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忘感觉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像是很早很早就来过一遍。
她慢慢踱步到一片花海,只有花的海,这应当是八百里黄泉了。传言八百里黄泉寸草不生,却生长着一大片花海。
明明是黄沙之地根本不可能有花生长,这花却长得极好。鲜血染红似的花瓣如丝般散落,末端微微卷曲,墨绿的茎干支撑着花朵,在风中微微摇曳,更加妖冶美丽。
她看着这片花海,一大片盛开在这荒芜,似被遗忘,喃喃道“和我一样,被遗忘。”
忽而狂风起,粒粒黄沙被风卷起让人睁不开眼,却又听见一道声音,那声音悲凉,似在呜咽: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
原来这花叫彼岸花。阿忘以为有人和她一样来到此地,本想找到人问问更多关于此地的传闻。但黄沙实在让人睁不开眼,便匆匆离开了。
回到排队处,此时已寥寥无几人。
奈何桥原来是极其普通的一座石拱桥,不知道忍受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人来人往(鬼)。踏上青石板的路面,光滑细腻,泛着冷光,但桥的扶手隐隐可见凹痕,似雨滴的痕迹。
黄泉也会下雨么?阿忘心想。
站在桥中向下望,桥下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不过这河并不似忘川那般神秘,只是普通的小河。不一会儿从上游漂过几盏结伴而行的灯,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仔细一看好像是小莲灯。
阿忘忽然记起人间柳镇的东边也有一座小石桥,桥下有平日专门设置用来提水,或捣衣的小平台。但在上元夜它似乎有了别的用处,男女老少在小河边对着一盏盏小莲灯诉说对已逝亲人的思念,最后将小莲灯送向远方。
难道这河能够连通人界与黄泉,所以鬼魂也能通过这河灯知晓亲人们对自己的思恋?(类似现代传输媒介吧!哈哈哈!)
空气中似有若无飘过一缕苦涩,望乡台中一位身裹黑衣的佝偻老妇正用长长的铁汤勺搅拌着一锅汤。苦涩的气味顺着风进入人的味蕾。
好似尝过了一碗汤。先是入口甘甜仿佛用尽一生的甜蜜,胜过最甜的麦芽糖;再是微酸,眼泪流进口里一样有点涩;接着是一股辣意,热意袭来,好像置身火海;紧接着是咸味,让人口渴,想要喝水缓解咸味;最后是苦涩,苦到心里说出的话也是苦苦地,让人忍不住流泪。但经过前调,此时的苦涩好像也不是如此难以忍受。
晃过了神,阿忘看见她的手指干枯瘦削如松木枝,指甲约寸长在腾腾的蒸汽中泛着微黄。走至近前,老人披着斗篷,黑色的篷帽将她的眼遮住,只看见一张略显干瘪的脸和带着一点鲜红的口脂的唇。
阿忘说道:“我想讨一碗孟婆汤。”
她的手忽的顿了一下,却又继续搅拌,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没有回应,阿忘以为她没听见,正准备再说一遍。
却听见回答“这汤对你并无用,这是给准备投生之人准备的,而你并不在这生死簿上。”
声音入耳是一股空灵,从远方传来似的,带着韵味,一种沧桑的韵味。并不是想象中的沙哑,低沉。
“那我也不能投往生道?”阿忘疑惑不解。
她忽的抬起头来,一双分外美丽的眼睛看着阿忘。阿忘望得呆了,她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眼睛。淡蓝色的眸子,琉璃似的,像夜空的星辰流转间散发浅浅的光芒。又似乎见过许多次般,只定定的看着她。
“阿忘,你本不该来此的,回到人间吧!那才是适合你的地方。”说罢她伸出手指轻点阿忘额头,阿忘身上发出白色光芒。
一番话听得阿忘云里雾里,却也明白了自己只能继续在人界飘荡,只能继续做一只孤魂野鬼。
阿忘回了神,正疑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凝神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在灯会热闹人群中,周遭全是喧闹。
她想再去黄泉问个究竟,却发现无论怎样都再也找不到入口,好不容易跟踪了阴差也在一段路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阿忘感到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她发现自从上次黄泉回归后,自己多了一项技能,能够在附身在死去之人的身上,或是重要物件上说出他/她们未说出口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