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夏对流影说要离开京城几日,骑马回望一眼镇国府前的流影,止住心头那忽冷忽热的挂念。
快速前往城门,经过守城员的检查,一声“放行”使锦夏和流影隔了一堵城墙。
锦夏一刻也不停歇,只为逃开这前生今世与流影未完的劫,马路上的枯叶被风带起,摇摇晃晃地在空中飘荡。
“原来入秋了。”锦夏低落道,像一枚逛够春花秋月的叶,脱落到地上。
原来他和流影过百花节已是在三月时候,只是那段时间之后他们都未在见面,再见也是今日同她告别。
到头来,他也只是她的知心朋友,他恨不得把她的所有风光都当做是过眼的记忆。
来到隐居的苏隐之处,他牵着马敲响了紧闭的木门,苏隐赤着脚打开门,迎接锦夏到来,锦夏将马系在院中,与苏隐一同进了屋。
“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为何?”苏隐煮着青梅酒问道,锦夏端坐在旁边,垂下眼眸,回道:“阿影依旧念着你。”
苏隐的手顿了一顿,用长柄舀了一勺酒,倒入两人碗中。“心心念念,轻轻怯怯,阿锦,你又何尝不是?”
苏隐搁下长柄,打开了屏障,面前池塘的荷也已枯,圆月映在水中微晃。
“今夜也不过是惹人心烦的夜。”锦夏没有喝碗里的酒,却顺起苏隐珍藏的桃花酿。
拔剑飞身刺向苏隐,苏隐退出几步,张开折扇,恼怒:“又拿我的桃花酿。”
锦夏饮了一口,醇香散落在空气中,苏隐便和锦夏对打起来,末了,两人都躺在草地上。
“就你这挑挑拣拣的脾气,哪个姑娘愿随你。”苏隐气结,他上好的桃花酿没了。
“兜兜旋旋,我还是想与阿影一起,可她念着你啊。”锦夏苦涩,苏隐眼神暗了暗,站了起来。
留给锦夏一句话:“我去替你收拾一下。”不知为何,锦夏看出苏隐有些狼狈和寂寞,他也念着流影吗?这是谁的错觉。
苏隐整夜未睡,毕竟总有太多和流影的缠绵,连他制的桃花酿也因为她喜欢,他叹息,终究敌不过时间留给他的回忆,非要把咫尺的记忆当作永远。
他还记得当年说过的诀别。“苏郎,你这是打算去哪?”流影看着背着行囊的苏隐着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苏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出趟远门,等我,再见。”这一等便是再也不见。
悲伤欢乐哪来的情节,他们已分离许久,放下过往就是放过自己,所以他隐居在京城之外,不再回去。
“阿影你醉了便醉吧,我对不住你,换我此愿也好。”最后,弄得苏隐都独自一人在深夜不成眠。
秋天树叶都落了,哪儿还有给鸟儿栖息的地方,又有几对鸟儿能幸免这生活。
锦夏也未合眼,他知晓苏隐还念着流影,桃花酿每年都自制,他那卷起的画上都是流影。
锦夏拿出一方丝巾,端详了很久,放在烛火上燃烧,他要忘掉那令他忽喜忽厌还经常怀念的脸。
丝巾被烧成一根根丝线,他笑了,放走他这手心眼底牵扯的丝线。烛火映着他的侧脸折射到墙上变成一个影子。
鸡鸣三声,锦夏就要离开了,临走前对苏隐说:“回去吧,她还等你。”说着骑马回京了。
他借了刹那恍惚路过苏隐之所,整季秋天都萧条无比,终究是倦了,累了,他放任自己的内心兀自飘远。
回到京城,锦夏就发现流影的贴身侍女小丫尾随着他,近近远远的,是时候让流影知晓苏隐要回京了。
他来到茶馆,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小丫默默站在他的不远处,锦夏似与旁人交谈,小丫隐隐约约听到“苏隐回京”,连忙回镇国府。
旁人抽着上好的大烟,竟有着一股花香,锦夏看着烟火明明灭灭,他也不过是那指间燃尽的烟。
他回想着过往的滴滴点点,想着流影那似莺莺燕燕的笑声,把茶当酒一饮而尽,怕谁家的人当作消遣说出去。
总是有太多的缠绵敌不过时间,流影说过她非要把咫尺当作永远,虽说苏隐对她说再见之时,她便知苏隐是再不见的意思。
但没有悲欢哪来的情节,你醉了就可换得我愿,最后啊——
天地两边,都独自一人不成眠,天下哪几对能幸免,总是有太多的缠绵放不过那段过往的时间。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醒木一拍,落下一句结尾:“总有太多缠绵,敌不过时间,非要咫尺当作永远,说再见,再不见,悲欢哪来情节,你醉换我愿。”
锦夏没喝酒却似醉了,念了一遍:“悲欢哪来情节,你醉换我愿。”随后笑出了泪,说:“最后不过都是独自一人不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