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志可以比天高，梦可以比地大，但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路还是得一步一步走。
所以考菲尔从艾森娜那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
看报纸！
这可是她花了整整十五卢卡买来的报纸，抵得上四顿饭钱！如果不好好看看，那她做梦都会掉眼泪的。
但不得不说，这十五卢卡花得不冤枉。
三份报纸，六大张，每一张上都有红色的批注，还在重要的事情上做了标记，省去了她看那些‘偷鸡摸狗，男盗女娼’的琐事的时间。
明明是内城的老爷，却喜欢和外城的‘贱民’做一样的事情呢。
报纸上大部分的事情都与考菲尔无关，那些批注自然也不是专门为她做的，而是艾森娜自己的个人需要。
我想应该没人会不了解情报的重要性，有些事情在普通人眼里也就看个热闹，但是结合了许多细节之后，就会有一些别样的发现。
比如她想要问的‘梅子’街爆炸事件，报纸上的说法是管道老化引起的燃气泄漏，还顺别推销了一波陶达燃气公司的产品。
但艾森娜留下的批注是：血牙与‘坦桑斯家族’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坦桑斯家族是占据了考尔卡洛克东南方向的传统黑手党组织。他们的实力比‘混编’的血牙强大很多，在利益上也与血牙有不少冲突。但碍于血牙一直与军方走得很近，或者说是与杰斯曼这个人走得很近，才一直容忍着血牙的发展。
但现在看来，这种容忍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限度。
顺便一提，‘梅子’街十二号是血牙的一个秘密集会点。嗯，曾经由安卡夫-劳恩曼负责管理。
除了一些财产外，这次的爆炸没有对血牙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应该只是坦桑斯的一个警告。
但这不是考菲尔想要看到的。她巴不得两边玩命掐架，死到一个人都不剩。
除此以外，其它批注的内容都是类似于，哪位太太出轨啦，哪位先生服毒自杀啦，哪位女演员闹绯闻啦，之类的。
对，上面三条都是一个人干的。
杰斯曼-奥顿嘛。
不用看批注考菲尔也猜得到是他。这头靠下半身思考的公猪甚至会对小孩儿发情，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这波血亏！”考菲尔愤恨地将报纸砸在了桌上，整个人颓丧地趴了上去。
虽然只花了十五卢卡就得到了本来准备花三十卢卡的情报，但是…
这跟她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她本以为能抓到陷害安卡夫的凶手的一些线索，结果只是这么一回事。
大失所望。
“嗨呀，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突然坐起，将褶皱的报纸铺展开，认认真真地折好。
既然这里面没有她想要的情报，那她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还给艾森娜，省得她重新再准备一份。但是不能现在去，得再过两个小时，等她吃晚饭的时候，去蹭一顿饭，回回本。
但是两个小时，好难熬啊。她还没有吃午饭呢…
“哎？等一下，如果我没吃午饭，那我去蹭一顿，岂不是省了两顿饭钱？”
噢哟，这波血赚！
剩下的问题就是，晚饭之前的这两个小时该怎么办。
出去晃一圈？
不行。会饿，所以不想动。
躺床上睡一觉？
不行，万一睡过了怎么办。
那……
数钱吧。
说干就干。
考菲尔回到卧室，关上门，然后透过窗户左右观察，再观察，确定街上没有任何人。
她来到置物箱前，将里面的衣服、杂物全都堆到了床上，随后又去窗边看了看。最后，她将置物箱拖到了窗户的死角，掀开了箱子的底板。下面还有一层暗格，里面藏了一大堆的硬币，还有一些或蓝或紫的纸币。
这是她大半年时间攒下的家当，总共776卢卡。离她的目标，1000卢卡，只差224卢卡了！
1000卢卡，内城最有名的服装店‘天之家’里最最便宜的一件礼服的价格。
当然，是儿童款。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庆幸自己长得足够矮小。
据说，这些礼服的款式都是从浮空城里流传出来的！
有了它，她才能完成计划的第一步。
考菲尔有一件足够体面的衣服，那是她刚到外城时穿的，被她用布裹好藏在了床底。等到她攒够了1000卢卡，或者更多钱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要知道，在内城，如果你穿得不够体面，那光是走在街道上就会被宪兵队盘问。
多说无益。
考菲尔兴致勃勃地，将硬币一枚一枚的，从箱子的一个角落罗列到另一个角落。
“一卢卡，两卢卡，三卢卡…”
快乐的时间都是短暂的，屋内的光影很快变得昏黄。考菲尔也完成了她数钱的大业。
总共有硬币596枚，紫币12张，蓝币7张，甚至还有一张面值为50卢卡的绿币。这也是她当初从内城带出来的。
将置物箱的底板盖好，推回原位。再将所有的东西都塞回去。最后，舒舒服服地伸一个懒腰。
“嗯~~~接下来再去饱餐一顿，完美！”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别忘了她手底下还有四个小乞丐呢。必须去检查一下他们的收获才行。
可别说她冷酷无情。社会就是这样，不是你剥削别人，就是别人来剥削你。其实仔细想想，她跟那些工厂的老板也没什么差别。没有血牙给他们‘工作’的环境，他们也只会被别的混混欺压，然后饿死街头。
她拿上报纸，再次回到了‘橡树’街，沿着左手边一路绕过‘红枫’与‘胡桃’，最后折回‘橡树’，一头扎进一条小巷，兜兜转转，穿出嘈杂的工厂区，又是几次盘绕，最后钻进了一间破旧的小屋。
此时天色见晚，屋内光影昏灰，一片暗淡。
考菲尔拿起桌上的火柴点亮了油灯，明黄摇曳的焰光开始闪烁。
她没有拿凳子坐下，也没有再碰别的东西，就那样站在桌边，借着火光再次读起了手中的报纸。
很快，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四个衣衫褴褛的孩童陆续走了进来，具都是十岁上下。
“考菲尔大人。”他们自觉地列成一排，捧起了手中的铁盆，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
“嗯。”
考菲尔放下报纸，背着手从他们面前走过。
六枚，五枚，八枚…一、二、三…十四枚！
“很好。”考菲尔抬起头，看见了他头上的泥污。
依次给他们留下四枚、三枚、六枚以及十三枚硬币，考菲尔取走了余下的七卢卡。这里面的五卢卡需要上缴，她自己只能留下两卢卡。
但有，总胜过没有。
藏私？他们可以这么做，但是被抓到了后果会很惨。
“你们今天看见塔克和强尼了吗？”
“没看见，考菲尔大人。”得到了十三卢卡的孩子笑得很灿烂，露出了嘴里参差的牙。
喜悦，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
不再理会他们，考菲尔离开了屋子。
在接连不断的小巷子里又是一阵七弯八绕，考菲尔来到一户比先前那间好不了多少的屋子前。
她伸手敲了一下门。木门应声而开，没锁。
推门进去，屋里没有人。
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床被，一张木桌，一个箱子，一盏油灯。
看着空落落的床铺，考菲尔微微蹙眉。她记得强尼说自己的弟弟生了病，但是人呢？就算是那个黑心庸医现在也应该关门了才对。
有问题。
至于有什么问题……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算了，管他呢。反正他们也逃不了，除非他们能够融入别的城区，否则到哪儿都是一样的。等明天抓起来打一顿，就知道他去哪儿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找艾森娜，再迟就赶不上饭了。
这么想着，考菲尔加快了脚步。虽然来到这里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但她对这些错综复杂的小巷已是了然于胸。
眼看着再绕过两个弯就要到艾森娜的家，考菲尔的脚步不由得轻快了起来。
“嗯？这里平时有这么多垃圾吗？”蹦跳着避开脚下撒发出浓烈异味的杂乱垃圾，考菲尔疑惑地看着一旁爆满的绿铁皮箱。
借助着太阳滑落天际时的最后一抹余晖，她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