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快看,那里有卖豆腐脑的。”郑云倒是很快进入了角色,少爷长少爷短地叫着楚雁南。
楚雁南倒是仍然觉得别扭,自己明明是个捕头却被叫做少爷,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不通情理的豪门少爷,今天却要扮成自己痛恨的人,这叫什么事?
“秋水,前面带路。”虽然楚雁南不喜欢现在的角色,但还是配合着演戏。
“老板,来两碗豆腐脑,量可要放足。”郑云说道。
“好嘞,两位客官稍作,马上就好。”不一会儿两碗白花花的豆腐脑摆在了他俩面前。
“我就不客气了。”郑云刚吃一口就吐了出来,“老板,你这豆腐脑怎么这个味道?”
“怎么了?秋水,我来尝尝。”楚雁南尝了一口后同样吐了出来,他俩的举动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都齐齐地望向他俩。
“两位客官这是怎么了?咱家的豆腐脑味道有问题吗?”老板赶紧尝了一口郑云碗里的豆腐脑,又尝了一口楚雁南碗里的,说道:“这不挺好吗?”
“好什么好?豆腐脑怎么会是甜的?”秋水生气地说道。
“豆腐脑不是甜的难道是咸的吗?两位客官是京城来的吧?京城的豆腐脑倒是咸的。”老板说道。
楚雁南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南方的豆腐脑一直是加糖的吃法,而京城则是加盐的吃法,从小生活在苏州的父亲一直吃不惯京城的咸豆腐脑,每次总要加些糖。
想到此,楚雁南赶紧打圆场道:“我俩当然是南方人,最近不巧都染上了风寒,味觉有点失灵,所以吃起来觉得怪怪的。老板别见怪,收下钱,豆腐脑我们就不吃了。”
说完拉着郑云便走,郑云感到奇怪,没吃完怎么就走了,还把钱给付了。
“我说少爷,你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吧?让老板换一碗不行吗?”郑云说道。
“你懂什么,这南方的豆腐脑就是加糖的吃法,你以为是在京城呢?别嚷嚷了,小心隔墙有耳,别以为就只有我们派了细作,那群劫匪肯定也有细作在这黄州城内。千万要小心行事,别暴露了。”楚雁南小心地说道。
“少爷说得是,是我孤陋寡闻了,我听你的,再不嚷嚷了。还好我俩说的都是标准的官话,不是京城口音,别人也听不出来我们是哪的,不然真就暴露了。”郑云听楚雁南这么一说也紧张起来。
豆腐脑是吃不成了,但是事情还是得做,侦查的任务还得继续。
这一天,他们去遍了黄州府的各家客栈、酒楼、当铺、茶馆等人烟密集的地方打探,就是想找到脸上带胎记的人。可一整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打探到。
“今天一天又白干了,扫兴。”郑云坐在街口茶铺的长凳上说道。
“是啊,这黄州府地界大,人也多,找一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该去的地方我们都去了,还是一点消息没有。”楚雁南也有些气馁了。
“诶,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去,妓院!”郑云突然想起什么,拍案而起。
“妓院?我俩可都是朝廷的人,六扇门可是严禁赌博嫖娼的,抓到了直接开除,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楚雁南说道。
“我们去妓院又不是干什么不正经的勾当,我们是去办案的。放心,出不了事。”郑云拍着胸脯说道。
“你还想不想破案了?你可是立了军令状的。”郑云见楚雁南犹豫不定又说道。
“去也行,但是你要保证不闹事。”楚雁南说道。
“俺保证绝对不闹事,少爷,咱这边请。”郑云说道。
“这黄州府最大的青楼要属西街的万花楼了,去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入场就得交五两银子。”郑云边走便说道。
“五两?我俩一个月可就五两银子的俸禄,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再说这去妓院的钱又不能报销。”楚雁南听说要花五两银子入场后就想打退堂鼓了。
“别那么小气嘛,你爹可是户部侍郎,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我这可是为了破案,你要是不想破案,我们回去就是了。”郑云说道。
“算了,说不过你。我平时也没什么花销,这兜里还是存了一些银两,今晚的花费由我齐公子买单,免得你说我小气。”楚雁南为了破案也是无奈,掏出了全部家底。
这万花楼属实气派,楼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百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刚见里屋,楚雁南就被一曲低沉哀怨的琴声所吸引。顺着琴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的女子坐在青楼的一角弹着琴唱着曲。
楚雁南被这琴声所吸引,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楚雁南的父亲楚延年是一个琴痴,且琴艺十分了得。楚雁南受父亲影响,也喜欢上弹琴,年少时跟着父亲学了一些琴艺。
“如此有才的女子竟然流落到青楼,真是可惜。”楚雁南摇了摇头,感叹命运的不公。
“怎么?看上人家了?你刚才不是还不想进来吗?”郑云在一旁打趣道。
“别胡说,我只是见她可怜,我这还有五两银子,你拿去给那弹琴的姑娘。”楚雁南说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郑云。
“你可真够大方的,一出手又是一个月的俸禄,我们拿这钱去喝酒不好吗?”郑云说道。
“别废话了,快去。”楚雁南催促道。
“姑娘,这是我家少爷给你的,你拿好。”郑云将五两银子递到女子面前。
“谢谢两位官人,敢问两位官人尊姓大名?”女子接过银子后说道。
“我叫万秋水,这是我家少爷齐长天齐公子。”郑云回答到。
“姑娘一曲王昌龄的《青楼怨》是弹得恰到好处,听起来娓娓动人,令人浮想联翩。”楚雁南走上前来说道。
“噢?公子也是懂琴之人?”女子说道。
“年少时跟着家父学过,只是略懂些皮毛,与姑娘相比就如麻雀比云鹰。”楚雁南说道。
“公子过奖了,小女子的琴艺也是师从家父,靠着这点技艺赚点银两养家度日。”女子说道。
“姑娘想赚钱为什么非得来青楼呢?这可不是高雅之地。”楚雁南继续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卖艺不卖身,并非肮脏之人,来青楼卖艺实属无奈。这偌大个黄州府,也只有这里能多赚点钱。”女子答道。
“原来如此,姑娘很缺钱吗?”楚雁南听说她卖艺不卖身,心里突然产生一股悸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不瞒公子,家父病重,小女子听说这黄州府的蕲春县有一位姓李的神医,便同家父从老家来此医治,花光了所有积蓄,家父的病仍不见好转,小女子这才不得已来青楼卖艺。”女子说道。
“真是可歌可泣啊,我这里还有五两银子,你一并拿去给你父亲治病。”楚雁南又掏出了五两银子,一旁的郑云还没来得及阻止,银两已经递到了女子的手里。
“还没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楚雁南问道。
“季桃花,公子唤我桃花就行。”女子回答道。
“桃花姑娘后会有期,我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再叨扰了,改天我们再探讨琴艺。”楚雁南突然想起自己是来青楼办案的,不是来聊骚的,便匆匆告别桃花姑娘往楼上走去。
桃花谢过楚雁南后再次回到座位上,自顾自地弹起了琴,琴声时而低沉,时而悠扬,可谓是“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我说齐公子,你发善心,不能一出手又是五两银子啊,总得留点给我们花销啊。”郑云跟着楚雁南一起上楼,边走边埋怨道。
“少废话,如此有孝心的女子,多给点怎么了?再说这都是我的钱,与你何干。”楚雁南反驳道。
“孝心?我看你是动心了,装什么正人君子,还不都是一丘之貉?”郑云嘀咕道。
“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还想不想办案了?赶快留意下周围,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楚雁南说道。
“我这转了一圈又一圈,没见哪个脸上长胎记的。”郑云说道。
“是啊,我也仔细观察了一圈,确实没有,不行我们明天再来吧?楚雁南说道。
“还来?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吃不到心里难受啊,要来你来,我可不来。”郑云说道。
“公子可是在找人?”正当楚雁南发愁时,季桃花出现在他面前。
“桃花姑娘,你怎么不弹琴上来了?”楚雁南问道。
“时辰到了,桃花已经弹完了,刚上来找老板结了工钱刚好遇见公子。”桃花回答道。
“对,对,找人,有人欠了我家公子不少银子,一直躲着不还,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他的。”没等楚雁南开口,郑云就抢着回答道。
“公子可知那人姓名?”桃花问道。
“不知姓名,只知道脸上有个胎记,桃花姑娘每天在此弹唱可曾遇到过脸上有胎记的人?”楚雁南问道。
“没有,每天来此的有上百人,桃花每天在此弹唱,可以帮公子留意一下。”桃花回答道。
“那最好不过了,姑娘如若见到此人,可到东街的来福客栈找我,必有重谢。”楚雁南说道。
“公子不是本地人?怎么住客栈?”桃花问道。
“是这样的,我俩是从武昌府来的,专门来黄州府寻此人,吃住都在客栈,找不到此人我们也回不去了。”楚雁南解释道。
“既如此,受公子大恩,桃花定当尽全力帮公子留意,一有消息,便告知公子。”桃花说道。
“那我们先告辞,桃花姑娘也请回。”
楚雁南和郑云离开万花楼后,心里一直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此美妙动人又有着伯牙子期之才的女子真是世间罕见。她的一眸一笑,一言一语,都深深地刻在了楚雁南的心里,也许这就叫情窦初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