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院落,两边用近一人高的黄土墙,圈出一块小小的地,前后用粗细差不离的树枝插成的篱笆划出四块大小不一的区域。
最大一处是一块菜地,篱笆也是最高的,里面几种颜色略有差别的青菜规规矩矩地分成几个方块,分外诱人。
其次便是距离菜地最远的鸡圈,角落有用木板和泥土搭成的简易小房子,一只大公鸡带着十几种母鸡在鸡圈中间神气地走来走去,在阴影中卧着的几只鸭子和它们相安无事,篱笆不算太高,有些精力旺盛的母鸡能振翅飞过去,导致鸡圈外面还有几只母鸡在四处闲逛。
鸡圈旁边是一处小仓库,不过门开着,里面堆满了各种农家用具,有锄头,锹,镐,耙子,扫帚,乱码七糟的袋子,不知做什么用的木棍胡乱堆放。
左边有一处水井,露天那种,周围的篱笆也很高,是防止鸡鸭污染井水的。不过这处篱笆和外面相通,显然是为了让别家也可以到这里汲水。
这户人家的房子也十分普通,黄泥墙,茅草顶,上面有一些粗大的树枝压着茅草。屋子前面与篱笆间留出一块空地,还算干净,一堆木柴堆放在角落,不甚整齐,还有就是一条整块石头挖成的水槽,却不见牲畜,不知是做什么的。
屋前有一条青色碎石铺就的小路,直通木栏制作的大门口。
大门开着,有几个人或站或蹲地待在门口的小路旁,其中一个背部有些佝偻但还算健壮地老在路上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张望一下小路的远处。
“我说三哥,你要是着急吧,就去村口儿等着,搁这晃悠地我脑袋瓜子都晕了。”一旁站立中年农夫虽然也不时用目光扫扫远处的路口,但是不妨碍他拿话挤兑焦急地老汉。
老汉又看了一眼村口方向,继续来回踱步,看都没看中年农夫:“小杈子和孩子他娘要是有什么事,这就近,方便,你们几个我不放心,再说里长那里老大不是跟着去了嘛,我不急,不急。”
老汉显然没意识自己说了什么,可是却惹恼了地上蹲着抽旱烟发丝斑白的老人,老人拿旱烟枪重重一磕,破口大骂:“你刑老三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不放心我们,你刑老三办事让人放心啦?你刑老三要是稳当能让小杈子一个半大孩子一个人跑山里去,要不是看在小杈子的份上,谁还搁这儿干等着,你当谁家这么有空呢?”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老汉好歹是回过味了,面色尴尬地给老人道着歉:“哎呀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这不是急吗,孩子他娘要是需要用啥,家里有啥东西我都知道在哪,这不是用着顺手嘛。”
说完,老汉又不禁看了一眼远处。
老人怒色稍敛,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算是放过了老汉。
都是乡里乡亲,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翻脸不认人。
不过老人说的都是实话,他和另外两位村里人能在这等候着,多数是因为小杈子,而不是刑老三他这个爹。
小杈子打小就聪慧,懂事早,和街坊近邻关系都很好,比他那个八竿子打不出一屁的爹强很多。
这次虽然独自进山里被野猪追下了山崖,可是还白捞了一个几百斤的大野猪,村上人去了二十几个健壮汉子,费了老大力气才弄回村里。
刑老三虽然不太会来事,但是杈子他娘可是一个玲珑人,给村上一共不到三十户人家全分了肉,出了力的自然多分了一点,让人挑不出毛病。
剩下的野猪肉让几个亲属近邻背去远处的镇上卖掉了,抓了一些药给受伤的小杈子。
小杈子算上今天已经昏迷两天,一家人急的团团转,还好在镇子上面听说有一位走村游医在附近的山里,药到病除,刑老三连忙打听到游医现在的位置让已经成家立业的大儿子带着人去请。
大儿子办事不让人放心,小杈子他娘还专门提着十斤肉,请了里长一同陪着去的。
剩下几人在这干等。
正是农忙时节,能在这陪刑老三的都是家底厚实或者跟老刑家有亲戚的,还有就是老人,他现在不能干重活,又真心喜欢小杈子,索性就跟着一起等着。
小杈子的爹从中午就开始等,等了一个半时辰,早就心急如焚,不禁向周围几人抱怨:“这郎中怎么还不来呢。”
老人磕磕那支烟枪,变得有些不急不燥:“你当那郎中是你家老大呢,我听说那郎中有五六十岁了,这路多难走你也知道,我估摸着要到这里少说也得太阳下山。”
五六十岁,年纪已经非常大了,要知道老人虽然头发已经半白,可年纪也才刚刚过了五十而已,要是让他走山路去镇上,怕不是要了他半条老命。
刑老三今年才四十而已,就已经略显老态,小杈子出事之后更是犯了几天的愁,现在鬓角都有一丝白意了。
刑老三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急啊,根本没听清老人说啥,就继续来回地走,嘴里还嘀嘀咕咕:“早知道让老大多带几个人,直接把老郎中抬进来”
离太阳落山还早,老人想着是不是回到自己家里看看两个小孙子,然后再过来,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他捶捶自己蹲麻的双腿,打算站起来,然后就听到前方刑老三一声兴奋的吼声:“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没等老人起身,刑老三就跟一阵风儿似的冲了出去。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
老郎中来得极快,刑老三跑出去没多久,在这边就已经能看到老郎中的模样了。
郎中虽然发丝雪白,皱纹横生,可是却神采奕奕,步伐矫健,一手拄着幌子,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篓,走得竟然还比村里几个年轻人还要快些。
刑老三的大儿子提着一个药箱,紧紧地跟在郎中后面,这个走惯了山路的健壮年青人,额头竟然渗出一些汗珠。
老郎中一马当先,见刑老三等人迎了过来,直接伸手断他们的话:“你们就是病人的亲人吧,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带我去看病人。”
郎中这番话说的真情实意,刑老三和老人都把要寒暄的话收回了回去,不知不觉跟在郎中后面。
自始至终,郎中的脚步都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