地便乖乖就擒了?”
“喂,看门的,把你们老大叫过来,本姑娘要和他谈谈。”诸葛芸见黄远志沉默不语,又扯开喉咙对门外喊道。
“小丫头,老子忍你很久了!”门口一个壮汉忽地冲了进来,手中的农家镰刀指向诸葛芸道,“你若是再叽叽喳喳,老子现在便将你先奸后杀!”
诸葛芸俏脸涨红,啐了那汉子一口,骂道,“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非让徐意把你们全部都杀了!”
“娘的,这徐意到底是何方神圣啊?都念叨八百回了!若不是要拿你去换赎金,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么?”那壮汉亦是怒骂道。
他心中本就郁闷,兄弟都在前堂大吃大喝,自己却被派来在此处挨冻受饿。
这便罢了,明日要来了赎金,首领自然会多分他一些。
只是不曾想这小丫头实在聒噪,饥寒交迫之下,险些逼得他举起镰刀引颈自刎。
这伙山匪本是受黑彪所挟,被迫赶去那黑水城里闹事,只是大家心中俱都并不愿意。如今大周朝政令严明,他们也只是因地处偏僻,得以据山为匪,平日顶多是找过往的商人劫些钱财,抑或是在周边山村里打打秋风,却谁也不想招惹朝廷官府的人。
毕竟这百多人的小山寨,真要荡平他们,在朝堂而言便是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他们这伙人来的路上正巧遇到黄远志和诸葛芸二人,那山匪头子见迎面来了二人一马,起先并没在意。
只是黄远志一直在村子里生活,又没有武道修为,看清迎面来的竟是一帮山匪后难免心中有些慌乱,情急之下便催马狂奔。这一下反倒引起了山匪头领的注意,他们久做这种勾当,心中自然清楚,那些见着他们掉头便跑的,多半是生意来了。
这伙山匪没费多大力气便擒住了黄远志二人,将其暂先压在队尾,这才又向黑水城行进。
等他们赶来时,城门外早已有几队其他山寨的兄弟在等着了。结果原本定好的城门大开却迟迟没有动静。这些山匪本就都是受人威胁,更是清楚的知道和朝堂如此明目张胆地作对,即便当下得了些好处,恐怕下半辈子也是没命花的。
如今正巧城门紧闭。他们这帮乌合之众又哪里去寻那攻城的云梯和冲车,可硬攻尺余厚的城门于他们而言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以这帮山匪干脆在城外插科打诨起来,等了许久见城门仍是未开,倒是一个个在心中窃喜。
众匪均都以为这下和那黑彪有了说辞交代,干脆便都一哄而散各自回家了。
单说这伙劫了黄远志和诸葛芸的山匪,那带头的首领带着百十号兄弟在这寒冬半夜的虽白跑一趟,实则却是暗自庆幸。何况半路又抓了两个看上去是城里跑出来的冒失鬼,待明日审问一下,也可去找城里的家眷要些赎金,倒不算白忙活了。
故而这伙山匪回了寨中将那黄远志和诸葛芸往草棚里一扔,竟都跑去吃酒庆功了。
黄远志见这山匪气恼,忙在一旁道,“这位大哥别动气,气大伤身。百病皆起于气,怒气伤肝,怨气伤肺——”
“我他娘的!”那壮汉气急败坏,举起镰刀作势要砍了黄远志,但终于还是想起死尸要不到赎金,不禁深吸一口气,猛地放下手来,点指两人道,“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这位大哥,虽天色暗淡,但在下精修医道,我观你气色不正,鼻头发红,定然是饮酒过量,胃火炽热——”
“给老子闭嘴!”那壮汉不得不再次打断黄远志。他现在忽然才明白,这小丫头骂起人的确是难听,不过这小子啰嗦个没完却也是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下定决心要去找头领商量一下,能不能直接将这二人一刀结果了。
诸葛芸望着那壮汉匆匆离去的背影,却是笑道,“我说黄药师,这回您可是要把咱俩害死了。”
黄远志一脸茫然地道,“怎地这人不听医嘱便罢了,难道还要害我不成?”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山寨前堂的情形却比他和诸葛芸的处境还更加要命。
笑面无常和黑彪知道这两日城中势必会严查搜捕,决计是不能再留在城里了。
二人逃出城外,发现先前吩咐举事的山匪竟是一个都不在,不过黑彪也知道此刻并不是计较的时候,还是要先找个藏身之处才是紧要。
便在这时,笑面无常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黑彪大惊道,“老前辈!”
笑面无常斜眼看向黑彪道,“那小子的武道修为的确惊人,他根本没有出全力,居然便能轻松打伤老夫。再加上方才我强提真气,这才引动内伤。当务之急,你先寻个养伤的安全去处。给老夫一个时辰的调息功夫,便无碍了。”
黑彪额头淌汗。
这笑面无常虽只是他请来的援手,不过眼下看情形恐怕还须仰仗这位武道高手。
他略一思索才道,“老前辈,离此几十里外有座老山,山上那帮强匪与在下也有些交情,那里地处偏僻,眼下城里想必一时半刻也顾不上去剿匪,咱们不如先去寨子里避上一避。”
笑面无常脸色铁青。
以他的身份,虽不是名门正派,这些山匪戕贼在他眼中却也不过如蝼蚁一般。换作是平时的话,他决计不愿和这些人有半分交集。
不过当下自己身负重伤,却也只好行此权宜之计了。
但很快他便发现,这帮山匪也同样对他这其貌不扬的干瘦老头儿视若罔闻。
因为比起黑水城副城主黑彪来,这个笑呵呵的老头儿,在他们看来实在有些不起眼,也显得没什么分量。
“黑三哥!您这怎地深更半夜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寨子了?”
当黑彪领着笑面无常一踏进寨子时,便早有人去里面通传了,而那首领自然是屁滚尿流地上前来迎接,心惊胆战。
他只道这黑彪是找上门来兴师问罪的。
“李福,等会儿再找你算账,先给我们备些吃食来!”
那首领李福唯唯诺诺将二人引到前堂,收拾出一张桌子来,备好了酒食。
笑面无常却无心吃喝,他的伤势远比刚才他所说的要严重得多。
黑彪同样是看都没看那一桌子酒菜。
他在黑水城蛰伏了三十多年,原本以为今夜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满盘计划竟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被区区三个人给摧枯拉朽般破灭了。
整个前堂一百多个山匪,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二人发呆,在黑彪面前,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息。
李福小心翼翼地询问黑彪酒菜是不是不合胃口。
突然间笑面无常一口鲜血又喷将出来。
黑彪脸色大变,急道,“前辈您如何?”
笑面无常摆摆手,没有开口。
他的伤势要远比他所说的更重,但他自然也不会对这黑彪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