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洛特家族原本是盖诺领不起眼的贵族，但五六年前，他们与一个臭名昭著的组织相关联，私下出产了很多违禁的魔导具，虽然一直有些风风雨雨，但这个事实得以确认，又经过了旷日持久的追查，层层博弈之下，由国家安全部主导，进行进一步的行动。
只不过众所周知，国家安全部的行为被限制的很死，所拥有的权力也无非是只有把守和包围罢了。
理论上的确如此，但谢塔尼亚把这份权力运用到了极致，
进出的每个人都被纠缠不休的盘查，纠缠不清的追究，光明正大的监视，抗议的声浪也被强硬的，毫不留情的强压下去。这样的高压政策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同时不知道得到了谁的支持，在安全部内外都将这种高压的态度彻彻底底的贯彻下去，消灭一切可能的质疑。
那段时间，但凡关心这件事的人，都能察觉到这种行为的诡异之处。在终于有人忍不住想要质问其正当性前，一个晚上，佩洛特的主宅失火——这件事本身也笼罩着重重疑云。但最为人诟病的是，安全部仍然以安全问题为由，几乎是放任般的，继续繁冗的诘问。最后，其他贵族联系了警察局带队硬闯的时候，为时已晚。
除极少数侍从，整个佩洛特家族几乎全部惨死于火灾。
事后，安全部严厉的坚壁清野措施招致了不少非议，但安全部仍称，在火灾的废墟中，仍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佩洛特确实图谋不轨。所以这种严厉的行动只不过是过激了点，但没什么刻意指摘的错误。
只是过激了点。而主导行动的人，甚至没有留名，只是听说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处罚。
自己和这个人肯定合不来。
琳后知后觉的的想。
只不过，她那段时间也刚进入冲锋队，忙于上手工作，对这些事了解不多——倒不如说是因为太凶恶和残暴了，始终不忍心去了解，最后留下的惋惜和厌恶了好一阵子。而且……
“我总感觉主持这个行动的人没那么年轻？”
“别开玩笑。你听谁说的。即使在整个安全部里面，论年轻有为，她也数一数二。”
没印象了，琳总有着谢塔尼亚是个老头子的错觉，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只不过比起年龄，现在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没戏了？虽然她很严酷，但看来对工作不是很……尽心尽责。”
不知道琳是在说服索沃，还是在说服自己。这些话自己听着都很违心。
“不，你搞错了。”
“什么？”
“她不是热衷于工作。而是热衷于投机，热衷于一炮成名。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她今天就已经是副部长了？”
奇怪的厌恶感，其中流露出的某种情绪让琳觉得很不舒服，只不过她没有办法得知自己讨厌的那部分是什么。
“所以呢？”
“所以她和哈尔特会达成交易，琳提供哈尔特想知道的事，哈尔特答应不追究。”索沃击了下掌，“然后没了。”
“这就没了？”
“这就没了。”
索沃的话带着奇怪的说服力，让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不过尽管如此，琳仍然不打算放弃，不想要相信。
“我还是想见她一面。”
“我都这么说么……”
“万一呢？”琳说，“你看，这是我最接近成功的机会。”
自己下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类似的时机。至少这次有科尔帮她牵线搭桥，而且沃尔特虽然可能把一切全都拿走了，但只是和谢塔尼亚见她，给她个机会，让她能够刷刷脸，甚至在哈尔特前美言几句也有可能。
至少年轻人大概总会对年轻人同病相怜些吧。
如果谢塔尼亚的年龄比自己大的有限。
大概也明白了琳的想法，索沃最后也没有继续劝说下去。
“那么，祝你好运。不过你找她，至少是物理意义上安全的。不会被抹了脖子。”
“会吗，佩诺特这件事……”
“不，她非常照章办事，她只能围城，所以就围城到底，别的什么都没做。这一点是肯定的……来都来了，要不要去里面转转？”
“可以吗？但是……不用了。”
琳还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需要仔细想想。
“真不走走？我帮哈尔特开车，至少哈尔特出来前，可能会叫我，到时候你再堵她比较有效率。”
想叫是那么容易的吗，琳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也太伤面子：“不用了，我打算随便走走，过会回来堵着，肯定能见到。”
“五分钟前，你都不认识她。”
“现在我知道了，她会是唯一一个从正门出来的，和我差不多的年轻女性。”
“也罢。”索沃朝着她挥挥手，进入铁塔。
“对了，还有个问题，我想你会比较擅长。”
“什么？”
“如果要找一个理由，好故意对某个人纠缠不休的话，你会用什么借口？”
索沃停下脚步，怀疑地回过头：“你是故意的吗？”
“我觉得你在这方面比较……擅长。”
“鞋子。”
“什么？”
“一般人压根不会注意自己穿了什么，如果你是想构陷一个人，说他的脚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就行了，准没错。”
琳点点头，转身离开。
又只剩她了。
但是，琳自己都不太能相信自己能够成功，如果索沃没有说错，那么这件事几乎就要到此为止了。
遗憾的到此为止。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想去找下一个机会，最近自己的工资也稍微赋予了点——她跃跃欲试的四处找工作，虽然地位照旧边缘化，但经济情况和捉襟见肘的之前相比，富裕的多。她就近找了间小酒馆，点了杯便宜的麦芽酒，在凉风中一坐就是一下午，中间也续杯了好几次，但浓度依旧不高。
琳从来不会醉到让自己拿不稳枪——尽管手上的难称真正的火器。
什么特殊的事都没发生，连针对冲锋队的特殊征召都没有，不过大部分时候，这些征召都是大惊小怪。
太阳快要沉没时，她开始往回走。根据她的感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会议都会延长，人越多就越有可能拖延，而自己也有几次是一直挨到长官回来才下班——那时候都晚。
不过早点回去更有机会找到人——找找穿着安全局制服的年轻女性就行，自己不用一个个问过去，如果真的像索沃描述的那么显眼，或许不算太难。
经过一处路口的时候，她眼皮一跳，忍不住放慢脚步。
有人凑在一个小巷口，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什么。
看着什么呢？
现在还早，凑凑热闹也还行。既然早上自己专门跑去凑热闹了，那么现在凑凑身边的热闹更理直气壮。
再加上，琳也没有完全想好自己应该对谢塔尼亚说些什么，也不太愿意思考。
在这种名人面前开口摆脱，太困难了，到时候见到了肯定会有办法吧——反正只要讲清楚自己的想法，结果到底会怎么样也不取决于琳自己调查的表现。
完全取决于谢塔尼亚的想法。
一半是逃避和放弃，另一半是被好奇心所战胜，她开始往人堆里挤。
“借过，借过一下。”
她扒开人群，朝前凑去，有些人本来还面露不满，看到她的制服都讪讪收了声。只有这时，她才感谢自己身上的冲锋队制服。即使在其他部门面前不算什么，但吓吓别人，博取点方便还是很有用的。
凑热闹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但在最前，人群毫无征兆的突然变得稀疏。她用力过猛的冲出人群，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最后被长长的，黄色的封锁线拦住，才免于摔倒。
封锁线？
她越过封锁线，朝里面看去。
有人躺在地上。
瘫在地上的冲锋队制服，往前，是背后的弹孔和血痕，再往前，是索沃了无生气的苍白面孔。
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