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道天下无神仙，大河平川任尔撼。
手持山河过人间，宵小登徒头来见。
一曲高山杜鹃红，风月宝鉴殉难梦。
若为儿女情儿长，洒血不过三四行。”
“阿刁，你可知你那山河剑之主丁山河是何人？”莫老问道。阿刁自是不知，但方才听了师傅的只言片语，也是知晓了其为人。“徒儿不知，但想必那丁山河前辈也应是豪义之人，我等敬佩之人。”阿刁回道。
“你取了他的剑，他便也算是你半个师傅，他的事情，我且告诉于你。”莫老长声低叹。
“丁山河，命苦矣，一生飘零，痴迷武道，重剑更甚。游历山川大河时结识凡缘，两人情投意合，期间我与他青丑一度认为山河找寻到了归属，惜那女子死于他人之手，山河悲戚，怆然泪下，提剑问仇，问叶寻根，寻了一处，遇了一人，山河不敌，半招不过，惨败，山河求死，那人不杀，羞辱之，后山河归隐，不问世事，郁郁寡欢，饮江而去。”莫老说道。
随即传来阿刁那气呼呼声：“何人如此？师傅何不将那厮名号说出，俺去取他项上人头。”
莫老笑了，极显苍老，开口：“我何尝不是去寻仇，但也不是那人对手，在其手中撑不过几个来回，便落败，那人张狂，留我命，此生若战，再会过。我已步入暮年，老了，山河此仇怕是不能报了。”说罢这莫老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落寞。
阿刁与去旧听此也是惊汗连连，虽然不知这面前师傅究竟是何水平，但在他们眼中说是神仙也不为过了，竟均不敌师傅口中那人，此人是何等神通。
“我老了，没关系，我还有你们，你们是我徒儿，为师收徒并非私愿，他日学了本领，再遇那人顺手帮为师宰了就是。阿刁，你手持的可是那山河剑，要担得起这山河剑重任呐。”
“徒儿知道。”阿刁与去旧同时回道。嘴上说是如此，他们心中都知晓，若不是这面前的老人，他们怕是早就倒在那世俗势力下了，即使躲过一劫，他日也定是平平无奇之辈。
再造之恩，岂能忘怀。
“那便好，随我前来。”莫老说道。喉中长音，那灵通人性，便是挥舞垂天之翼，去了。
三人于灵背，莫老不言语，去旧身背梨花，腰别海棠，高大威武，阿刁手握山河剑，虎虎生风。
不多时便落下了一处，此处不知是何处，灵在莫老吩咐下便是长唳离去了。
“此处山脉，临着江，山连山，水连水，名天井山，绵延千里，为那石、水两国均不着边之地，无人管辖，外人更是不知。群山呈环状，中有一巨坑洞，深不见底，故名天井。”莫老上前解释道。
阿刁与去旧于此地更是半点人烟不见，方才听得，才知，这是入了万径人踪灭之地呐。
“你二人可知何为修行？”莫老问道。
听了莫老的话，两人是相互对视，相对无言。“师傅，徒儿不知。”二人回道。修行这一词是他们这些年来听到为数不多的几个字眼，平安集太小。
莫老开口：“撇开那平安集不说，这世间极大，你等听闻也至多是那石国，再就是水国。”莫老是寻了一出大石坐下，缓缓细细说道：“这方天地，可不仅仅是那石、水两国，其外绵延万里，更有隐世门派，掌控这一片水土，退一步说，石、水两国是那平民百姓的国，而其身后也是有门派支撑，否则风不调雨不顺，何来安康？”
“为师这就告诉你们何为修行，天下修行有三，其一为武修，其二是丹修，再者器修，不分先后，大成者皆是名在云端。你师父我便是一名武修，而那青丑便是丹修，你二人手中海棠、山河、以及老夫手中秋水皆是出自器修之手。”
二人皆是纷纷看向那莫老与腰间那极长的剑，才明了，这剑名为秋水。
“武修共九段，每段上中下游，再往上便不是武修，你二人近年不用了解，前三段锻炼体魄，须山石可移。中三段则是凝练真气，十里开外取人性命。后三段御气，上天入地。”莫老说道。
阿刁听此便是眼眸发亮，此些话语均是他从未听闻过。开口问道：“那师傅你是何等修为，能骑那仙鹤。”
“仙鹤算不得什么。大能者可飞天下海而不借外物。”莫老说道。
二人听此更是咂舌，世间竟有此等神通。去旧听后是心事连连，气血翻涌，一心只想学得此神通便能去寻那爹娘，和报那爷爷之仇，自打爷爷走后，他何尝不是遍地打听，可那平安集打听不出所以然，寻仇无果，于是将一切尽数埋在心中，取出之时便是贼人偿还之时，而今日听此神通，那份沉痛的记忆又被燃起熊熊大火。
阿刁开口：“那我等何时能骑鹤？”
“骑鹤，入八段。”莫老回道。
“何时开始修行，当如何修行？”去旧问道。这去旧已是等不及，迫不及待的欲修行，按道理来说此二人是那平安集也是一猛人，怎知到了此番天地却是对着武修一知半解，或说一窍不通。
“修行一途，乃通透体内各骨、肉、血，藏气于丹田，御气于天地万物。御剑者可凌空起剑，修为更甚者可踏剑而行天地间，不过这些哪怕是天才妙手也是偶得之，你等还须从最基础的锻炼体魄做起。不过说起这感受天地万物和体内真气以祈得突破也是有一些门道，并非莽夫莽为皆可，你二人且先行坐下，老夫教你们感受这方天地和感知体内真气流动。”莫老说罢这二人便是各自寻了一块石盘膝坐下。
莫老是起身上前一步，浑厚粗劲的手指运转体内磅礴真气在那阿刁体前琵琶处点了一点，眨眼功夫，那阿刁是疼的惊呼起来，随即又是在那丹田处单掌负了上去，要说这阿刁在方才一疼后此刻的感觉竟是浑体透彻开，一股股暖流齐齐汇聚在腹下丹田处，片刻后，只觉得充涨。
可莫老见此很是欣喜，眼角微眯，心想这哪怕是天骄子弟，这汇灵打开也得半个钟头，更有甚者，数日七八次方可，这阿刁看着是其貌不扬，这修行天赋但倒还是一等一的好手，老夫这是捡到宝了，便开口：“我方才运真气灌体，将你那汇灵处和那丹田藏气处给打了开来，体内汲取再充盈再到涨满，那是再正常不过，你且安稳住心神，细细感知那体内微薄的真气，并引导其寻绕血脉筋骨，心神引导，环一周则是一周天，你初入此修炼一途，且一个周天便可，随后将那真气在汇聚丹田，将其藏之。”
去旧见那阿刁是脸上阴晴不定，时而难受，时而徜徉，时而思索。他是知晓这阿刁已是先他一步进了这修行一途，寻常人若是没这莫老这般神通，知晓汇灵与那藏气，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将其打开，更是无法步入这修行之路。
事实上这一旦入了修行，处处皆是比拼，有了优劣之分，就拿此开灵藏气来说有些子弟可一日通，也有可数次方通晓，更有甚至是数日数月数年不通都大有人在，再到后，体魄之优劣，强者可开山劈石，弱者也就比个寻常人强上些许，那修炼的器诀也是有上下之分，优则难，习成可豪横一方，笑傲风尘，劣则易，但其平平无奇，放眼寻去，怕是一只手能寻得六个出来。这阿刁方才没个半个钟头便已窥得门径，实在难得可贵，对这莫老来说算得上是一个惊喜，天大的惊喜。
莫老见那阿刁不再言语，眉头皱起，似在思索，想必实在感知体内那真气流动了，也没再说话，随即来到那去旧身前，去旧见此，也是端正的好坐，他是知晓莫老即要运真气将他体内的汇灵和藏气处给打通，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出意外，去旧闭眼只觉得周遭的气流都紊乱了起来，也是不知晓为何，这闭眼后的去旧对这周遭十米内的一切很是敏锐，随即只觉得两指定在了自身上，但意料之外的是并未任何波动，阿刁所现的疼痛之感并未翻涌而来。这面前的莫老也是一惊，眼中扑所迷离，随即单手负在那去旧丹田处，瞬间是大惊，一息后便是大喜。
去旧并不知，心中反而是认为自身的天资不足，一次不通需要数次方可通，也没失落，等待着那莫老接下来的言语或是动作，依旧稳当当的屈膝坐着，没问也没睁眼，也就是没睁眼，若是睁眼见了这面前的莫老怕是一头雾水，这眼前的莫老那干枯的手在微微颤抖，再看细些，这莫老的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不自觉地喘着气来，像是见了不该见的事一般，四个字说就是不可思议。
莫老心知前些时日，曾救此子一命，并服下了那护心丸，那日便是见到这去旧盘坐，护心丸内百草凝聚而成，其中蕴含真气，那世这去旧已是窥得门径，不过也没细待下去，谁料这去旧如今已是自行通了那汇灵和藏气处，这是何等的天资？这修行百万人多少年没见此等事了，莫不真是我莫家宝体不成，方才感知已发觉这去旧体内已有了些许的真气在脉搏见缓缓流动，不错，量微精湛。
正是：“汇灵藏气若自成，万敌不过一撮尘。
冬去杨柳不复生，此人赏过方知春。”
也就是片刻，这莫老恢复了神色，若是一直如此，这阿刁若是看到，也是不好，再者说泄了出去，也怕是各大势力与那藏于深山闭关老怪物都要出关争抢一番，俗话说这枪打出头鸟，此话不假，便对那去旧开口说道：“去旧，可有何等感受。”
去旧一愣，这便成了？“回师傅，徒儿并无感受。”莫老听此是意料之中，随即开口：“你再细细体味，体内是否有一丝一股游动的气息。”去旧听后却是一怔，体内确实有着一股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气流。“确实如此。”去旧回道。
“那便是真气，按我方才对阿刁所说，将其引导，便可。”莫老回道。
“这便是真气？可此股气息在我体内已有数日，这是为何。”去旧话未说完，这莫老便开口明言：“你这体内真气与阿刁不同，你是无师自通，放眼千古你这般无师自通的天资也是廖廖数几，此些言语你知便好，切莫外传，若是旁人知晓，不怀好意之人怕是上门引起祸端来。”莫老将这其中缘由说了出来，否则就日后别人若是问起你天资如何？几时通晓汇灵藏气，此子若是实言脱出，指定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弟子知道了。”去旧回道。即便是如此一说，这去旧仍是不清不楚，他打心底是没有认识到自己妖孽天资，仍已常人心态度己，大彻大悟谈不上，一心复仇，只顾修行，说到底这去旧也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不多时去旧与这阿刁便是纷纷的摸索开来，其实莫老可以其真气为引将这二人体内给统统疏通透一番，若是如此这二人也不会是如此摸索探寻脉路，但他并非如此，心知，修行自打入门一来，便是旁人帮不了些许分毫。
去旧与阿刁沉稳心神，细细感知着那体内微薄的真气，并将其以心神引导在那体内流转，由于这二人并不知晓这真气在体内该如何周而复始的流动，在每个脉路处也是不同，通一处则是过一处，不同之处，真气冲之，通为之，期间是万般情形，变化多端。只见这二人不多时便是头顶大汗，浑身片刻后也是淋漓开来，然而这二人却不知晓，完全的沉浸在那体内玄关妙处。
林间是声声细响却也寂静，光芒透过碎叶缝隙间印射在脸上是斑斑点点，那叫一阵子便歇一阵子的鸟雀声和那砂石落叶间的爬虫响动为这片林子更添了静谧之意。
不多时，约莫三炷香的时间，这林间是鸟雀惊飞，蛇虫恐慌而逃，周遭旋绕起细微气流来，点点微风平底而起，这二人是齐齐的长啸呼林，声动九天。
去旧与阿刁缓缓睁眼，见到这这方小天地一切如常又是一切不如常，却又说不清道不明。这阿刁倒是说了一句：“师傅，你这是看我们热了，给我打了水来洗了澡不成？”这二人浑身已是湿透了，可方才确是浑然不觉。
“你二人已将真气在这体内行了一周天？”，莫老直接撇过了那阿刁没来由的话，反而问道，他今日已是受了太多的惊喜，这二人一个是片刻通晓汇灵聚气一个是无师自通，可这也没多久这二人莫非已将那体内脉路给摸透了？
“师傅，不瞒你说，方才俺行了一周天后，担心行错了路子，便又是多行了两遍，一如既往，这才罢休。”阿刁嘴角咧开憨笑道。
“什么？”莫老是难以置信的盯着这阿刁。随即上前单掌伸出细细的感应起来，这可真是惊为天人，此子什么来路，竟真的通了脉路且藏于丹田的真气较之方才确是浓厚了些许，不禁心中连连大喜，却也是面不改色，这阿刁不同去旧，每个心眼，还是憨着来较稳妥。
莫老转眼便看向去旧，眼中有着询问的意思。
“弟子也是如此。”去旧回道。实则这去旧更是惊为天人，足足将那真气于体内行了十个周天，他不同那阿刁，方才听了师傅的话心也有了数，便是等那阿刁成后随同一起。
莫老笑了，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神采，嘴角拉开了些许褶皱，笑出声来。
“好！好啊！好！真是苍天有眼，莫家如此，我徒如此，此生无憾矣。”莫老是畅呼道。
这去旧和这阿刁先前并未接触过着武修修行一说，更是不知道其之天资卓越如那百日烈阳，夜空皓月，世间难寻之。见这莫老如此痛快，两人面面相觑。
“久矣，归去。”片息后，莫老突然拂袖开口。
呼灵来，携二人，归屋去，途中吟：
“有朝一日天欲变，醉生梦死人间，天不顾我，地不惜，又如何？
遇水化龙越空去，酣畅淋漓九天，我有去旧，与阿刁，当如何？”
一山峰处，云雾了然，不知是空中有药生，还是药生于空中，云气云开间那天边落霞将这一小方天地映照的灯火阑珊。
两人于此间，采药。正是那青丑与王猫猫，二人骑鹤穿行在各个山峰间，青丑告知，药有三六九等，不同流者不可同生，相生相克，王猫猫点头称是，虽说不是这第一次骑鹤而行，可还是一路上惊叫连连，为难了青丑，清静不了。
采药途中，这青丑是闲了下来，自从知晓了这徒儿有闻香识药的神通，便是一一带过，剩下的便是全全交给了王猫猫，眼中是惊叹流转欣喜连连，王猫猫一袭紫衣，手中提着一布兜，在这云雾缭绕的药园中是纤腰身采药。青丑便在一旁喝着老酒讲解药性，和炼药之法，凝丹之秘，王猫猫在一旁听得也是聚精会神，不时的将那心中疑惑和独到的见解说出，甚至一些药草相生相克的她也是能摸了个八九不离十，青丑听后是恨不得老泪纵横，得此徒，无憾了。
“你这徒儿，真是败家，一味药为何采这多，你可是不知这药老夫养得不易呐。”青丑开口道。可还未等王猫猫开口，青丑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叹：“那去旧破小子有什么好，老夫的药草就这么不值钱。不过也罢，你喜欢便采摘就是，算那两个小子沾了你的光。大不了回头找那莫老儿多要酒来抵这药浴所耗费，你可别说那摸老儿的酒还真就是好喝，不服不行。”这青丑是吹着胡子说了这段话，纵使心有不甘，也别无他法。
王猫猫听此则是面色一红，羞滴滴的说不上话来，这眼前的师傅看似疯癫不着调，可事事都看的通透，也活的洒脱自在，可这话当着她的面说出，再如何洒脱在这妙龄少女面前也是羞的揭不开脸来，一时没了言语。
青丑是歪着头瞥了一眼这王猫猫这害羞模样，便笑道：“你也不必如此，小辈间的那点心思老夫还不至于看不清楚，那去旧小子也是不坏，面貌也还可以，比起老夫当年是差了一点，不过也算的上是仪表堂堂了，日后你与他习那阴阳剑法也算不得吃亏。那子可不是池中物呐，待你学得我的真传衣钵也好作伴其左右。等你二人水到渠成老夫就做个见证，给你们把事办了，那小子若是不开窍，老夫绑也给你绑回来，你放心，说到做到。”
王猫猫听此脸颊更是有如那天边云霞一般，红中泛红。青丑也不知道是喝兴了还是本就这般怪模样，王猫猫片刻一想后也是心中温暖，在这兵荒马乱，错乱不急的人世间总有了明日的念想与那不着边的着落，即使不着边，也是欢喜。
采药完。
闲来，腾云，饮酒，归屋，王猫猫口中呢喃低吟：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