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一听那声音铿锵豪迈,极像一个故人,嘿嘿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那声音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是我,原来是我,竟还有人认得我,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渐有沧桑之意。
那老妇道:“我说一个江湖小派的掌门,为何也会对修仙有兴趣。既有毕大侠成功在前,后人追随效仿,自是难免的了。”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个白眉白发的老人。
刘安看这老人须眉头发俱又长又白,脸上布满皱纹,当真从没见过这么老的人,一时猜不出他的年纪来。
但刘安天性喜和年老者交往,见他身材伟岸,相貌清雅,绝不像是坏人,心中一喜,问道:“这位老爷爷,敢问今年高寿?”
那老人一进门,先在室内环视了一周,看到许梦溪时眼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继而转向刘安,笑道:“嘿嘿,我瞧你长得倒也清秀,怎的不愿意做我徒孙?我的年纪嘛,嗯,让万损跟你说吧。万损,进来吧。”
门外传来一声回答:“是”。
接着走进一个老者,背插大刀,正是不久前刚会过的善人门掌门邱万损。刘安见他神情温和,和那老人极像,一想到他的歹毒邪恶,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适才听那老人一番话,似乎这邱万损是他徒弟,而他就是善人门的开山祖师了。可邱万损提到师父时,一口一个“先师”,按说他师父应该已经过世才是,怎的会突然在此地出现?着实让刘安疑惑不已。
正自奇怪,忽听邱万损开口说道:“师父升天时寿满九十七岁,算来离如今也有四五年了。师父,你老人家现下应该是一百单二岁。”
那老人打个哈哈,拍着邱万损的左肩,道:“亏你还记得为师离世的时间。你跟我这么多年,可算得忠心耿耿,他日升仙,必少不了你的。”
邱万损一脸喜色,连声向师父道谢。那老妇一脸鄙夷,骂道:“一个已死之人,还对修仙念念不忘。纵使成仙,也不过一个受尽厌弃的老糟仙,不知修来何用。”
那老人脸上闪出一层杀气,但很快便隐没,又恢复笑容,说道:“呵呵,老夫现下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怎能说我是已死之人。”说着,两眼紧盯那老妇,眉头渐渐皱起。
盯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发问:“你当真认得老夫么?老夫怎的从来没见过你?”
那老妇冷笑道:“错了错了,我认错了。你哪里是毕大侠,分明是毕大瞎啊!瞎得连故人都不认得了。哈哈哈!”
那老人看了她半晌,突然想起一人,叫道:“原来是你!你竟然没死?”
那老妇道:“我就是我,死没死倒不好说。”
那老人摇头道:“你这般丑,可不像她。”
老妇冷笑道:“哼哼,不丑怎么能吓退英雄一世的毕士卿毕大掌门?”
“嘿,你个丑老太婆,是在嘲笑我么?”那老人毕士卿迅即回道,语气急躁,显得甚是愤怒。
老妇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毕士卿忽然哈哈大笑,说道:“老夫不久就要修仙上天了,也不必再跟你这凡人计较。”
老妇听他说要修仙,又忍不住嘲道:“我劝你这一把年纪,还是不如修鬼的好。到阴曹地府做个看门老鬼,倒也没白活一世。”
“咦?你……你是……”忽听邱万损惊讶万分地叫了起来。
毕士卿见他一边惊叫,一边紧盯着许梦溪,问道:“怎么,你见到过她?”
邱万损回道:“师父,她和那画里的女子很像。”
他初进屋时,只顾看师父和老妇斗嘴,许梦溪也已站在一边,是以对她并没多加留神。这时无意间看到她容貌,登时一惊。
毕士卿看着许梦溪,笑了笑,缓缓道:“你见没见过她,她是不是那画中之人,都不打紧。要紧的是,她到底是不是那万仙情萃、天女欲根?”
后面“万仙情萃、天女欲根”这八个字说得极慢,那老妇一字字地听在耳中,不禁大为惊惧。
她望定毕士卿,叫道:“姓毕的,我不与你为难,你快点走吧!什么情萃欲根的,都不过是江湖传说罢了。这都几十年了,你怎么还信这些害死人的谣言?”
毕士卿笑道:“这你可就太迂腐了。是不是,那也无妨,试一试不就得了。不试怎么能知道呢?”说着伸手向许梦溪拉去。
那老妇气得浑身打颤,斥道:“你个老不死的。我这就收拾你!看掌!”边说边击出一掌,直攻毕士卿的天灵盖。
毕士卿身形一侧,双臂交错,一招“紫岩观日”架向那老妇击出的手臂。
两人这一交上手,登时斗得难解难分。许梦溪和阿绿欲上前助婆婆一臂之力,邱万损单刀刷的出鞘,挡住了两人去路。
这边三个人一团,那边两个人一团,左攻右击,你来我往,斗得好不热闹。刘安在旁看着,只觉眼花缭乱,听得掌风、刃风、鞭风呼呼作响,慌不迭避在一旁。
斗了一阵,老妇和毕士卿那边依然难分胜负。毕士卿虽然年老体衰,但老妇重伤痊愈不久,适才又耗费心神,功力也已不若平时之强。
再看这边,许梦溪和阿绿一个翩翩如天外飞仙,一个矫捷如将门虎女,这里一招“鱼跃北冥”,那厢一式“丹凤袭阳”,姿势美妙非凡,煞是好看。
但好看是好看,却似乎不怎么中用。斗得几十回合,邱万损大刀飘飘,已占了上风。
阿绿惧他兵器厉害,一招“游龙卷日”卷向他的刀头。这一卷果然得势,立即大力后夺。只听铮的一声,鞭子被大刀割断。
阿绿大惊失色,心中一气,嘴角一撇,竟径直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许梦溪不知所措,连忙退出战阵。邱万损却紧紧相逼,见阿绿坐在地上,顺势喂招,大刀猛向她头顶斫来。
许梦溪挺身护在阿绿身前,正不知如何接他这一刀。忽听邱万损大叫道:“不行!”大刀离她身前半尺处,生生停住。
她一怔之下,便欲转身抱阿绿避让。蓦觉一只手臂从自己双脚之下穿过,不自禁地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