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叶音停下车,为她拉开车门。
余将寤摘了眼罩揉揉肩,脸上还有点疼出来的冷汗,一边利索地收了刀,淡定地冲那个美貌的御姐打招呼,“谢谢你们。”
御姐微微一笑,艳红的菱唇露出一个魅惑的弧度,“没事。这是我们昆华的职责。余小姐,认识一下,这是我们组长沈枕知,我是昆华成员之一叶音。”
余将寤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心道幸好把纹身用药水藏好了。
沈枕知把玉镯收好,这才打量起眼前这个低调的年轻人。
虽然身上有些挂彩,但是那紧绷而笔挺的身姿就像猎豹一样令人赏心悦目,一双眼睛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锐利,见之难忘。
果敢机敏,深不可测。
这是沈枕知的第一反应。
觉察到异常的沉默,余将寤似乎不解地看看二人,疑惑地问,“二位还有什么事吗?不如去楼上我家详细谈谈?”
叶音没想到她以退为进,看向沈枕知,等他做决定。
沈枕知眯缝着眼,藏起大半尖锐的刺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事实上,我们确实也有些东西想问您。”
余将寤淡淡一笑。
“家贫病弱,唯有四壁,”余将寤一边自嘲一边把泡好的金骏眉端给二人,顺便一回头把扑上脚踝的二毛给呵斥下去,“猫爬架不香吗?为什么你偏偏要挠我的衣服?不知道你爸爸我洗衣服多难?”
叶音亲眼目睹她两张面孔转换如流,不由陷入沉思。
京剧换脸有传承人了。
沈枕知瞅着那虎斑猫不情不愿地离开主人,转而欢天喜地地跑向他,扑上了自己新买的阿玛尼西装裤。沈枕知表情软化,没忍住撸了把猫。
余将寤表情僵硬,“沈先生您最好把那混……玩意儿放下,它最喜欢标记领地了。”
沈枕知:?
二毛终于找到了一根合格的电线杆子,于是开开心心地舔啊舔,还留下了一堆气味可疑的液体在裤腿上,于是乎蹭一下跳走了,连根毛都没被抓住。
沈枕知:……
余将寤看着那西装裤的logo短暂沉默,然后直接忽略刚才发生的一切,和蔼慈祥地说,“沈先生你们想问我什么来着?我一定尽量回答。”
贫穷使人节操一落千丈。余将寤悲痛地想。
沈枕知看了眼自己的裤腿,面无表情,“阿玛尼,四千五的。”玛德巴卡。
“……沈先生您想问啥?”别说了说再多我也付不起的,大兄弟。
“……”
叶音坐在一边低下头,肩膀抖得跟羊癫疯似的。
沈枕知冰凉的目光扫过去。
叶音故作正经地抬头,面无表情但心里为那只猫点了三十二个赞。
沈枕知不动声色地动用了异能,开始监测感知她的情绪波动,端起金骏眉似是随口一问,“你的第一个幻境是什么样的?”
余将寤略一思索,言简意赅地回答,“和没钱一样令人痛苦。”
她这话绝对发自内心。
叶音:好精妙的形容。
沈枕知一哂,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感兴趣,但是他没有继续提,而是换了话题,“请问据你所观察到的,陈晓楠先生最近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包括你自己身边的异常?无论多小都可以。”
余将寤右手抚上下巴慢慢摩挲,眼帘微垂,盖住了眼底的深邃,不多时,她就抬眼一笑,“有是有,但似乎也不算什么怪事,只是让人有点惊讶。”
“怎么说?”叶音抽出一卷红色的毛爷爷,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利用异能下了个术。
沈枕知纹丝不动,只是用余光淡淡扫了一眼。
而坐在对面懒人椅上的余将寤双手抱胸,姿态很悠哉,不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老陈前两天收到一封信,似乎是来自他母校K大的老友。”
“但是老陈似乎根本没在意,还是我告诉他有信件在门卫室等他拿他才反应过来去拿。去了趟门卫室回来就脸色大变,我感到很奇怪于是也去了趟门卫室问情况,谁知道大爷告诉我他根本没取那封信!”
“听说警方找到了一张林沁源,也就是您师母,写给陈先生的信,现在在我们这里,你可以帮我们辨认一下吗?”叶音眼神有点犀利地问。
余将寤沉默片刻,侧头看看沈枕知,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又看向叶音,“这封信……和情绪种子还是伊甸园有关?”
叶音挑眉,没有正面回答,“您先看看再说?”
沈枕知自始自终不吭声,静静打量坐在对面的余将寤。
黑发黑眼的,狡黠又敏锐……和猫一样。
余将寤揉揉晴明穴,似乎头疼,“这本来应该是警方来问的,而且属于案件线索,但是你们却不顾后期审判的麻烦强行带走,说明这封信肯定有问题。”
“而且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们,这不是师母的笔迹,而且师母不喜欢写信,她更倾向的是电子邮件或者是短信。”
叶音和沈枕知同时眉头一皱。
那么是谁,为了什么而伪造这样一封信?
余将寤拧眉,盯着那张边缘发皱的信纸,在惨白的灯光下发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放射状折痕。这些痕迹以纸张中心为起点,有着等倍间距的直线细痕。
细微的异常立刻拨动了她敏感的神经。余将寤起身给叶音添好了茶水,若无其事地放下茶壶,似乎有点漫不经心,“能借我看看这封信吗?不拆封的。”
叶音用眼神询问沈枕知。
沈枕知颔首,眼神锐利地注视她的每个动作。愣是余将寤这么身经百战的人都有点头皮发麻。
余将寤接过了那封信纸,隔着薄而透明的密封袋仔细观察。那袋子入手感觉不太对,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特殊材质。余将寤选择把目光凝聚在信纸上。信的内容都是些絮絮叨叨以前学校生涯的事情,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转而将纸张正对灯光,那折痕越发明显了。
余将寤停住动作,陷入沉思,用指腹摩挲了几下光洁的下巴。
沈枕知盯着那封信,目光中流露出了然。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依旧静静地看余将寤接下来的动作。
她试着沿着折痕折叠信纸,但是那些字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但是很快,她注意到自己手握的地方这些字似乎在消失。
余将寤顿住,转头看向桌上的茶壶,把它端到面前将信纸压在桌上。
黑色的字迹大片大片消失,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那纸上就只剩几行排列凌乱的字句,顺着折痕的分割,余将寤把内容念了出来,“明信…片…是……假的,快逃。……去找……卫新铃。”
“我们来找你果然是对的。”叶音似有所指。
余将寤面无表情地放下信纸,转头盯着她,“卫新铃K大法医学局部解剖副教授,是我的局解老师。也是老陈和师母的老友。从他的意思来看卫教授似乎也是破梦者,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这封信是谁写的,为什么要冒充师母的名号?而且还知道有其他人假冒师母?”
这些线索太乱,她得理一理。
“等等,”余将寤立刻反应过来,不等他们追问就继续说了下去,“师母之后没有再嫁,一个人独来独往,只和卫老师走得比较近,但是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到现在卫老师都还没出现……他是不是出事了?”
沈枕知点头,目光中有隐含的赞许,语气稍稍温和一些,“是的。今天凌晨四点左右,在市中心上发生了一起追尾事故造成一人死亡五人受伤,还有一人失踪,死者是林沁源,目前尸体应该还在了你们医院的太平间。”
余将寤花了好一阵子来接受这个消息,她把额前的头发刮到耳后,死死撑着额头,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染血的浊气,“…失踪的,是卫教授?”
沈枕知微微弓下身,琥珀色的眼睛瑰丽却幽深难测,“我们可以肯定,这是伊甸园的手笔,林沁源身上只有一丝残留的情绪种子孢子体气息,剩下的都被拔除了。”
“意思是,林沁源生前是情绪种子的感染者,我们现在在紧急排查是否还有其他接触感染的人。”
余将寤感觉心脏被揪紧了。老陈还在急救室生死未卜,林沁源已经惨死,而卫老师也是杳无音信。她最熟悉的三个人都这样接二连三出事,不免给她不好的预感。
“卫教授……他为什么会被抓走?”
“我们也不清楚。”
双方都沉默了。
感觉就像行走在同一片黑暗中,却根本无法看清脚下是悬崖还是木桥一样令人不安。
沈枕知忽然掏出手机,一脸平静地说,“请问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余将寤迟疑片刻,报了一个底子干净的号码给他,然后掏出一部手机询问对方的号码。
沈枕知很爽快地报出去了,估计是个公用的号码。余将寤思筹着,就在她思考时,沈枕知忽然对她的电话摁了拨通键。
余将寤瞬间激出一身冷汗。
沈枕知沉默地看着那个显示“已响铃”的通话界面,食指轻敲桌面,静静等待一个解释。
余将寤牙根都要咬碎了。她只好走进卧室取出手机,表面上死撑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好意思,我有两部。”
“那就都存了吧。”沈枕知目光幽深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