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慕容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热闹非凡。人人红光满面,眉开眼笑,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沸反盈天。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挂起,逢人称兄,遇人道友,祝贺声连成一片。庆祝的自是慕容家的二公子慕容风的婚礼。
五年的时间,早已消弭了老爷子对儿子当初犯下错行的恼怒,剩下的只是思念与懊悔,何况慕容风还带回了千金难求的紫玉龙王参。
而女方乃是当今宰相的千金,由皇上亲自赐婚。
“一拜天地——”旁边的主婚人开始喊起了老套的说词。
"二拜高堂——”转身对着养育自己的父母深深的下拜。
“三拜......”
“铮~”蓦的迸出一个琴音,惹起了全场人的注意。
一个白衣女子抱琴款款而来。她容颜清雅,美丽绝伦,一双秋水似的眸,仿若空灵的兰;满头的华发上斜插一支双燕金不摇,阳光下犹显得刺眼。她一手抱琴,一手拨弄着琴弦,低眉浅笑,“慕容,我来了。”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仿佛炸药般使坐下来宾客骚动起来,纷纷猜疑这女子的身份,与今天的新郎有何关联?
“姑娘想必是来道喜的。”旁边走出一位老者,嘻嘻笑着打圆场。看这女子满头的华发,年纪应该不小了。
“铮~”又是一个高音,幽兰轻提琴弦,琴音化为无形的剑气,将那老者的喉咙齐齐切开。“慕容,我来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来闹事的?”一旁的丞相挑眉相询。大手一扬,已有士卫涌进。新娘子也不知所以的掀起了大红盖头。
幽兰环顾四周蠢蠢欲动的宾客,再看着新娘子,笑若春花一朵,“我是来成婚的。慕容,你说过,会娶我做你的新娘。”淡淡的语调,好似只是一个玩笑
“姑娘”慕容皱眉道。“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若是来祝贺的,不妨坐下一起吃杯喜酒,若是来闹事的,就不要怪在下无理了!”语毕,长剑已然在手。
幽兰缓缓地抬起头,璀然一笑,“姑娘?”第二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惨笑道,“大婚?无理?慕容,你当真要违反诺言!”不禁大笑起来,恨恨的说,“慕容,你曾说过,它日,若负于我,定死于我乌木琴下!”五指微涨,思绪滑动于指尖,情感流淌于五玄,琴声铮铮有铁戈之声,惊天地,泣鬼神,杀气漫天。幽兰从小在山谷中长大,对于事情的理解,只分于对错之间和承若的履行。不少不懂武功者已纷纷倒地,捂耳惨叫。轻提琴弦,高音迸出,直指那一身大红衣裳的新郎。
慕容剑眉微挑,广袖一挥,长剑挡住奔来的杀气。倒转剑柄,反向上撩,竟也带起一道剑气飞向幽兰。女子不动如山,五指跳跃,琴声铮铮,将危险一一化解。全轮琴弦,再次发动攻击。慕容旋身而起,直奔幽兰。幽兰黛眉微扬,指法已换,抱琴后退,在身前竖起道道防御。慕容催动内力,以雷霆之势向前冲去,将他的防御一一瓦解。幽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长剑毫无保留的刺向自己,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怜惜。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恨,她的心,撕裂般的疼。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锋,她五指躬起,一指一弦,用指尖挑起,变为鹰爪,提起一尺之高,骤然放手。
“铮铮铮铮铮——”五弦齐断,声如裂锦、银瓶炸破、尖锐刺耳,嗡嗡作响。
琴身碎成两半,发出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当他对她举起手中的剑时,她就决定不再留情;
当他的长剑刺穿她的胸膛时,她就知道她要断爱。
所以——
她用了这同归于进的招式——焚琴煮鹤。舍弃所有的防御,用毕生的功力震断五跟琴弦,发射出隐藏在琴身的暗器---此最相思。
“道是无情却有情,从来最苦是相思。”传闻此物乃是太虚幻境警幻仙子敕令还情债之物。缠住之后,至死方休。尔虽有金石心,也顿为绕指柔,神仙也难逃。
何况你我?
何况你我!
“噗~”幽兰吐出大口的鲜血,跄踉间头上的金步摇铮然落地。缓缓的倒下,她的容貌,在瞬间衰老,唯独那双眼,清冷明亮,孤寂如兰,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突想起他们在寂无人烟的忘情谷时无忧无虑般过着双宿双栖的日子。
或是涉水相伴,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她弹琴,他舞剑,偶尔高歌一曲,她笑他曲不成调。
或是共登绝顶,观日出日落,一览众山之小,他吹笛,她舞蹈,快活赛过神仙眷侣羡煞天地神明。
那半年里,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剑胆琴心照,只为红颜笑。”她喃喃着,神情无比苍凉,如今已是剑走琴碎心两分,红颜已老罩白发,曾经的爱侣而今却拔剑相向。缓缓地闭上眼,流出一滴泪,带着无尽的哀伤砰然而下,落地的瞬间迸裂成无数的星辰,好似她此时的心脏,早已四分五裂,难以修复。
慕容看着眼的女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倒下的瞬间,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快的他只能捕捉到其中残破的片段:在一个百花齐放的山谷内,一白衣女子含笑抚琴音,她的身后是一黑衣男子,为她轻插一支双燕金不摇,而那男子的容貌,与他好生相似......
尾声
传闻有仙谷,名曰”忘情”,行踪飘渺乎而隐于大山间,缘者入之,可达心愿,然出其谷,往事具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