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道宁边都护府
高丽共有十一府之地,也算的上土地广阔之国,在各军司都在尽力图谋南方富庶之地的时候,杜国英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地处北方的平安和咸兴两道。
不得不说,杜国英不愧为战手下第一流的大将,战略眼光的确不俗。
北方三府地域宽广,北与辽东接壤,可获得大量战马和各类矿产;而西部的平安府境内有大同江和清川江,不愁农业搞不起来,再加之境内尽有山脉纵横,可谓天然的守御之地。
杜国英将募自国内的六万兵马集中在安边都护府训练。
本来从兵学的角度上来讲这些兵都算不上好兵源。但杜国英对此却嗤之以鼻,这带兵打仗,哪来十全十美的,战机稍纵即逝,练兵也是一样。
他对这些军队的训练方法就是完全用战提出的秩序训练方法。
如果比军士之坚韧耐战或者骑兵之迅捷犀利这些兵都比不上那些吃苦耐劳的农夫和童子时便可骑羊射兔子的塞外牧民。
但他们也有优点,那就是他们大部分都是在繁荣的港口码头和城市市肆中成长起来的工人和手工业者,他们的眼界更开阔,更懂得用协作的方式进行最简洁的完成工作任务。
而除了要让他们熟练使用各种武器,使用各种武器进行配合作战之外军官就是最重要的一环,是把军士串起来的一根线。
训练的科目最初很简单,学会如何用肯特语编写战斗报告,如何用旗语指挥军队,熟练认识到军士使用兵器的优点和缺点。
在军官熟练掌握这些以后便开始继续深入,比如如何行军,如何在战争中进行兵线变幻,空心方阵和实心方阵的前进后退战法。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把军队变成一架紧密的机器。
宁边都护府治所德安城近郊,六十名校尉已经站立在城门外的广场上,站的笔挺的如同一柄长枪,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实战,但其军人的纪律和英气已经初露峥嵘。
杜国英看着眼下已经被自己训练了近一年的军官们,他们几乎是自己从什么都不会开始一点点的带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诸位和我杜国英也算是半个师生了,王子教给我杜国英的东西,我已经教给了各位,最后我送诸位最后一句话,说到这,面色已经严肃了起来。
既然吃了这碗刀尖饭,便再也回不了头了,我辈从军之人,本就该戎马生涯,诸君应勤练士卒,时时提升自己的用兵能力和刀剑功夫,说完便坐会自己的帅位上。
阿贵自己的位子上起来,昔日跟随战来到辽东的三千将士只要是没死的几乎都升到了联队长和都尉了,这个金戈铁马的战将也变成了眼前手握万人生死的军中大将。
这高丽之国,都城在开汉,但咸镜南北两道有逆臣贼子名盖氏苏文的,竟然公然反对中央政府的命令,悍然动员两道的那些土著们烧杀抢掠平安道百姓,至少我等兵未练成,只能忍他们一时,但其枭獐之性不改,竟然北联契丹,想要引寇自重,这次我大军东向,定要将此族斩草除根。
由于都是军中糙汉,阿贵便直接用近乎大白话的方式来发布军令。
我来宣布一下我们接下来的军事计划:南路军,由第二第四都组成,共计两万兵马,莫日根为主帅,沿大同江而上,攻下大兴,直接包围咸兴府城
咸镜北道地近边塞,生番女真的势力盘踞其间,中路军穿过妙香山脉前往当地招抚,领兵一万,由我担任主帅。
盖氏反叛之后,平安道北方诸县也随之造反,平安道乃是平壤京北面屏障,此为我国心腹之患,必须给予彻底清剿,由大帅亲自带领三万兵马。
很明显这次的战争是打着清剿叛逆的幌子,行厘清北方之事。
诸将各自领命而去,阿贵对杜国英道了声罪:大帅,此战之关键便在于对平安道北方的征伐,那里地处平原,土地平旷,必须迅速拿下,方可使另外两路军粮无缺。
杜国英点了点头,兵贵神速,这一路必须尽快出发,我会在八月秋收至少占领北方诸县,到时候你们两路军队动兵,事半功倍。
阿贵看杜国英如此好说话,也是松了口气,自去整理军队不谈。
杜国英回到帥帐将军队安排妥当之后,只觉心烦意乱。
自从接到战让自己统领六万军队之后,他便始终不太安心,战战兢兢的训练军队,防范契丹人南下。
他属于哪种不太纯粹的军人,如果但论打仗,他自认只要不是去硬磕契丹人的主力,他是不会输的。
但他很明白战争的胜利不代表什么,这天下尽有那种赢得了战争,但却在政治上输的一塌糊涂。最终连自己都输掉的愚人。
这次的战事全部由刚组建不到一年的新兵来打,看似很冒险,但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如今的高丽国政府拥有的势力不是那些地方土著可以抵抗的。
他考虑的却是如何应对战争之后的政治格局问题,阿贵和莫日根联手打压,分自己的军权的事实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危机。
昏暗的房间里明亮的灯光驱不走他心中的恐惧,百战的将军似乎遇到了困局,思考了良久也未想出个好的对策,不由自嘲:战争还没开始便勾心斗角,这不是胡闹吗?
杜国英兵贵神速,十日之内连下宣川,龟城两地,义州外围的据点已经被尽数拔除。
杜国英的策略很简单,先拿下靠海的义州,控制鸭绿江出海口,防止金国人捣乱。
这还真不是他杞人忧天,近日来已经发现有大量的战船穿过渤海海峡向宣川行来,很明显,金国人不会放过任何给肯特国制造麻烦的机会。
义州刺史府
姜恩育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地图:宣川龟城皆失守,只怕永山也守不住了,各县军队至今没有出兵的意思。
身旁的幕僚道:不知东主觉得应该如何却敌?
姜恩育低哼了一声,这句话问的很有意思,何为敌?两国之人曰敌,如果他姜恩育仍自认为是高丽王氏的臣子,那就只能死硬到底,如果是以高丽为国,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幕僚的话其实是在很委婉的问他,是做那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还是做那孔子所言的择木而栖的飞鸟。
姜恩育明白他这个幕僚哪都好,就是爱卖个关子,便不耐烦的说道:先生有话请直言。
幕僚也不着恼,仍然笑嘻嘻的答道:战这个人,抛开敌我不论,但说其才能,我是极为钦佩的。
姜恩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是啊,年不过二十余便东征西讨,肯特可汗教子有方啊。
幕僚听完之后脸色转向严肃:东主所言甚是,我们不能只看眼前,也要为以后打算,说完看了一下姜恩育的脸色,发现其仍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便接着说道:
东主亦是明白人,那我就把话挑明了吧,想要旧主尽忠,无非扶持王氏后代,这个倒是不难,在下忝为东主掌管交涉事务,也与殉国太子的遗腹子一方势力有过交涉,想来他们求之不得。
姜恩育看着幕僚,眼神中略有些兴奋,幕僚知道东主的意思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金国国主完颜昊并非庸主,金国虽败于肯特国,但仍有卧薪尝胆之志,我高丽国一向以天朝上国以示中原王朝,届时我等有高丽王太子为大旗,召集四方心怀旧国之义士,外得金国水军为援,加之战也有契丹人的掣肘,的确有成功的希望。
那有几分胜算?
那就要看是战先收拾完契丹人,还是我们先将留在高丽的肯特人消灭掉了,而且其间甚为凶险,以在下看,有五成把握把。
那若良禽择木而栖呢?
那东主就必须要全面倒向肯特国,做就要做到肯特国五大骨都候那样,切不可像契丹人那样首鼠两端,最后,嘿嘿。
幕僚喝了口茶接着道:东主可以宣布易帜,并义州城中中三千铁甲为王前驱,攻入咸镜南道,盖苏文朽中枯骨尔,在下欲杀他,易如反掌。
姜恩育心头一震,他知道他的这个朋友从不说大话,言出必诺。抬头看向好友的眼光里竟有了三分畏惧:阿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原来他眼前的幕僚可不是平凡文士,他是高丽鼎盛时期高丽堂的堂主之后,之后高氏高丽被大唐灭亡,高丽堂也被迫迁往中原。
但其毕竟根基犹在,便在中原地区重新焕发生机,改头换面变成了江湖霸主青龙会,据说下瞎三百六十五处堂口,遮天蔽日,之后数百年里,白云苍狗,天地变色,它仍然存在。
只不过姜恩育也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盖苏文也算是一方之雄,可在此人眼中竟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说杀就杀。
西门澎看着好友:姜兄,如何作为还请姜兄自己拿主意。
姜恩育明白好友的意思,以他的身份势力,所谋者自然甚大,若是自己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只怕这点好友情分也不能让他有丝毫心软。
叹了口气,姜恩育知道自己已无选择:这义州就由贤弟处置吧,此事了后我也愿再过问天下之事了,只愿贤弟能保我一个家宅安康便罢。
第二天,义州易帜,整个高丽震动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西门澎却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