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洒进来,映在姜应怜的侧脸上深一道浅一道,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听到一声声浅浅的呼吸,空气都微微有些冷凝。
商斐趴在旁边,目光紧锁女孩的睡眼,瞥见她枕在脸下的衣袖小片湿漉漉的地方,他噗嗤一口笑出来了。
姜应怜陡然惊醒,摇头晃脑地端正坐姿,手下的笔做写字的姿势在书上画了两个字,只见空荡荡的教室只剩她和商斐两个人。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声抱怨,“怎么放学了也不叫我。”
“我让的!”
商斐直面接受姜应怜一记白眼,笑眯眯地推开桌子,一手抽过课桌里的书包,慢条斯理地帮她收拾着书本,拽着单肩带直接甩在肩上。
“走了。”
今天的校门口格外热闹。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那儿,引来不少人张望。虽然不是人人都懂车,但这豪华程度,肯定值钱。何况,在临安镇这个巴掌大的小地方,能开出四个轮子的车,少说也要七位数以上的身家。
不少人都好奇着这豪车的主人到底是谁?
没过过久,校长憨着老脸快步跑过来,低头哈腰地从车上迎下一个男人。
姜应怜远远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但记不得在哪见过。商斐扳过她的脸扯着她往前走,道,“有啥好看的,有你老公我好看吗?看看看!眼珠子都粘上去了。”
“啥呀!”姜应怜下意识反驳,敏会过来商斐说了什么话,从脸红到脖子,“老你个头,我呸!”她跳起来追着商斐后面打。
附属中学的校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明明是十二月冬季,大冷的天,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正装,偏偏却急得如图热锅上的蚂蚁,硬是逼得额头一阵汗珠。他也不敢伸手去擦,端着脸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除了一堵灰溜溜的墙角什么也没有。他有些求救似的看着男人身后的眼镜西装男,谁知道那人直接无视他,不得已斟酌着讪讪开口。
“高先生?”
“走吧!”
高豫行回头,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张虎这才抹掉额上的冷汗,舔着一张脸紧追其后。
张虎原先并不是附属中学校长,是空降,后台肯定是有的。不然这两年也不会坐的那么安稳。他这个人惯性喜欢凸出自己,每周升旗台上不厌其烦地长篇大论讲道理,每每都会占用第一节课前十分钟时间,让众多师生耳朵都起茧子了,但人家是校长,没人敢驳他。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结束时,台下那无比热烈的掌声不是说他演讲得多么好,而是所有人在为终于结束这场煎熬所表现出极大的欣喜。
所以,姜应怜对于张虎低头弯腰的那个人的身份还是挺好奇的,却不成想,没几天,她就遇见了他。
这天课下,姜应怜坐在座位上没动。她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有点难以启齿。一站起来就感觉下身有股热流蹿下去,紧张地屁股粘在凳子上。
下节课是体育课,自己也是去不了了,姜应怜央了同桌帮她代了假,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这才慢悠悠地爬起身。
她想去校医室问问,之前她陪人去过,老校医人挺好的,很憨厚。
姜应怜走路时不太舒服,两腿间夹得有点紧,走得歪歪扭扭步子也不怎么迈得开,不少上体育课的学生路过她的人都纷纷回头望上好几眼。姜应怜赶紧低头,闷不吭声地走着,等她到的时候,突然发现以前门庭冷落的校医室蓦地挤进不少人,很多漂亮活泼的女孩子挤在一张长凳上等着看诊。
姜应怜讶异了一瞬,抬头往里面看去。有些失望地看着坐在里面侃侃而谈的青年男人,向旁边问道。
“以前这里不是有个老校医嘛?怎么不在了。”
女孩闻言扫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怪里怪气道,“据说回家养老种田的,怎么?难不成你真的是来看病的!”
姜应怜懵了一下,疑惑道,“那你们不是来看病的?”
女孩啧了一声,没答腔。瞬间失去了搭理姜应怜的兴趣,仿佛看见了一个傻子。
不是来看病的排这么多人!
姜应怜小声嘟囔,默默地离开了这个队伍。这么多的人在,她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她一拐一扭地退到门口时,人群躁动了,姜应怜一个不稳眼见要摔下去,一双手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将她扶住。
冷冰冰的声音至身后传来,
“子曰,让所有人把校牌掏出来,记一下班级姓名,凡是无病呻吟者,一律记大过一次,上报教导处给予全校通报批评。”
此言一出,原本叽叽喳喳的少女们顿时一窝蜂散了。孟子曰笑眯眯地盯着姜应怜,“同学,你有什么病?”
你有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姜应怜内心狂喊,面上苦涩,如果可以,她也想走。为啥这人一直紧紧地抓着她。
高豫行低头,“不是看病?”
姜应怜点点头又摇摇头,小鹿似的眼神乱飘。
姜应怜被带去内室,里面和她上次来时,简直是天翻地覆。地方扩大了两倍不止,装潢家具全部焕然一新。最让她想不到的是,这里居然还有沙发和茶几,姜应怜不禁又往里面看看,想看看在她看不见的远处是不是还有一张舒适的大床。
这哪里是校医室?明明是度假村!
“同学,过来坐。”
孟子曰一屁股迈上大理石老板桌后的沙发椅上,面上温温和和地对姜应怜招招手,眼里满是戏腻。
姜应怜看了孟子曰好几眼,凭心而论,这人的皮相确实好看,白白净净地,儒雅长相,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文质彬彬的。不难怪围了一群小姑娘。但是她不喜欢,尤其是这人看她的目光,好像蛰伏的毒蛇一样,让人不舒服。
合着也就是衣冠禽兽。
孟子曰是不知道这姑娘内心巨大的心理活动,否则他知道这姑娘给他这么定义,要委屈死。
“哪里不舒服?”
言归正传,高豫行亲自带进来的人,孟子曰就不打趣,直接切入正题,手里闲得没事,双指绕着钢笔三百六十度旋转。
姜应怜郁结,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孟子曰,小眼神不停地刷向旁边沙发上看书的某人。
高豫行翻书的手微顿,他放下腿,看向姜应怜,言简意赅道,“有事?”
姜应怜摇头,头低的很低,几乎要迈进了自己胸口,两手缠啊缠,心里骂的要死。
一个大闲人坐这,她哪好意思说的出口。
时间静置了很久,高豫行扔下手里书,迈着大步走过去。他踹了一脚孟子曰的椅子,用眼神示意:让开!
孟子曰很识趣地起身,把位置让给了这位大佬,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出去!”
孟子曰:“?!!”
行!你小子,牛B!
姜应怜讶异他们此刻的位置调换,疑问道,“你也是医生?”
高豫行不喜欢废话,他只用事实去征服别人。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工作牌别在自己白大褂的胸口口袋处。上面清晰地印上五个黑色的字体——
校医:高豫行
“鄙姓高!”
姜应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和面前的手相握。
“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