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明媚,海边的阁楼,一粗汉“激情四射”,正肆意挥洒着碗大的拳头。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粗汉来来回回,走了四趟拳,拳拳振风,皆是“疯魔乱舞”。
阁楼内,白辰捋着有些蓬乱的头发,睁着睡眼蒙松的眼睛,心情有些糟糕。
屋内,客厅,一团糟,这是昨晚阿楚的“杰作”,东倒西歪、被拧成盖的易拉罐,躺在垃圾桶边缘的半块烧鹅,还有散落满地的花生壳,以及让人闻之变味的半盒臭豆腐。
对于,有些轻微洁癖的白辰而言,这简直无法忍受;更可恨的是,这厮看样子昨晚上没少喝,今儿一大早,不知抽的哪门子风,咋咋呼呼,耍起十八路“猫拳”来了,吵得自己睡不安宁。
思忖间,门外粗汉阿楚,收了拳,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对于白辰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他仿佛视若不见,亦或是习以为常了;和往常一样,一边笑咧咧地打着招呼,一边拿起桌上的杯子,径直“咕噜噜”的一口气喝到底。
白辰的脸色,愈发显得难看,亦或是揪心,因为这杯子是他方才刚喝过的。
“痛饮”一番的阿楚,打了个不大不小的饱嗝,然后,没心没肺地来了句:
“昨晚烧鹅那味忒油了些,掺着那半生不熟的臭豆腐,真他N的难吃,害的老子连喝了十来罐‘黄炮’,你瞧,这会儿这肚子,还不见得完全消食了。”
说完,装模做样,轻抚着肚皮,同时,又贼头贼脑地递上一句:“其实,现在要是来上一碗香喷喷的鱼片滚粥,再配上一小碟醋泡过的腌黄瓜,清淡、舒胃,好生营养。
这话,阿楚是有意说给白辰听的,曾经的味道,只要是美味,是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无故遗忘的。就像白辰的厨艺一样。
白辰,无言以对,论厚脸皮的程度,他永远甘拜下风。
他举眉,鼻子凑近嗅了嗅,顿时,一股难言的酸味扑鼻而来,就像一堆发霉、即将腐烂的罐头所散发出来的气味一样。
他没有怒火中烧的对着一身怪味的阿楚发作,只是有些嫌弃指着他的衣裳问道:“你有多久没洗过了?”
阿楚则十分惬意地挠了挠自己的老脸,十分自然的,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嘻笑道:
“山野村夫,忒讲究,原汁原味,不香吗?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世,岂能学那女儿家抹尽胭脂俗粉!”
白辰苦笑,亦有些无奈,这阿楚邪门歪理一箩筐,什么不学好,偏生开始学老瞎子那套,文绉绉,徒增厌烦。
对于阿楚这样的“老生”,常谈亦是无用的,只能出其不意,扣他“命门”才行。
他慢悠悠从身后摆出一个澄黄色的酒葫芦,轻轻摇晃了几分。
原本镇定自若的阿楚,这时候已开始变了脸色,里面装的那点玩意,可是自己费了老大劲,跑了几条街才好不容易凑集的。
此时,白辰手中的酒葫芦,已有些倾斜,只要轻轻一拨塞子,那些宝贝估计瞬间便会“付之东流”了。
阿楚,显然有些急了,摆开了想要上扑的架势,虽然白辰是他的好朋友,虽然他对那顿基本无望的早餐还有所期待,但此刻,这些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个酒葫芦,因为那里面装着他的心头好,心尖肉,倘若真流了,他势必也要翻脸了。
幸好,白辰没有这么做,当然,他根本也不会这样做,他只是有些鄙视地望了阿楚一眼,“洗澡去!完了,酒葫芦物归原主。”
瞬间,阿楚那蓄势待发的姿态,变成了一副颇为滑稽的“空把式”,他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摆在半空中的手臂,接着一个顺势,不偏不倚地揪住了自己头发,使劲捋着,就差吐口唾沫,当作发蜡,程的油光闪亮了。
像洗澡如此麻烦的事,绝对不是他时常愿意做的,依稀记得,上一次搓澡,应该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不过今天,他妥协了,为了那壶酒,也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对方退让了一步。
他龇牙咧嘴地囫囵着,带着几分不情愿的样子找到了竹匣子,从中胡乱摸索着,片刻,他从里面掏出一套洗的有些泛白的旧衫,这是他仅剩的一套还算工整的衣服了。
他将长衫甩到肩后,有意无意地朝着白辰瞟了一眼,随后,哼着“山野俗调”,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浴室走去。
白辰,原本还想要再附加个条件的,让阿楚收拾完自己的烂摊子,只不过,他身上的那股酸臭味,实在让人受不了,与他多靠近一秒,亦是一种难言的煎熬。
于是,烂摊子,最终还是由白辰来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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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白日的时光,稍纵即逝。
当阿楚,裹着灰色浴袍,头顶蘑菇云式的浴帽,像一个土著似的,摇摇晃晃走出来的时候,
白辰,正拿起钥勺,朝着两片面包涂抹着番茄酱,厅内,混乱不堪的场景已恢复如初。
面包只是普通的全麦面包片,但对于阿楚而言,似乎闻到了非比寻常的香味。
他搂着腰间的系带,三步并作两步,看架势,似乎想要“虎口夺食”。
可惜,地面有些滑溜,他走的又急了些,一个不小心,绊到了自己左脚,顿时,重心有些不稳,势要脸朝地摔着了,慌忙中,但见他单脚挺立,顺势一个鹞子翻身,身形连转两圈,不偏不倚地转到了窗台前。
窗边,无数缕金丝,正透过玻璃,像一条条绚烂的绸缎,映衬在室内的每一寸角落。
此刻,阿楚也像一条绸彩,不过是白花花,光溜溜的,合着阳光极为扎眼。
白辰抬头,瞅了眼“光秃秃”的阿楚,顿时没了进食的欲望,极其难得地耍了一句H腔。
“常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瞧着,你那鸟儿瘪着肚子,一时半会,怕是吃不饱。
这话,要从别人嘴中说出来,他阿楚一百个无所谓,但从白辰的烂嘴中吐出“金牙”来,他有一万个不乐意。
只可惜,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他着急忙慌拽起地上的浴袍,胡乱遮掩着,徐徐走向沙发的位置。
他有些懊恼,有些悔恨,早该换上自己的衣服不就没事了,这会,有些糗大了。
白辰,颇有情趣地还想再调侃对方几句,这时候,桌台旁悬挂着的电话忽然响起了。
这时候,打进来的电话确实很少见,毕竟知道他家号码的人几乎一只手便能数的出来
白辰,来到台前,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女子的声音,音量很小,有些低沉,但白辰还是第一时间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通话的时间不长,甚至很短,因为对方从头至尾,只说了一句很有用的话:
“老大,出事了!”
随后,附上医院的地址,房号以及床位。
白辰,自然知道薛盼盼口中的老大指的是谁,只不过,这才几日,昨日之风情仿佛犹在眼前,历历在目。
看来,古长青,遇到麻烦了。
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对于这位昔日的战友,亦或是朋友,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哪怕他们真实的交流并不多,感情并不那么深,内心深处,他都无法拒绝。
挂断电话,准备出门的白辰,不经意间正看到换上一身长衫的阿楚,腮帮子鼓得紧紧的,狼吞虎咽着自己准备的那几片面包。
仿佛感受到了白辰有些愕然的目光,阿楚边擦着嘴,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刚才,谁啊?!”
“古长青!”白辰,十分不乐意地随口提到。
“古,..噢,就是你最近常和我提起的那个大队长,自打听你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后,我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古队长,便仰慕已久,心升.....”
听着词不达意,胡乱遣词造句的阿楚,白辰实在有些听不下去。
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然后抛出一句:“古长青,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果然,原本准备滔滔不绝的阿楚,瞬间沉默,抑扬顿挫的语调戛然而止。
---医院?古长青?!---
白辰,不准备和阿楚再行纠缠下去,他随手拿起挂在椅边的风衣,准备赶赴医院。
“等等,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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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城最大的医院,谐和医院,白辰和阿楚,此刻正站在609号重症病房内。
屋内,还有神情落寞的薛盼盼,表情木然的Π,以及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古长青。
“什么时候的事?”白辰,临近病床,怔怔望着全身被仪器包裹着的古长青。
“昨天午时,才被确认。”薛盼盼声音显得十分低沉。
“地点在什么位置?”白辰继续问道。
“凯旋路附近的一处汽车废弃场,值班室的大爷报的警。”
白辰,收回视线,继而沉默着,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于薛盼盼而言,能够如此迅速想到寻求白辰的帮助,并非全然出于本能的直觉;
一方面,是基于古长青对于这位神秘男子的信任,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清风院。
从昨晚,孙小果带着李老汉离开时,最后嘱托自己的那句话来看,那位神出鬼没的院长大人似乎与眼前这位白姓男子是旧识,且,无比信任,不然,绝不会让一个外人插手内部之事。
就在此时,感觉有些被冷落的阿楚,冷不丁地说出了一句话,顿时,让周遭人的脸色皆为之振愤。
“老白,这位就是你时常提起的‘赤胆英豪’古长青?!如今,这世间存在的‘特异人'极为罕见,亦算是独一无二了,可惜,名声在外,今日依旧无缘得见其真容...”
赤胆英豪,自然是自以为是的阿楚悻悻然添加上的,看似恨不能把酒言欢,惺惺相惜的惋惜之情,此刻,在周围一众人听起来,却尤为刺耳。
薛盼盼、Π,自不必说,怒目圆瞪都算客气了,连白辰都暗自作叹:这个白痴。
尤不自知的阿楚,这回也算成功的将周围人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不过那些目光怎么看都显得让人无比尴尬。
此刻,生怕眼前的这位粗胚汉子再次说出些什么“豪情壮语”来,白辰适时向身旁的薛盼盼询问起更多事件的详情。
薛盼盼稍稍缓和了情绪,有一说一,如实告知。
感觉自讨没趣的阿楚,则百无聊赖,与伫在角落的Π,大眼对小眼,好不无聊。
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悄然溜走。
一刻钟后,薛盼盼说得够清晰,白辰听的也够明白了。
“如此说来,当日离开书屋之后,你们便再无联系?”
“准确来说,晚饭期间,曾试图联系过,可惜,他所有的通讯设备都不曾携带着。
九州路,凯旋路,两者间的距离相隔不算太远,即便是徒步,亦有余力。
这点,白辰明白,薛盼盼以及他身边的人,都会明白;只不过,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
“除了九州路,他最后出现的位置,有无其它线索?”白辰问道。
薛盼盼别过头,指着半缩在角落的Π,示意他才是这方面的行家。
白辰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了那位正单独站在墙角,有些受不经风的男子。
似乎感受到了异样的眼光,塌肩驼背的Π忽然挺直了腰身,耸耸肩,不似紧张却显得有些拘谨,“老大不让,他不习惯有人随时可以知晓自己的行踪,所以,没办法。”
没办法的意思,自然就是没有线索。
白辰倒没有特别关注Π说话的语气以及表情,薛盼盼则习以为常,但一旁的阿楚,原本就觉得闷得有些发慌,此时,看到身边的男子,一副十足愣头青的表情,心中嗤笑不已,忽觉,世间男子果真有比自己还“与众不同”的。
屋内顿时,一片哑然,有时候,苦思冥想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少顷,白辰忽然走到窗前,将两边的窗帘齐齐拉上,随后又吩咐阿楚关上房门。
最后,将床前的一盏台灯点亮,诸事完毕后,他伸出右手,将五指中的食指轻扣在古长青的脉搏之处,久按不放。
屋内,除了阿楚,薛盼盼以及Π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一些紧张。
“白先生,是否想到了什么好的方法?”薛盼盼率先问道。
白辰,没有抬头,依旧俯身注视着那条被他扣住的手臂,“我想试试!”
试试?试什么?“白先生,可是看出些许端倪来?!”
“叫我白辰,即可!”
目前,白辰确实有了一种猜测,那是基于古长青如今的症状,无论呼吸、脉搏、甚至还有微弱的心跳,都与活人无异,那么,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
更何况,古长青亦不是第一起案列,还有先前的那两起,接二连三发生如此诡异之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若非人为,实难解释!
可古长青的身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以他的能力,又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瞬息间,白辰的脑中已闪过万千思绪,只不过,再复杂的事,还是要一件件地来做。
“白...先生,如若可以,还请你务必看在昔日的情份上,救我们老大一命。”
薛盼盼显得有些焦急,连一侧的Π,亦难得露出几分期待的表情。
阿楚,最是见不得这个,想要走上前去,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宽慰对方几句。
不料,被白辰余光里的一道锋芒,逼退数步,憋缩着,一言不发。
“莫急,这只是我的一份猜测,我尽力而为。”
说完,他亦不多语,沉沉闭上双眼,仿佛兀自冥空,周围的一切皆沉寂如水。
渐渐地,那池水中,有一月,徐徐而升,越往上,光亦越亮。
忽然,从天而降,一截藕指,泛于水中,揽起一弯月,月华如细砂滑落于指缝。
什么也没留下,只剩指尖的一粒珠华,珠华如银辉,是为月魄,亦乃月中之魂。
此际,那丝月魄正环绕于藕指间,像一缕流光四溢挥洒......
病床前,薛盼盼、Π皆屏住呼吸,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唯有阿楚,此刻并没有向着白辰的方向望去,而是将视线停摆在了那盏昏暗的台灯上。
话说,那盏台灯,倘若你仔细观看,就会发现,此刻散发出黄色灯光的灯泡上,正流溢出无数缕微弱的“细丝”,像一条条五彩绚烂的彩带,齐齐飘向白辰的指间。
一直以来,月光对于白辰而言,视作第二个生命。
此刻,那丝月魄,仿若水银,已在古长青的身体中四溢飘散。
随着指间光华的盛放,古长青无比僵硬的身体,在那一刹那,竟似有了一丝反应。
这细微的变化,让薛盼盼的脸色瞬间有了好转,连阴晴不定的Π亦是谙舒一口气。
只不过,这份小小的期待,还未停留半分,便再次消失不见,一如往常。
与此同时,白辰睁开了眼睛,轻调呼吸之后,微微松手。
周围三人,皆同一时间望向沉默不语的白辰,似乎都想要马上得到答案。
白辰低头示意,古长青的手心之处,那张半摊开的掌心间,多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那图案,颜如朱红,形若五星,却又偏生残缺两角,乍眼之下,像一枚破旧的徽章。
“看来,真是如此!”白辰侧身,喟然一叹。
“那是什么?”几乎三张嘴,异口同声,不由问道。
“诅咒!”白辰转身,表情显得十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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