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到忍无可忍,即无须再忍。
“好吧!死就死!”阿洋心里呐喊着,头一低直接撞向咸水汤,开始黑天暗地的大混战。
不过,奇迹没有发生,这混战维持不到十分钟,高矮胖瘦那四名喽啰就一人管着一只手或脚,将阿洋死死压制在地上。食堂前后门口都有人把关着,所有人员进不去也出不来。
咸水汤得意洋洋,从肉圆手上接过扫帚柄,跨坐在阿洋的身上,像是狡狯的汤姆猫嘻弄着掉入陷阱的杰利鼠一般,戏谑地敲着阿洋的额头,说:“哇!洋哥,你还真敢动手耶!我不知道该为你的勇气感到佩服或是因为你的愚蠢感到悲哀呢!”
阿洋气愤难当,眼中像是要冒出火似的,直勾勾瞪着咸水汤。
“啪”的声响,咸水汤一巴掌抽在阿洋脸上,轻蔑笑道:“不服气啊?再来呀!看你横的!”
“刚刚不是说单挑吗?原来这个学校的老大说话跟放屁一样!”突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食堂角落响起。咸水汤抬头看去,只见到写着今日菜色的黑板旁边,背靠墙双足交叉站着一个生面孔,那眼神犀利的像是两把剑一般。
咸水汤知道这号人物,这两天才刚从外地转学过来的一个问题学生,浑身散发十足痞子气息,一看就是个刺头。
“这家伙到底有几两重?今天正好秤一秤…”咸水汤心里想着,站起身来,伸了伸了腰,双臂左右晃动,十指交叠手臂往前伸直,指尖立马发出一阵炒栗子般的声响。
说话那人正是阿嘉!怎么这家伙貌似阴魂不散到哪都能遇见?阿洋心里嘀咕着,一边打量着阿嘉往前走出,站在魁梧高大的咸水汤面前,量体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身高整整矮上一个头。
更要紧的是两人散发的气息全然无法匹敌,咸水汤基本上就是只冬眠乍醒杀气腾腾的大黑熊,阿嘉却像是流连巷弄人畜无害的小狼狗。
咸水汤功课虽然不好,但是他那开旅行社的父亲是这个学校家长会会长,背后传说还有当地暗黑势力撑腰,这些都是他横霸校园嚣张跋扈的因素。不过这些因素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咸水汤是市内跆拳道青少年組第一把好手,在全省中学体运会具备夺金牌的实力。
“你知道我是谁?”咸水汤问。
阿嘉嘿嘿笑道:“咸水汤啊!他們不都是這樣叫你的嗎?但我看你这碗咸水汤早馊掉了,不如改名酸辣湯。”
“你他媽的活得不耐煩了?”
“看不過去不行嗎?這學校就這個鳥樣,難怪上不了排名!”
“甚麼排名?”
“你以後就會知道…現在我還是先處理你!”
“處理我?”
“我说了,你這碗湯臭酸了,該倒掉啦…”
过程很复杂,结果很简单:咸水汤被打得很惨,很惨很惨。
那天在食堂里观战的人都完全同意:“咸水汤如果是跆拳道金牌,那么阿嘉根本就是打架博士!”所有能用不能用的招式,阿嘉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简直不要太顺手,第一时间就打得咸水汤毫无招架能力,又猛又快又残忍,只闪不让,只攻不守,专打要害,往死里打。
没有人想到六呎以上的巨人,哭起来竟然像是初生婴孩一般。
没有人想到,咸水汤竟然会被干掉!
奇迹发生了!不过,奇迹是否能够持续发生还不知道。
咸水汤虽然被打到哭了,但是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认怂。又两天,他又找了人和阿嘉阿洋约了学校后操场见。
食堂一战,阿嘉跟阿洋已经变成好朋友,一条绳上的蚂蚱。
阿洋听到消息,紧张地问:“阿嘉,怎么办?”
“怎么办?干他妈的啊,还么办?”
“他们人很多,我们去了不是送死吗?”
阿嘉吊儿郎当,折了根针叶松的小枝桠咬在嘴里,说:“死就死呗!我妈跟我说过,算命的只有把我算到十二岁,所以我十二岁以后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靠夭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扯什么算命啊?阿洋泄气地说:“我才转学过来,刚答应我爸不打架的,现在事情闹大了...”
“嘿!巧了,我也是答应了我老爸别再打架了,你之前也是把人打的半死吗?”
阿洋摇头,说:“不!我都被打的!”
“哦!你如果不想去就别去,我去就好!”阿嘉心想,反正你都被打的,多你一个去也没用,于战力全然没有帮助。
“也别去吧,我们报告老师或是…就报警,别去了!”
阿嘉鄙夷地回答:“你傻啊!这些人眼中还有老师吗?还警察?当那些警察一天24小时保护你吗?”
“总是躲一天算一天,你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你当拍电影呢?他们还真的能够要我的命吗?行了!你别去,我去和他们讲讲...”
“讲讲?是讲英文还是讲中文?讲物理还是讲化学?这些人是能讲讲就没事的吗?”阿洋心想着,没说出口。
阿嘉也不理阿洋,话才说完,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人。
当天放学后,后操场大批人马等着阿嘉,每一个都高出阿嘉许多,其中几个还穿着跆拳道的制服,横眉竖眼居高临下地站在篮球场旁的山丘边坡上。
阿嘉双手插在裤袋里,逛大街似地到了后操场,咸水汤气冲斗牛地呛他:“你特码的敢来,我也算佩服你...”
阿嘉笑笑:“我咋不敢来?你都敢来了,我为毛不敢来?”
“你瞎了狗眼吗?我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敢来?”
阿嘉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地说:“对!对!我就是好奇,你咋地还有脸带这么多人来?我就一个人,咱两单挑,你打输我,还哭得像个娘们似的,现在叫上这么一群人是怎么回事?打算群殴吗?你就这样当老大的?难怪这学校上不了排名...”
“什么排名?”咸水汤心里又是纳闷,这家伙都讲两次了,到底是什么排名?
阿嘉实在懒得和他啰嗦,啐道:“操!你连排名都不知道,你这老大是用老母鸡换来的吗?还是训导主任指派的?难道还抽签轮流的吗?”
咸水汤怒极,大手一挥骂道:“操特码的嘴贱,干他!”
话声才落,几个穿着跆拳道服的慢慢走下坡道,准备开干。阿嘉书包往草地上一丢,好整以暇脱下制服折好塞进包里。
这衣服破了得再买,挺金贵的...
正要动手,忽然一个声音从篮球场另一边入口响起:“等等!”阿嘉定睛看去,没想是阿洋也到了,比较特别的是阿洋手上握着一只黑乎乎貌似一截水管的家伙。
阿洋瞪大了双眼叱道:“看清楚了!我手上这个雷管可以把你炸得连你妈都不认识,尸首肯定都找不全,不相信的上来试试...”
“雷管?你唬谁?我看你这玩意儿顶多就一大龙炮!”咸水汤骂道。
阿洋右手拿着打火机,咔嚓咔嚓的点着火,喝道:“呵!你干脆说这是水鸳鸯得了!不信几个上来试试,只要我将这雷管点上往你那儿一扔,你们几家人晚上就能拿你们尸块当拼图玩了...”阿洋喝道。
“就算是真的,我们这边这么多人,你炸得完吗?”
阿洋也不答话,翻开背包,里面显然还有,原来不止手上这一个。
咸水汤身边众人面面相觑,这事儿搞大了,雷管都用上了,这是玩命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停下脚步,有几个走着走着直接拐弯边上看去。
这是风大,扯呼!
阿嘉看了眼阿洋,说:“不是叫你别来吗?”
阿洋回头扫了眼阿嘉,答道:“你当我没义气的吗?”
“义气?命都没了,要义气做啥用?”
阿洋撇撇嘴,学着阿嘉那吊儿郎当的口气说:“你当拍电影呢?他们还真的能够要我们的命吗?”
“你不是答应你爸不打架了吗?”
“我来打架的吗?我来打仗的!”阿洋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背包。
“行!你屌!”
阿嘉笑了,阿洋也笑了,两人笑骂对方:“你傻啊?”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咸水汤这边被阿洋一声喝斥犹如当年张飞喝断长板桥,再也没了恶狠狠的气势。另一边,阿嘉却和阿洋横眉冷对千夫指,两人絮絮叨叨地聊着天,浑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你们干嘛?”
正对峙着,一个大光头从侧面出现,这人一身白色西服搭配平底帆布鞋,两边跟着几个人,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这才第一句话就问得咸水汤直打哆嗦。
我的妈呀,这人咋地出现在这里?咸水汤懵了。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朋友?”大光头手指着阿嘉和阿洋,语气不善地问咸水汤。
这两转学生是...你...不!是您的朋友?咸水汤差点吓尿。
阿嘉看了看大光头,又看看阿洋,显然阿洋和他一样莫名其妙,不过他倒是认出来了,这光头是那天在街道上偶然救到的超跑主人。
这是阿嘉和阿洋第二次见到义哥。
这简直是太让人惊讶了,这两转学生的靠山显然比起咸水汤背后的人马更硬,也更黑,就是义哥。
咸水汤心下恍然,难怪阿嘉敢单刀赴会,敢情早有准备。
阿嘉和阿洋相视一笑,只能说人品太好,运气爆棚。
明德市最大社会团伙是立山组,老大是赤川先生,义哥是立山组的二号头目。义哥查清楚了,那天是他的对头设计埋伏要取他的性命,要不是阿嘉那天将七中那胖子打到车道上来,逼得他停车,他已然成了那疾驶而来大货车的轮下亡魂。
我说,你这有天大背景,为啥不吭一声呢?这样拿我们当笨蛋耍有意思吗?咸水汤心里再怨都没用,当下向阿嘉阿洋认错赔罪,保证以后退避三舍,走路绕弯,从此乖得跟小猫咪一样。
义哥只轻飘飘地说阿嘉两人今后只要伤了一根屌毛,就唯咸水汤是问。
五年前,阿嘉转学进入十三中就读,认识了阿洋。他曾经遗忘了这整段的记忆,如今在络腮胡教授的“梦想家的十二个法门”课程中想起来了。
他确定,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境,而是他已经遗忘数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