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这辈子就没演过戏。
琢磨了一夜呢，第二天一进东厢房，就见林娇打扮一新，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苏烈就怔住了。
眼前的姑娘头梳双鬟，弯眉颦黛，朱唇点靥，穿一身胭红色绣花罗衫，低胸上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他一直知道她好看，但她的穿着妆容一向随意，乍盛装之下，不只苏烈，连白薇和半夏也呆住了。
这是什么仙女下凡？
林娇没看到苏烈那开始泛红的耳根，只忙着问道：“好不好看？够不够吸引人？”
苏烈以手握拳，凑到嘴边干咳了一声，“好看。”
但一想到她的好看一会要被别人看去，他就有些不爽。
“那就好。”林娇脆声叫半夏，“去，把贾娘子请来内室。”
贾娘子很快随半夏来了，人未到笑声先到，只是看到苏烈也在的时候愣了一下。
林娇柳腰轻摆，笑语盈盈道：“这是我家郎君，烦请贾娘子也给他量体做几件新衣。”
苏烈站在旁边跟个雕塑似的面无表情，贾娘子莫名觉得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冷气，忙应声上前，不过片刻功夫就量完了，这才有说有笑地拿出几批花样来给林娇看。
林娇凑到贾娘子跟前，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翻捡着，“这个茉莉花样的不错，还有这个团花纹的也还行……”
贾娘子就把她说的两个样子拿起来，覆在林娇裸露的小臂上，笑道：“娘子好眼光，这是才从杭州郡那边来的新样子，特别衬人白皙。”又凑到林娇耳边低声道：“连宫里都没有呢。”
“那就选这两样吧。”林娇笑着，亲自把贾娘子送出门外，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妹妹还想做几件诃子，不知贾娘子晚上有时间吗？”
贾娘子也一笑：“晚上？二郎君在这里歇着，奴家来怕是不方便吧。”
林娇脸上的笑容越发娇羞，“他晚上不在家。”
贾娘子啧啧道：“放着这么漂亮的娘子在家，他可真忍心。”
林娇粉唇微撅，“哼，不说他那个没情趣的了，反正我等着娘子给我做新衣呢。”
贾娘子秀眉一挑，把她的手一握，“娘子放心，奴家晚上再来给您量体，这柯子得细细量好尺寸，不然穿着可不舒服。”
林娇娇笑着福身，“正是此理，那就谢过娘子了，晚上你再来，我叫半夏去接你。”
贾娘子笑着去了，林娇瞬间收了笑容，转身回了内室。
一进门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苏烈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不在家？嗯？”
“我没情趣？嗯？”
他步步紧逼。
她步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她被抵在墙壁上，鼻息间尽是他清冽好闻的男儿气息。
林娇慌忙一把推开他，深吸一口气道：“演戏，演戏而已，你就没看出些什么吗？”说罢不等他回答，匆忙溜了，“你先忙，等着晚上看好戏。”
贾娘子是半夜子时才进的苏府。
半夏果然候着她，引着她进了铁砚山房，却没进东厢房，而是径直去了后罩房。
贾娘子脚步微顿，“这是？”
半夏轻声道：“二娘子说东厢房人多眼杂，在后罩房等着你呢。”又拉着她紧走几步，“放心，那儿除了二娘子没别人。”
贾娘子这才一路跟上。
半夏到了一间矮房前，轻轻推了一下她。
贾娘子会意，摸出一角碎银子扔给半夏，笑着进屋去了。
事后，贾娘子说，他这辈子私会过无数的女人，年轻的，漂亮的，风情的，温柔的，但从没摸过这么枯老如柴的双手……这一晚全让他见识到了。
当然这些事都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苏烈告诉林娇的。
“你是没听到邹婆子那鬼叫声，吓得老子带人就踹门闯进去了。”苏烈有些不堪回忆昨天的场景，“那贾娘子，啊呸，那姓贾的淫贼脱得只剩裤衩子，被邹婆子拿了一根擀面杖追着打，一边打还一边喊着‘哪来的小贼，连老娘的便宜也敢占？’”
林娇笑得差点滑到椅子底下，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让人把他俩都捆了，带到衙门里连夜审问。”苏烈狠狠咬了一口胡饼，“那姓贾的果然如你所说，是男扮女装，借着裁缝的身份出入各大府邸，专门诱骗大家闺秀。”
林娇奇道：“闺秀就那么好骗？怎么一个个都得手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么大胆似的，还敢设局给他钻。”苏烈横了她一眼，“那些小姑娘天天待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突然来了个清秀男子嘘寒问暖，难免不动心。”
林娇摇头晃脑道：“可惜了，这姓贾的扮起女子来风情万种，几乎毫无破绽。”
苏烈盯着她看了一会，方道：“奇了，你怎么就看出他是男扮女装？怎么其他姑娘就看不出呢？”
林娇冷哼了一声，“他摸我手，还摸我腰，不是那种女人摸女人的那种摸，而是男人摸女人那种摸，很恶心的，你知道吗？”顿了顿又道：“其他姑娘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只是不敢说罢了，再说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
苏烈目光冷冽，这贾娘子装女人确实装的像，就是眼神太色眯眯，想到这里，他冷笑道：“他哪只手摸的你？”
苏娇想了一下道：“左手，怎么了？”
“没事，你吃饭吧，我回衙门接着审。”说罢扔了筷子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昨夜从邹婆子屋里搜出许多东西，连吃食带首饰衣物，半夏说大半都是你的……”
林娇摆摆手，“人送到官府里我就不管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那是她罪有应得。”
苏烈又折回来，依在门边笑：“你昨天让我帮你演戏，就是想一箭双雕吧，既帮我抓了淫贼，又帮你除了家偷。”
林娇被他看破也不心虚，娇俏道：“知我者，莫如你也！”
盛夏的阳光，从苏烈背后撒过来，在地上洒下了点点碎金，林娇就在那柔和的光晕里笑颜如花。
苏烈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方出声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尽管交给我就是，我自有一万种法子治这种人。”
林娇点点头，温顺又乖巧，“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