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炀没有立刻摘下鸭舌帽,而是淡淡地下了最后通碟,“不要再用缓兵之计了。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要么自愿跟我走,要么我强行把你带走。”
“我不喜欢.暴.力,但是如果这对你更有效,那么我很乐意采取。”
余将寤紧紧盯着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微行为,“你很着急。而且到现在你的同伙也没过来。”
王炀不吭声。
“哦,明白,他们遇到麻烦了。”
王炀压了压帽檐,还是不吭声。
余将寤突然展颜一笑,脊背笔直,手握紧了随身携带的三.棱.军.刺,“我猜测,你急着把我带走的原因是今晚你们遭到了堵截,但因为我身上携带的某些东西太重要,所以不得不带走我。”
“如果我继续和你耗在这儿,你说,他们会不会追过来,然后一网打尽?”
王炀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眸黑沉,“看来你比较喜欢后者。”
“除去那该死的异能之外,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余将寤脚尖蹬地忽然暴起,握着三.棱.军.刺就一个猛扎带着厉风扑过去。
王炀没想到她这么悍,当即落了下风,仓促闪避开了,然后一个右勾拳砸向她的头,被对方灵巧躲开;对方的三.棱.军.刺趁着他出拳的功夫再次凶狠地刺来,却被反手强行握住。
余将寤脑内警铃大作,当即换了力道的方向扎了他一手血肉模糊然后迅速抽出刀刃,一个飞踢踹向对方脆弱的关节不成,立刻向后退拉开距离。
三.棱.军.刺虽然因为性能单一近年来被军.队淘汰,但它被称为近.战.格.斗冷.兵.器的佼佼者不是没有理由的。它的构造决定了它不会被血肉所纠缠住而拔不出刀,三道血槽直接放血伤口甚至难以凝血,因此直接用手去握是再愚蠢不过的决定。
王炀暂时失利,没有考虑到三.棱.军.刺的特殊性所以直接上手抓了,但是他胜在力量和耐力,于是继续冲上前去用腿法进行近身攻击,很快对方就被一击中位踢狠狠踢中腰窝,速度开始放慢了。
王炀趁她病要她命,立刻施展异能让她产生位置判断的幻觉,然后疾步上前一击手刀劈向余将寤后颈。
他早就看出来这人不过是个菜鸟,异能使用还不纯熟,所以刚刚使用过就不能立刻再次用了。
余将寤心知危险,站在原地不动,在他施展幻觉的前一刻就闭上眼,浑身紧绷,然后快狠准地挥刀刺向声源处。
刀上有异样感,刺中了。
“咳。”王炀被刺中了胸口,所幸伤得不深。他也是彪悍得紧,到了这份上还能转换方向打落了刺刀,一脚踹向她胸口。
余将寤手腕一痛,刀立刻脱落,然后胸前被人狠狠一踢跌坐在一旁,差点咳出口血来。
她立刻站起身来,听声辨位,于是一个高位踢猛地踹向对方的后脑。
王炀机敏躲过,回给她一个左勾拳。
余将寤为了抢刀躲闪不及,最后还是硬生生受了半拳砸在关节处,痛得龇牙咧嘴但仍然一声不吭,哼都不哼一声就抢回了刀,然后一个猛刺逼得王炀不得不后退。
幻觉失效。
她确实很会使刀。那刀法凌厉密集,即使有一侧肩关节受创的情况下仍然难以找到破绽,而且每一刀都是下了死手,力度堪比破金碎石,完全冲着要他命去的。
一时间,王炀也没敢再进一步攻击,只能和她僵持,看谁先撑不住。
余将寤气喘吁吁,挥刀的速度在逐渐变慢,密集程度也在下降,全靠过人的反应速度方才勉强僵持。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确切估计,如果再过两分钟没有救兵,她只能速战速决,用藏在大衣内口袋的匕首直接结果这人的命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不是第一次杀.人。
“你快要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他一击飞拳夹杂厉风过来了。
余将寤冷笑,“想死?”
那刺.刀忽然速度加快,猛地刺破他的肩部关节,然后朝着头部的太阳穴直直刺去!
王炀险险躲过,但还是被划了一道大口子,染红了半张脸。
余将寤越杀越猛,刀法再次凌厉起来。
战局再次陷入僵持。
忽然传来一个嘹亮的女声,“伊甸园——王炀,立刻停手!不许动用异能!”
救兵终于来了。
王炀牙关一紧,狠狠看了他们一眼,不再恋战立刻往外逃。
余将寤暂时得以喘息,半跪在地上没有放松警惕,转头看向声源处。
一个褐色波浪卷发的美女迅速挡住王炀的退路,嬉笑道,“去哪呀?”
王炀立刻施展幻觉异能,“听话!让开!”
“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女人抽出一根长鞭,只是一劈,幻境就散了。
这应该是道具。
王炀被长鞭困住,发出愤怒的嚎叫。
另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甩出一个群青色的玉镯,口中念念有词。
“不行!你们不能……”
王炀用手扒拉着地面,硬生生磕断了过长的指甲,留下点点血迹。
玉镯……
这是……余将寤瞳孔一缩,沈枕知手上带过的!
黑衣的男子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
但无论是声音还是体型……
余将寤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想往外走。
王炀被收入玉镯中,沈枕知回头一看,目标人物没有待在原地而是无情离开,立刻追上去在门口堵住,表情冷淡,“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昆华的人,因为你涉嫌一起和情绪种子有关的案件,我们想请您配合调查一段时间,还请您现在和我走一趟。”
余将寤被他堵住,猝不及防地抬头,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和幻境里不同,现实中的沈枕知头发是褐黑的,眼眸颜色却偏浅,是蜜色的琥珀。
她语气淡然,“昆华?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您同事陈晓楠有关,我们在他梦境里发现了情绪种子,还请您配合调查。”
沈枕知不悦地皱眉,这人的脸和季梓太像了,以至于他居然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余将寤扭头看向那个拿着鞭子的女人,她笑眯眯地抛了个媚眼给自己。
啧。跑不了了。
沈枕知面无表情地打量这个浑身戾气却面容冷峻的女人,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
余将寤很快认清形势,毫无心理负担地举起双手,任凭刺.刀.落地,除了袖口斑斑血迹和略微僵硬不自然的肩部,她的表现完全看不出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
“既然是昆华,那么我还是配合好了。”
漂亮御姐噗嗤一笑,“肩关节疼吧?别硬撑,一会姐姐给你涂点药。”
余将寤摇摇头,表情有点冷,“谢谢。老伤,不用。”
御姐有点意外,随即笑了一下,眼波流转,似乎带点蓝紫色的暗光,“……那你告诉姐姐,今天这个人……你认识吗?”
余将寤清晰地感受到御姐不动声色的精神压迫,显然是动用了异能,她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主,眼睛一睁一闭,眼底闪烁出幽暗的冰蓝色光,“不认识。但我猜测你们是在追踪伊甸园吧?我也只是顺带的。”
“嗯哼?”御姐笑得更开心了。
与之对应的是更强悍的精神压迫,碾压着余将寤的精神力,让她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沈枕知严厉地瞪了那御姐一眼,“叶音。过了。”
叶音不说话,死死盯着余将寤,想看她能忍多久。
余将寤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疼得要炸开泵出脑浆,但哪怕是这样她面上依旧是滴水不漏,只是语速偏慢,“你们冲过来的时候,他背对你们,我们双方都没有使用异能,但就算这样你们还是一眼认出他是伊甸园的人,如果说他没被你们盯上过我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沈枕知让指尖窜出一朵浅蓝的火焰,随手甩入空中,顷刻间那种恐怖的威压就散了。
叶音和他对了个眼神,然后就接过钥匙抢先一步离开,去了开车。
沈枕知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面色惨白的女人,觉得自己恐怕是低估了她。
只是一个新人,就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和那个人搏斗到他们来为止,甚至一眼看出他们乃至那个人的身份、目的,这种敏锐和胆魄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敏锐的洞察力会让他想起季梓。
不过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应该不大可能吧。虽说进入梦境会有一定程度的相貌变换,但是性别是没有听过谁会变的。
脑海里的念头又多又杂,沈枕知面上依旧风平浪静,“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你都需要接受我们的询问调查,并且在一定方面给予我们一些协助,超出规定外的合法协助是可以申请补偿的。”
“那就行。”余将寤尝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身欲走,“既然是昆华那么我当然随时恭候……”
“现在需要你和我们走一趟。”
“现在?”余将寤动作停了,她嘶地倒吸一口冷气,不知是不是因为肩关节的活动角度过大,“大晚上的?大概到几点?”
“至少到明天正午十二点。”
“不是,搞疲劳审讯这一套?”余将寤话音里还残存着一贯的戏谑笑意,“这位同志,我也只是个需要休息的普通人。”
沈枕知耐心用完了,黑着脸甩下一句话,“有人会安排。”
余将寤虽然觉得喂猫是件大事,但是二毛那膘肥体壮的货饿一两顿应该也没啥,所以很自然地跟着他走了。
毕竟她也想弄清楚这一切。能有个消息源再好不过。
被人算计进入梦境的自己、莫名其妙感染种子的老陈、伊甸园带有恶意的试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深沉的海底苏醒,让风平浪静的海面开始泛起波澜。
昆华的配置还是不错的。一辆七成新的SUV,叶音把驾驶座让给沈枕知,自己和余将寤坐后面,笑嘻嘻地说,“没事,别紧张,只要稍微协助一下就好了。”
余将寤点点头,然后平视她,“有眼罩吗?我想睡一会。”
叶音愣了一下,又笑道,“有。”
然后随手从杂物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眼罩给她,“这本来是咱们沈组的,现在给你了。”
“谢谢。”
余将寤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眼罩一带,头一靠,就真的迅速入睡不吭声了。
这其实是她的一个习惯。她干线人的时候还得管学业,实在是累,所以培养了随时随地可以入睡的能力;又因为当线人的时候太危险,所以在很多时候只是浅眠而不会真的熟睡。
叶音等了很久,才确认这个人真的只是想睡觉没别的想法,不免有些意外。然后看向一本正经盯着前方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