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飞彭越,项羽毫不停留,向着周殷再次催马疾进,猛地挥起霸王枪狠命向周殷砸下。
这次周殷再也挡不住,铁铸的长枪被生生砸断,偌大的脑袋真的就像一个烂西瓜一样砰然碎裂,红的白的漫天洒下,黏糊糊地落了一地。
项羽没空追击被人救走的彭越和英布,急抽乌骓向韩信的大旗下冲去。
韩信看到英布三人也无法挡住项羽,无奈之下只有向身后的刘邦中军撤去。整个前军30万大军就算是完了。
韩信急跑到刘邦的辇车上,刘邦一看韩信跑来就知道前军被打垮了,急忙带着韩信、张良众人向后退去,并命令周勃的后军立即上前接应。
项羽远远地看见刘邦要跑,顿时急得火烧火燎,如果还不能打掉刘邦的指挥系统,自己必败无疑!
项羽再也顾不上心疼乌骓,霸王枪狠狠地向乌骓后背刺去,乌骓痛极,发出一声凄惨的嘶号,发了疯似的向前狂奔,几乎四蹄腾空地飞了起来!
刘邦回头看见身后的项羽神速驰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不会是彭城之战要再次重演吧?不!不要!刘邦双眼血丝尽暴,双手猛挥,狂吼道:“给我拦住他!拦住他!”樊哙、曹参和刘贾立即掉转马头向项羽扑去。
项羽看到又有三将赶来,再次燃烧起熊熊的战意,单手挥起霸王枪向刘贾砸去。
刘贾不敢硬敌,闪身躲过,谁知自己是躲过了,跨下的战马却没法躲,偌大的马头噗地一声冲天而起。刘贾随着战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正摔得迷迷糊糊的,一个硕大的马头就猛地砸到他的头上。刘贾二话没说晕死了过去。
樊哙右手持战斧,左手持盾,毫不畏惧地向项羽杀来,项羽策马相迎,两骑对进,霎时相交。樊哙狂吼一声一斧劈下,项羽怒睁双目挺枪扫去,枪斧毫无花巧地斩击在一起,当的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顿时响彻云霄,久久始竭。
伴随着两人胯下的战马同时发出一声悲嘶,双方连人带马齐齐退了数步,项羽退了三步,而樊哙则退了五六步才堪堪停下。
项羽心中一惊,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将自己逼退的人物,定睛一看,却是那鸿门宴上和自己豪饮的刘邦部下,不禁暗叹,果然是员悍将!
樊哙更是气血翻腾,浑身震颤不已,心里惊呼,这还是人的力量吗!
曹参却在一旁瞅准时机,挺枪向项羽刺去。
项羽不屑地冷笑一声,连挥三枪,枪枪正中曹参的枪杆,曹参忍受不住惊涛骇浪般的反震力,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项羽随即猛地一个横扫,曹参急忙猛夹马腹,战马吃痛人立而起。项羽的霸王枪杆正中战马的脖颈,那战马咴地惨叫一声,带着曹参侧飞出去,一头栽倒。曹参惨被战马压在下面,再喷一口鲜血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樊哙见状大怒,脖子上的青筋亦根根暴起,疯狂地咆哮着,满头乱发如钢针般直刺长空,极尽张扬之能事,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鼓鼓的肌肉块块堆起,上面还缠满了蚯蚓般的青筋,无穷无尽爆炸般的力量在两只强健的胳膊里汹涌激荡。
此时的樊哙已经瞬间狂暴化,不顾生死地挥起大斧和项羽厮杀起来。只见枪斧乱舞,阵阵金铁相交之声爆响不绝。
项羽杀得性起,单手十八挑使得淋漓尽致,时而单手撩、挑,时而双手劈、扫,直杀得樊哙手忙脚乱。
樊哙整件内衫俱被汗水打湿,手心里的汗水也让斧柄越来越难以握紧。但樊哙死命不退,咬紧牙关死死纠缠住项羽,好给刘邦和韩信争取到稳住阵脚的时间。
项羽也感到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于是奋起神勇,抬腿一脚踹中樊哙战马的胸口。战马吃痛猛地立起,樊哙一时没防备,差点被摔于马下,幸亏万急之中一把抓住了马鬃才得以幸免。
但项羽怎容他重新坐稳,举起霸王一个力劈华山斩向樊哙,锋利的枪刃割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正好劈到樊哙仓促举起的战斧上。
一声闷雷般的爆响炸起,樊哙只觉耳边一片嗡嗡响,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樊哙一点悬念没有地被这一股磅礴的巨力砸到地上,他只觉全身的骨头几乎都要碎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解决了樊哙,项羽急忙打马向刘邦的大旗冲去。
然而,这时刘邦的中军已和周勃的后军合成一股,又是整整30万大军横挡在了项羽面前。
项羽几乎要气疯了,狠狠地杀了数十名汉军以泄他心头之恨。
一柄长戈斜刺里斩出,直劈向项羽大腿。项羽怒吼一声,左手急速探出,一把抓住了长戈,左臂运劲,大喝一声向上扬起。那紧握长戈的汉卒在空中划过一道笨重的抛物线,最后狠狠地砸在汉军十数支挺立的长矛上,在重力的作用下,锋利的矛刃轻易的剖开了重甲的防护,冰冷地刺进了汉卒的体内,沉重的头盔从汉卒的头上掉落下来,露出了头盔覆裹下那张狰狞的嘴脸。热血顺着十数支冰冷的长矛渐渐漓漓地淌下,凄艳夺目。
项羽仍自想要再杀几人发泄怒气。突然,项羽觉得胯下的乌骓猛地往下一沉,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项羽低头看去,只见乌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白白的泡沫出现在它的嘴边,乌骓的半个身子早已被鲜血染红。
项羽心中一惊,乌骓流血过多,体力不济了!
也难怪,乌骓驮着项羽和霸王枪加起来好几百斤的重量整整厮杀了一个白天,更何况还流了半天的血,就算是神马也顶不住了。
项羽再看向周围的楚骑,发现人人带伤,跨下的战马也都是精疲力竭,更有不少战马悲嘶一声,力竭倒地。
钟离昧浑身鲜血淋漓地打马赶到项羽身边,大喊道:“霸王!骑兵冲不动了!我们撤吧!不撤就要被包围了!”
就在这时,项羽后侧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项羽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汉军密密麻麻地从后面杀了上来。他这才猛然发现,本应该跟在后面的5万步卒没了,如今却变成了数不清的汉兵!
项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看来那5五万步卒凶多吉少,自己肯定是被汉军包围了!
项羽看了看面前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的汉军方阵,在那遥遥的尽头刘邦的大旗正慢慢地随风摆动,似乎在嘲弄着项羽无力回天,大势已去。
项羽心中终于绝望了。
满心苦涩的项羽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口气把多年来积压在心头憋闷给一下子排出体外了,全身好像瞬间轻松了下来。而就在下一刻,项羽忽然觉的手中那把血淋淋的霸王枪是那么的沉重,身上早已被血污染成暗红色的铠甲也是那样的沉重。他下意识的捋了一把脸,手上的血迹让本已脏乱的脸庞更加污秽,浓密的络腮胡上甚至还滴着血珠。
罢了罢了,项羽看着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汇集的汉军,吐出肺部灼热的空气,又深深地吸了口周围灼热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心中不禁暗道,好吧,刘邦,你赢了,天下是你的了。
这个时候,项羽几乎瞬间失去了一切争霸的野心和欲望。现在的他只想马上带着虞姬回到江东,回到自己的家乡,从此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也不用背负着让自己不堪其重的责任和包袱了。
项羽忽然咧嘴笑了,这一刻,仿佛胜败都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项羽最后扫了一眼自己征伐半生的战场,蓦地勒紧缰绳,猛地回过头来,对身边的楚骑大声吼道:“杀回去!杀回去!我们回家!”
钟离昧和所有楚骑乍一听到回家这个词,几乎热泪盈眶,全都忍不住想要立刻飞回到家中!回家,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对于这些转战天下已然数年的男子来说,回家是个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啊。
一时间,所有的楚骑心中瞬间盈满了回家的希望,顷刻间神色大振,就像被人在心脏上狠狠地扎了一针,霎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生命力,纷纷掉转马头,大吼着“回家,回家”跟在项羽和钟离昧的身后向来路杀去。
原本已经陷入低靡的楚骑再次爆发出了强横的战意,被严重挤压的骑阵亦猛地往外扩张,死死卡在楚军周围的汉军步卒立刻感到吃力起来。
韩信远远望见项羽掉头撤了,心中顿时狂喜,就感觉大旱三年的大地上突然下了一场大雨一般,生机、希望、富庶,所有美好的事物即将到来!
韩信睁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地指着项羽远去的方向大声吼道:“项羽败了,败了!”一边吼着,一边上蹿下跳,状若疯癫,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那份喜悦之情,强行控制了这么长时间的莫大压力陡然释放出来,韩信终于失态了。
而看到这一切的刘邦则一屁股坐在了车上,张大了嘴巴,长出了口气,喃喃的说着:“赢了,终于赢了,我他妈终于赢了……呜呜呜……”刘邦一时情不自禁,老泪纵横。
是啊,这一场长达四年的战争让每一个人都如同绷紧的琴弦。谁都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今,是该结束这一切了。
虽然大势已定,但还不敢有丝毫放松的韩信急忙命令全军投入战斗,向楚军发动反冲锋。只见数十万汉军像席卷而来潮水向楚军狂猛地冲去。
项羽当先开路,挡者披靡,带着残存的楚骑迅速杀出了重围,咬着牙拼杀许久,终于赶到了楚军步卒被围困的地方。他抬眼望去,只见在一块方圆近两里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堆放着十余万具尸体,有楚军的,而更多的是汉军,那场面当真是血海尸山!
项羽见状心中一阵悲痛,步军完了,步军都完了。
项羽两行热泪滑过脸庞,强忍心痛蓦地一声大吼:“没死的都给我站起来!”
话音刚落,顿时有几千名楚军步卒奋力从满地尸骸中爬了起来。
项羽看着一个个变成血人的楚军士卒,眼中泪光闪烁,但知道此地不可久留的他立刻大声吼道:“随我杀回去!杀回去!我们回家!”
突然,项羽身后轰鸣如雷,对这个声音再也熟悉不过的他回头一看,果然是一支骑军从汉军方阵中飞速驰来。
只见那骑军红盔红甲红马,那骑士和马上的铠甲全都铮亮如新,每人一杆红缨枪,红艳艳的缨子飘动起来,就像一股红色的浪潮一般,又如同翻腾燃烧的火焰,让人惊艳不已,而骑士头盔上那一片樱红的流苏更是差点迷乱了项羽的双眸。这支骑军的装备一看就是整个汉军中最好的,想必是精锐中的精锐,是刘邦手上最后的一道王牌。
项羽暗道,卖相不错,不知战力如何。
而那支赤红色的骑军似乎在用行动回复项羽的疑问,凭借着体力充沛的优良战马,那支骑军迅速咬住了项羽楚骑的尾巴,落后的楚骑纷纷被汉骑的红缨枪刺落马下,步卒更是直接被挑飞撞飞,看得出,这支骑军威力不俗,每个骑士都是千挑万选,武艺过人。
项羽见状大怒,正要拨马杀回,钟离昧急忙制止道:“霸王!速速带领士卒回营,否则一个都回不去了!这股汉骑由末将来对付!”项羽看了看钟离昧,虎目含泪,深知这时断后是什么下场的项羽重重地点了点头,无奈而又悲痛地一拍乌骓,向前方疾驰而去。
钟离昧率领本部骑兵,调转马头毅然决然地迎向汉骑。
汉军骑兵一看有敌人掉头,俱是精神一抖,杀气愈凛,全军陡然开始加速。
上万只翻飞的铁蹄叩击着冰冷的大地,发出连绵不绝的隆隆声,前排骑兵手中的长枪直刺长空,长枪随着战马的奔跑而起伏伸缩,仿佛毒蛇吞吐的毒信,幽冷而又摄人。
潮水般席卷而来的铁骑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撞上了仓促回头的钟离昧部,两股骑兵轰然撞到一起,霎时绽放出璀璨的浪花,人体抛飞,战马悲鸣,兵刃的冷辉,迷乱了阴暗的天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冰冷的土地。
钟离昧万万没有想到,悍勇善战的楚骑一碰头就被这支汉骑杀得毫无还手之力!钟离昧又惊又怒,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汉军有这样一支精锐呢?
钟离昧不及细想,此时此刻唯有死战而已,抱着必死决心的他狂吼大叫着呼喝楚骑死战。
钟离昧刚劈落一名红甲汉骑,一名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汉将就迎面而来。
这名汉将身贯赤红鱼鳞细甲,头戴赤蛟盔,手持硕大的一杆长枪,黝黑的脸上,长长的一道伤疤从眉间直至颌下,铜铃似的双眼暴射出一股森寒的杀气,看着几乎就能让人产生在天寒地冻的北极,被一头北极熊盯上一般的错觉。
钟离昧心中暗叫不妙,但他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举剑劈上。
那汉将右手单手持枪,轻轻地一枪扫了过来,枪剑相击,爆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金属铮鸣声。
钟离昧浑身一颤,被一股磅礴的巨力震得全身一僵,就感觉像被一把硕大的铁锤狠拍了一下,浑身上下麻麻地动弹不得。那汉将趁机猛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钟离昧的咽喉,钟离昧感觉就像被一把大铁钳夹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大脑一窒,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便流失殆尽了,手指软绵无力,右手的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地上。
那汉将猛地甩手,将钟离昧扔到地上,马上就有汉军步卒赶上来,将他生擒。
然而,钟离昧的行动并没有白费,他成功遏制了汉骑的追击,虽然时间不长,但足够项羽的精骑迅速离开战场。
那汉将远远地看着即将消失在前方却没有超出弓箭射程范围的项羽,双眼的瞳孔不禁猛地收缩,脸上的那道长疤在血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那汉将阴着一张脸,随手抓过一副足有六石挽力的铁胎强弓,又抽出一支带有沉重铁镞,利于中短距离直射的重箭,上弦拉弓一气呵成,直直瞄准了即将率军突出重围的项羽。
蓦地,他松手了!锐利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道耀眼的寒芒闪电般穿越激烈的战场,一闪就扎进了项羽宽厚的背部!
刚击飞一名汉兵的项羽虎躯猛然一震,惊痛之下不禁放声狂吼,一名挡在面前的汉将顿时吓得一激灵,被暴怒的项羽一枪刺死!
项羽怒瞪双眼,回头望去,正瞧见那持弓的汉将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项羽心中大恨,放声狂吼道:“一箭之仇来日必报!”吼罢便转过身来,满脸愤恨不甘地向前狂乱冲击而去,裹着黄金重甲的背上兀自插着一支羽箭,箭尾的羽毛犹自颤抖不已。
汉军包抄到楚军后路的数万步卒依然没有挡住项羽的勇猛,楚军经过了一整天的厮杀后,终于精疲力竭地回到了大营之中。
虞姬听到外面的声音就知道项羽回来了,连忙冲出营帐。只见项羽高大的身躯淋满了鲜血,带着块块血肉在项羽的铠甲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原本白色的披风彻底变成了暗红色,脸上也是斑驳淋漓,发髻散乱,披落下来,让整张脸如同厉鬼般狰狞凄厉。
虞姬看到项羽那双充满悲哀的眼睛,立即知道这场仗败了。
虞姬眼泪霎时流出眼眶,悲呼一声:“霸王!”就朝项羽扑了过去。
项羽刚要张开怀抱,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后退,急吼道:“我身上脏……”
还没等项羽说完,虞姬就已一头扑进了项羽的怀中,项羽身上的血迹立时沾满了虞姬一身。
“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项羽柔声说着,右手爱怜地抚摸着虞姬梨花带雨的脸庞,在虞姬白嫩的脸上画出道道血痕。
虞姬抬起脸黯然地对项羽说道:“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项羽点点头,坚毅地看着虞姬道:“我会带你离开的,没人能挡得住我!”
虞姬点了点头,心里不禁一松,霸王说能就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