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依旧是令人厌烦的墙壁,单调的白色,看久了让人心烦。可以听到的,也只有隔着呼吸罩发出的沉闷喘息,仪器的蜂鸣随着心率有规律的跳着。
因为连续不断的麻醉剂注射,禹海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清醒过了,可如果不这样,伤病会让他痛得生不如死。他尝试着活动身体,努力过后也不过是让那些连在身上的管线晃了几下而已。
“这是又睡了多久?一周,一月,还是一年?”
门外的争吵愈演愈烈,禹海扬听出了那是家人的声音,自然也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争吵。对此,他倦了。
他清楚现在的自己完全是依靠燃烧金钱维持着生命,不知道已经花费了多少,但不用想那一定是个天文数字,大到足以压垮自己这个普通家庭。
这可能真就是命中注定,禹海扬刚出生的时候有个会算命的亲戚说他命里火气太盛,他父亲倒挺信这个,反复斟酌最后敲定了禹海扬这个名字。
连姓都算上这名字已经够“水”了吧,可他终究还是在一次火灾中,脱下披在自己身上的防护服,裹着两个幼童冲出火海。等到再次睁眼时,便是被纱布完全包裹的身体,和这间不知躺了多久的病房。
他知道自己这刚开始二十年的人生也许就要结束了,虽然少尝了太多滋味,错过了太多风景,可现在的这些不舍又有何用呢?
他何尝没质疑过当初的选择,毕竟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包括余生在内他所拥有的一切。
“也许真不如就这么死了,至少死了就不再是个累赘了。如果还能重来一次……”
窗子上探出了两张稚嫩的脸庞,伸手指着病床上的自己似乎在说着什么。
如果还能笑,相信他会在此刻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她们啊,还好都平安无事。你们别哭啊,那样我也会......”
禹海扬的眼泪没有落下,因为损伤的泪腺甚至让他连流泪都做不到。此刻,极致的无助感和对死亡的恐惧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
那象征着心跳的蜂鸣声跳得越来越慢,意识再次变得模糊。跳动的生命化为一道直线,时间不再流动。
有人说人的一生不过是无数次轮回中的一段小小插曲,死亡只是肉体腐朽,而灵魂会再入轮回得到新生。当然,很多人认为这只是个站不住脚的假说,不过对于禹海扬来说,他的生命的确没就此结束。
。。。。。。
“我!是旧日的主宰,灭烬与终焉的化身!我聆听你的诉言,我纳受你的献祭,我回应......”这声音绝非人类所能发出,如滔天巨浪一般,撕扯着他如海中枯叶般的灵魂。
暗紫色的火焰伴随着大量的未知瞬间涌入,交融破碎,头痛欲裂……
“我以全知全能的,孕育与庇佑人类之圣主,生命与智慧之神的名义!在此驱散眼前的黑暗,净化一切不洁!”
强光乍现,难以言喻的体会遍布禹海扬全身,接着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没有被不洁沾染的迹象,本源微弱,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尊贵的圣者,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置他?”
“我的建议是不接触,不交谈,将他带回圣庭,自会有人处置。记住,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
啊!我的头......,原来刚才只是在做梦。
刚睁开眼的禹海扬还要忍受头痛的折磨,他觉得这像是喝了一整箱啤酒后的宿醉,连眼珠子都跟着隐隐作痛。
待眼睛适应了光亮,他揉着重如沙包的脑袋环顾四周,可此刻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忙碌的医生和护士,赫然是几个身披甲胄手持利器的奇怪家伙。
这些人乍看上去脏兮兮的,用黑布遮了面,盔甲上覆盖的沙土不知混了什么液体,结成了一块块深色的泥渍。
“你们是......?对,一定是梦还没醒,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
几次深呼吸后他再次睁开了眼睛,很遗憾这些人并没有消失,更是齐刷刷的用武器指着他。
还就醒不过来了?真是奇怪,这感觉......就像是真的一样。
这个过程中一直有人用枯树枝在不停戳他,他感到心烦,用力将树枝夺了过去,折断后又塞回那人手里。
如果这是梦里,我是不是又可以站起来了?
禹海扬激动的叫了出来,虽然他已经无数次梦到自己走下了病床,可感官能如此真实的倒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直立起来的双腿,那种激动几乎让他热泪盈眶。
而在场的这些人似乎都非常紧张,禹海扬的奇怪举动让他们惊呼着后退了好几步,在发觉没什么异常后,又以更快的速度操起兵器围了上来。
“你们好?hi nice to meet you?口尼奇瓦?萨瓦迪卡?”
禹海扬玩嗨了,他现在很兴奋。然后对这些人尝试了他知道的所有问好方式,。
“他说的什么你们听懂了么?遭了,会不会是揭引巫术的咒语。果然,这邪恶仪式召唤出的肯定是恶魔!”
“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圣者绝对不会判断出错,我们应该看好他,等候伯爵大人。”
他们说的是一种全新的语言,根本听不出来是哪国话,奇怪的是禹海扬却能完全听懂每一个词的含义,无比熟悉,竟像是母语一样。
可这对禹海扬来说又能怎样呢,他已经压抑了不知多久,在这个奇怪的梦里他自然要大胆要放肆。见身上正好没穿衣服,他索性跳起了最喜欢的蜡笔小新成名舞蹈。
这一下更是惊呆了所有人,四周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只有禹海扬自己撒欢般的扭着腰,还是边唱边扭那种。
。。。。。。
这简直是视觉与心理的双重折磨,数秒过后,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他被人一脚放倒。
“你有十秒钟时间表明身份!否则......”
此人身披重甲手持利剑,随着话音落下,禹海扬只来得及察觉到眼前寒光一闪,石质的棺材便被他手中的利剑砍碎了一角,石屑纷飞,打得他微微发疼。
嚯!这么厉害!一定是止痛药打多了,这一定是幻觉,是幻觉......
他看了看自己,白色的绷带消失不见,赤膊的身体纤细瘦弱,肌肤上虽然有几处擦伤在流血,可连一处烧伤的痕迹都找不到。
可最关键的是尺寸完全对不上啊,这分明是个连身体都没完全长成的少年,瞧这细胳膊细腿的。他之前可是个二十来岁的成年人。再向下一瞅,还好那里还……
他大口的呼吸着想要平复心情,就算是梦,这也未免太刺激了点。对了,如果这不是梦,那......
见禹海扬良久未理会自己,刚刚发问的人愈发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可恶!”他快速上前几步,剑锋指向禹海扬。
“九、十!时间过了,请你去死吧。”
这时,禹海扬才发现这个人的身躯竟然如此魁梧高大,好像一头熊一样,皮肤黝黑,毛发浓厚,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正是他性格暴虐的写照。他一手抓起禹海扬的头发,尖锐的剑锋停在禹海扬鼻尖前几厘米,距离近到已经能微微感觉到金属的冰冷。
禹海扬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去拨开剑锋。触感是金属的冰冷,还有紧随而来的刺痛,再然后他的手流血了。
“看来你是真不怕死,那我便成全你,能死在我的剑下也是你的幸运。”说完这句,剑首已抵在心脏位置即将刺下。
禹海扬的力气完全无法与他抗衡,就仿佛是婴儿与力士的较量,似乎只能任人宰割。
我这好歹算是穿越了,这才过了几分钟?真是一张糟糕的体验卡!
“欧文阁下!此人身份特殊,希望您能冷静!”
剑首即将刺破皮肤,幸好危急时刻有人冲来抓住了剑身,虽然隔着皮护手,可那长剑一抽,滴滴鲜血还是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