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处黑暗,一方秽土,两个壮汉抬着一个瘦弱女子走进林子。
林子很深,一眼看不到尽头。
女子面白,双目哭肿,显然是哭的累了。
她被赤身卷在一个被子里,虽不断挣扎,但无奈手脚均被壮汉擒住,根本挣脱不开,大汉怒吼一声,“你这娘们,再乱动,老子把你活剥了喂猪。”
女子哽咽道:“两位大哥,也不知我做错了什么,你们抓我作甚,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骗谁呢,我可是把你查的清楚,你就是一无父无母的孤儿,长年寄宿在叔婶家,这不,你叔婶也懒得养你,就把你卖给了我们。”
“什么?不可能,你不要骗我,我叔婶疼我的紧,你们把我抓走,他们一定会找我的。”
大汉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满是嘲笑,“找你?哈哈,那也得找得到你才行。”
乌云将皎月遮住,连那唯一的光亮都消失无踪。
黑暗之中,大汉在一扇门上敲了三下,门后传来脚步声,轻缓,稳重。
门开之后,门后并无一人。
继续向里,木质的栅栏稍显黑亮,年轻女子想着这里莫不是牢狱之中,“这是哪里,青楼吗?你们放开我,求求你们了。”
“青楼,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里哪是青楼能比,就算在那怡红楼,你也就对体会不到这般快活。”
话毕,壮汉将被子一扯,女子赤身摔在地面,她踉跄着站了起来,只感觉到周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
她畏畏缩缩,抱住双肩,额上冷汗如雨,四处乱走,却看不到任何出路。
那两个壮汉已经离开了,大门一关,这里便是无尽的黑暗,只剩下女子一人身处黑暗之中,她那白皙的肤体是这黑暗里唯一的颜色。
扶着墙边,她慢慢移开了脚步,“有人吗?有人救救我吗?”
声音在墙与墙之间回荡,最后还是回到了她的耳中,而那股血腥气味也越来越浓。
走了不出十步,女子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皮肤之上沾到了不少水渍。
说是水渍或许不正确,因为水绝对没有这么粘稠。
她摸了一把放在鼻尖,“这……这不是水。”
她再次站起来,却走了没几步,又摔倒,身体躺在一堆黏糊糊的东西上。
这时,前方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那片漆黑之中也闪了一丝火焰,火焰闪烁,给予的光亮越来越多。
即使火光再亮,也完全盖过这猩红的墙壁。
女子这才发现,原来之前沾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水渍,而是鲜红的血,而自己此时躺在的地方,也是一堆堆人的尸身。
手,脚,头颅,身子,被堆成了小丘,鲜血将地面浸的血红。
而那尸身之中,染着血的头颅瞪大着双眼,死不瞑目的看着女子,她认得出,这些头颅之中居然有自己的旧时,她抱起一个女孩的头,正是她的发小,“小翠,不是说嫁去了好人家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哭泣,看着那火光之中的人影,女子拼了命从这堆尸身中跑了出去,不过任她跑的再快,那身后的火光依旧越来越近。
直至尽头,她拼命的捶打着墙壁。
“有什么好跑的?”背后的脚步声更近,每一步都牵住了女子的心脏,男性声音略微沙哑,却令耳听之人胆寒。
女子双手都捶出了血,她回身看去,这才发现,火光之中,那黑影同样的赤着身子,体壮如牛,脖子上有一道太过明显的裂痕,双目阴狠,宛若野兽之瞳,额上一道伤疤划过左眼,那绽开的皮肉好似会突然向外喷血一般。
“你是谁……不要过来,”女子跪在地上不断的乞求。
……
早晨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抹光亮,映入眼中的便是苏梦酣睡的模样,轻抚她的脸颊,可以隐约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温度。
回酆都之后,我们便一直睡在一起,我已经无法和她分开了。
或许是感觉到脸颊的痒,她钻进我的怀里,“归零大哥,你醒啦。”
“嗯,梦儿,我们结亲吧,”我依旧记得前段时间答应她,每天都会说一次的话。
“等我睡醒再说吧,现在迷迷糊糊的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回想到前些天,差点天人永隔,我也觉得现在的幸福像是做梦一般,于是问道:“呵呵,饿吗?”
“嗯,饿了,早上我不想吃油条,我想吃面。”
“阳春面怎么样?还是馄饨面?”
“馄饨吧,挺好的,”果然,一说到吃,她就来了精神。
“嗯,那你等会儿。”
穿好了衣服,我看到萧夫人已经坐在桌子前,拿出一张白纸,饶有兴致的写着什么:
暗行桃园苳彩金
七世彩鸢化蝶衣
醉澜卧听风吹雨
强弓末弩相见无
“虽然看不懂,不过萧夫人果然文雅非凡。”
“那是自然,我写的东西若是什么闲人都能看懂,未免也太轻浮了。”
一说话就被堵,我也只好灰溜溜的离开,到厨房备些吃的。
等梦儿起来,我做的馄饨面也刚刚出锅。
“哇,好香啊。”
“是吧,这次用的可是肉馅,牛肉的。”
“嘿嘿,”梦儿吃的很开心,我看着也很满足,彼此沉浸在幸福中。
刚吃了口混沌,一个老人便走了进来,她双目凹陷,白发苍苍,脸上全是被岁月磨出的痕迹,“有人吗?”
我擦干净嘴上的饭渍,连忙赶了过去,“老婆婆,这一大早的,您来我这可是有什么急事?”
“那是当然了,很紧急的事。”
“来,这边坐,”我搬了个椅子给她坐下,和一般来我这的委托人不同,老婆婆的神色没那么慌张,恐惧,她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不解。
将手杖放在边上,她问道:“小伙子,你这里可是专门找人的地方?”
“找人?”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觉得还是应该解释清楚,“老婆婆,我这里可不是找人的地方啊,如果找人,我还是建议你去巡捕,这事归他们管。”
一听到这,她就不乐意了,“我就是从巡捕来的,他们告诉我这事应该找你,你又让我去找他们,你是不是觉得我老婆子好欺负啊。”
“这个当然不是,”看她有些恼怒,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先稳住她,从旁边端了一杯茶过来,“老婆婆,消消气,先喝杯茶吧。”
苏梦这时也吃完了早饭,走了过来,她语气温柔,“婆婆您不要着急,你想找什么人啊,如果能帮到我们一定会帮的。”
“丫头说话倒是中听,”老人从怀里拿出一幅画,画中是一女子,眉如柳叶,目若桃花,“我这孙女叫小翠,自小命苦,爹娘走得早,一直跟我老婆子相依为命,我们住在隔壁的郭家庄,她很孝顺,到了婚嫁的年龄,去年秋天,这酆都的赵婆来说媒,说是这酆都有一金姓人家,有一儿子,刚满二十,为人忠厚,我见了一面也很喜欢,便将孙女嫁给他,不求她大富大贵,只希望我死之后,她可以有个依靠。”
“这是好事啊。”
“我也以为是好事,可是小翠嫁过来之后便音信全无,前段日子过年,都没有回来看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我想着小翠一向孝顺,不可能结了亲之后对我这老婆子就不管不问,索性就来这酆都找她,只是……我问过了酆都的街头巷尾,也找不到一个姓赵的媒婆,更没有一处姓金的人家。”
“金?归零大哥,你知道吗?”
我想了一下,“的确没有,我们酆都人虽然也不少,但大多只是一些乡旅过客,定居于此的人,还真没有姓金的。”
“怎么没有?”萧夫人放下纸笔,走了过来,“我记得那千金赌坊的老板不就姓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