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
又是那栋独幢别墅，在阴沉逼仄的天空下，反而显得愈发亲切。
至少对邓肯来说是如此。
他打开门，里面寂静无声。安静到让邓肯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天来找她的那一天。也一样扑了个空。
真是孤注一掷的计划……
“我说过，我是挑她不在的时候来的。”
亚彻在邓肯背后闷闷的说。
“我想打个招呼罢了。”邓肯摇摇头，“应该你先进去吧。”
“为什么……”
“你比我能打。”
亚彻咕哝了几句，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说法，往里走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我觉得你神经太过敏了，没必要太小心谨慎。”
“我要重新磨砺自己的危机感。”
这个回答让亚彻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
“过去一段时间你还是太安逸了。”
邓肯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虽说亚彻也告诉他，这段时间斯诺依旧驻扎在谢塔尼亚这里，但小心谨慎并无坏处——尤其是在医院的时间，对他来说是太无所事事而神经放松，很多东西要重新适应，才能重新让自己变得警戒起来。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让亚彻老待在自己后头——虽然情感上知道他不会做什么，但进入一个暗处，后头一个大个子，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潜意识的。
的确让人不太能放心……
砰。
“什么？”
激烈的响声让邓肯一下子有些恍惚。
他迅速往后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报时而已。“亚彻过了一小会方才开口，“……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座钟响起的是爆炸声，我猜是别人送来修的……你没事吧？”
他回过头，看向邓肯的表情有些惊愕。
“没事。”
在意识到之前，邓肯已经紧紧的贴到墙壁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缩进影子里，呼吸也很有些急促——肾上腺素飙升，安静不下来。
“……我猜是枪击后遗症。”
这句干巴巴的话并不能给邓肯带来多少效果。
邓肯一边默念着PTSD，一边试图把自己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解放出来，但亚彻倒没停下自己的嘴，邓肯这才意识到之前那句评论并不称得上是宽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不过要小心些，毕竟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动静，理论上是不该能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一股无名火。
“我知道。”
“如果是别的部门，可能还好。但谢塔尼亚根基很浅，她的班底几乎都是有过直接战斗经验的人，并不会因为区区战斗经验而动摇。你要是这就吓一跳，会让人有些怀疑。”亚彻朝着他的方向走近两步，伸出手扶起他，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邓肯才能感觉他衣服下鼓起的肌肉。
自己噌的一下就被拉了起来。
“班底？”
这两个词让邓肯很在意。如果没记错的话，谢塔尼亚一直在说的是自己的人手不多，没有多少可用的人，所以最后不得不走出一步险棋。怎么看也不像有能称得上班底的玩意。
亚彻铅灰色的瞳孔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目前在曼纽尔的只有你我。也基本只有你我，还有些旧部虽然关系不错，但有其他命令。基本上都不在这里。”
“那在……”
“随军，在新的开拓领，基本上现在这里是最安静的时候，所以才有一定的容错率……你要抓紧时间好好适应。”
亚彻的这句评论让邓肯深以为然。
他有些印象，好像每几十年，中枢就要倾巢而出一段时间，虽然理论上并不会放松对帝都的监管，但也仅仅是理论而已。通过报纸文献的阅读，邓肯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他穿越过来的最好的时机。最好的窗口，不然的话，这件事肯定没法简简单单的压下来。
“好了，不闲扯这些，接下来才是正题，我要让你看看这个。”
亚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邓肯基本上镇定下来，便三步一回头的从客厅绕向工坊的方向。
“你说的危险物品？”
“……她最近全情扑在上面。”
亚彻驾轻就熟的走进工坊，仿佛早就被邀请了一样——邓肯跟在后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刚才那发出古怪响声的座钟上瞥了一眼。又很快收了心，毕竟接下来要看的是“有些危险”的东西。亚彻在那边强调过了，但他又说最好让邓肯亲眼见到，而不是干巴巴的描述。
但真正到了眼前，看到的东西让邓肯忍不住失望起来。
“……什么东西竖在里面？指针？”
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玩意。玻璃球，指针，竖着，没了。
“你该看看下面那一团底座……不，说了你也看不懂吧。”亚彻自嘲的笑笑，“但这玩意的确很危险。你最好有个印象。”
就算他这么说……
邓肯狐疑的下移视线，的确，玻璃球悬浮下方有个看起来配套的底座——像是黄铜材质，梳妆盒大小，但显得很旧，上面也没什么花纹，只有刚硬的金属线条，仔细看还隐约闪着点光泽。
再往上看，还是那个玻璃球……总的来说，就像地球仪一样，不过没有固定架，球也是透明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棕色的指针悬浮其中。
最多最多是个反重力场发生器的玩意，虽然他之前也只是在科幻作品中见过这玩意。
“所以哪里危险？”
“对这个的研究‘触界’了。”
“触界？”
“触界。”亚彻点点头，“某种角度上来说，对这个的研究和你的存货一样危险。我以前跟着谢塔尼亚的时候，也陆续听说过有人会进行这类似的研究。后来，他们都消失了。”
邓肯本来还做好了听长篇大论的准备，但结尾来的真是……猝不及防的快。
“然后都消失了？”
“对。”
这家伙大概是听不懂自己要追问更多细节的意思，邓肯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像某些文字AVG一样艰难的追问，然后试图挑出其中的关键词：“怎么回事？”
亚彻挠挠自己的下巴，脸上的表情仿佛在从泥淖里拉出马车：“这些研究会被教会和有关部门关注……我还不知道是哪个部门。”
“有关部门？”
有关部门这四个字太吸引人的注意力了。
亚彻露出了一脸你也这么想的表情：“虽然我怀疑也是国家安全部，但我没有证据。如果是他们做的，不至于这边听不到一点风声。”
“那你……”
“所以我不想在那边谈。”亚彻说，“在那边谈哪个话题太危险了。”
邓肯沉默了一会，视线又在这个装置上游移。
“所以你是说，这个装置本身不会爆炸，而是别人知道她在研究这个的话，可能会爆炸？”
“对。”
和这家伙交谈真费劲，邓肯忍不住摇摇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这玩意研究起来有危险？”
花了半天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亚彻最后才憋出两个字：“直觉。”
……这就没法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