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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龚开

【龚开】(1222~1307?)字圣予,一作圣与,号翠岩,又号龟城叟,宋末山阳(今江苏淮安)人。)

(黑马图)

八尺龙媒出墨池,昆仑月窟等闲驰。

幽州侠客夜骑去,行过阴山鬼不知。

这首诗是作者为自己创作的《黑马图》而作的题画诗,末二句极有奇趣。假如画院出一个考试题目,让画“幽州侠客夜骑去,行过阴山鬼不知”,最有创意的画法是怎样的呢?那就是,什么也别画,把纸全部涂黑,然后交卷。估计可以得到最佳创意奖。

真是太有意思了,一匹黑马,黑到什么程度呢,就好像在墨池里打滚后跃出来的。估计画家作画的时候,用的也是泼墨写意的方法,想起来都令人神往。这是一高头大马——“八尺”是说它的高,“龙媒”乃骏马名,古代名马多来自西域——“昆仑”山在今西藏、新疆之间,即西域;“月窟”是传说中月落之地,方位为西极,这个传说地名的运用,为黑马增添了神话色彩,古人赞名马为神骏,这匹黑马就是神骏。

三、四两句是匪夷所思的,作者觉得,这样一匹不同寻常之马,应该由谁来骑呢?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想到了“幽州侠客”,为什么有这样的联想呢。因为幽州不但是产马之地,而且是产生马客之地,北朝乐府有《幽州马客吟歌辞》,《折杨柳歌辞》则有“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之句,还有什么比幽州健儿、健儿中的健儿——侠客,更合适的人选呢。没有了。接下来的想象更奇了,“夜骑去”,一匹黑马在黑夜中奔驰,那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连影儿都看不到的。不说人不知,说“鬼不知”,更增加了奇句的魅力。还有,“幽州”“阴山”这些名词的选择,与“夜”与“黑马”在感觉上是属于同一类的——黑到一块去了。这首诗是属少数将通感运用到极致的杰作。

如果用一句话来点评这首诗,只有三个字:太酷了。在唐代似乎没有这样的诗。有人点评这首诗说:“点出侠客、阴山,似有恢复故国之意在,因为阴山一带是元朝统治者的后方基地。”(《宋诗绝句精华》)解说者的用心是很好的,但是,这首诗的奇趣是在政治寄托(假如有的话)以外的。这首诗本身就是唐宋绝句中的一匹“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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