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高耸,云雾缭绕,一座华丽洞府矗立其上。
“大哥!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去!”风过谷脸上的瘀肿消退,身着华美,剑眉上挑,显示出极大愤慨。“爷爷说了,吕阁主让他别去找麻烦。”风卷云想到那天,爷爷风海一听自己两孙子挨了欺负,须发大张,操起座边两根金锏,脚正悬在府门之上,那阁主吕萧便翩翩而至,手摇褶扇,拉爷爷进了内室,谈了半盏茶功夫,爷爷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拧着眉头让自己两个别去找麻烦。“啊!”风过谷怒吼一声,手中褶扇掷地,好不生气。风卷云阴阴一笑,“咱不去找他麻烦,还不让别人去找了吗!祝石这个杂碎,眼红咱的打龙锏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让他去打断这小子一条腿,到时随便教他一招两招,便也打发过去了。”风过谷眼睛一亮,抚掌叫好。
弟子宿处,干活的干活,修炼的修炼,一派融洽景象。
陈九杨分派的工作,是种植草药,小小的一方,栽得满满当当。“这份你的。”钱宁靠了过来,递过来个红缎束紧的小口布袋。“这是什么?”陈九杨拿布袋凑近鼻子嗅嗅,淡淡的草药味钻进鼻里。“每半年,阁里派发的基础丹药。”钱宁撂下这么一句话,快步走远了,便是这么久风过谷没来找麻烦,周边人也是不敢和陈九杨有稍深的接触。
解开红缎,松了口子,探眼一看,“什么垃圾货色?藏剑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年藏剑阁主,何其英雄的人物!到现在,给门人吃这个!”般龙不屑的声音响起,扭着身子蹿进袋里,就只剩嘎吱嘎吱的啃食声。“你最近别吃这些垃圾了,你吃的那枚黄色丹药,够你消化一年了!”般龙一爪捏着丹药,脑袋搭在袋口,鼓着右颊嚼动丹药。
药草田离得远,平时除了干活的人,鲜有人至。“不错不错,你这药田种的不错,我祝公子有赏!”尖锐的公鸭嗓响起,一行人簇着个大红袍子走来,走走停停,不一会就到了陈九杨跟前。“哇!你这种的是什么玩意啊!”夸张的声音响起,大脚踏上药田,一下就踩死十几株上好的药草。“你!”陈九杨看得心疼,抬头看去。“你还敢瞪我!”一道劲风刮来,却顿在半空,往下一看,是被陈九杨大手死死钳住腕子。
“这药草没惹你,你踩死它们干什么?”陈九杨怒目相向,捏着祝石腕子,缓缓起身。“松手!松手啊!”祝石手掌被掰往另一边,疼得露出两排牙齿。“你还不松手!伤了我家祝公子,你十条命都赔不起!”一个怀抱荷伞的长褂大汉,踏前一步,大声怒斥,陈九杨闻言松手。
祝石甩手倒退,撞进大汉怀里,恼羞成怒地甩开大汉搀来的手,并指成剑,对着陈九杨鼻头,大骂道:“敢惹我,我要你命!上!”退到后边,身前两个大汉跃出,挥拳打来。
“想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小畜生,趁这个机会试试你自己的斤两!”般龙脑袋一甩,又钻进小缝里。左边大汉来得更快,拳势也是凌厉些,离着面门三寸,陈九杨身形骤动,“砰!”没有一点花里胡哨,一拳打在大汉腋下,倒飞出去,脚步点动,绕到右边大汉身侧,一大巴掌甩在脸上,揿倒在地。“不是说他没什么功力的吗!”祝石看陈九杨三拳两脚干掉自己身边两个最为得力的侍卫,吓得连倒三步。
就连陈九杨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拳脚竟有这般威力,拳头一捏一放,舒展有力。“你还能不能打啊!”祝石蹲在躺倒的大汉身边,按住肩头出声问道。“不…不能。”大汉伸手,想抓祝石手,却被不耐烦地一把甩开。“上,都给我上!”祝石扬扬手,再退三步,前边十多大汉涌了上来。
这十多大汉一起上来,二十多条腿,胡踩乱踏,也是败了不少长势良好的药株,陈九杨看得是拿刀割心。
这些人身上穿的不是赤青蓝紫任何一色的道服,便不是藏剑阁门人,只狐假虎威,是些霸道少爷手底下的仆从,手底功夫干练,却不带一点内力。拳影幢幢,铺天盖地的拳头打来,陈九杨肩头一晃,身子绕到一边,把住大汉手臂,呔喝一声,往下一抻,大汉闷哼一声,手臂便软绵绵垂下,身子倒向一边。“砰!”一拳冷箭突施,打在陈九杨肋下,哼了一声,往后探手,拿住那大汉腕子,让其脱不得身,出腿后踢,踢中小腹,仰面栽倒。刚交手时,陈九杨幼承庭训,来往多有退让,对面大汉出手狠辣,招招致命,饶是性格纯良,也不禁着恼,大喝一声,“你们再不住手,就别怪我出手不留情面了!”伸出双手,钳住打来的两个拳头,往前一带,两人踉跄扑倒。“别打了!”见剩的大汉对自己的叫喊置若罔闻,十指再动,“砰砰!”两拳,气势全不似刚刚温和,反是略带凶猛,两人倒飞出去。
一番打斗,十多人也就剩陈九杨一人站着,道服满是灰尘,还有几处撕破,嘴角也有缕鲜血淌下。反观那伙大汉,尽数躺倒,没一个有力气站起来。“一群废物!”祝石痛骂一句,见着陈九杨眼光抛向自己,吓得一哆嗦,掉头要跑。陈九杨身子起落,站定其身边,伸手扣住肩头,大声道:“你踩坏我的药草,怎么赔我!”祝石拿住肩头的大手,就要掰开,“我赔你个头!”肩上力道又重了几分,祝石长嘶一口冷气,疼得连连讨饶。“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祝石拧着五官转过身,低着的脑袋倏然抬起,右手闪过一抹寒光,由下至上刺了过来。“你!”陈九杨伸手抓住这抹寒光,俨然一把短匕,刀刃刀背刻满倒刺,让整个手掌鲜血淋漓。“啪!”一耳光甩在祝石脸上,腾空几圈,脸碰地摔倒。
陈九杨手心被剌出两道口子,手指几处深可见骨。“小畜生,你和他比你还算好的,年纪不大,下手倒是阴狠。”般龙跳到祝石高高撅起的屁股上,啐骂一句,张大口咬了下去。“哎呦!”祝石惨叫一声,捂着屁股跳起来,扭头去看,屁股上两排牙印,两个大洞尤其显眼,还有些许淡淡的蓝气往外冒。
“你对我干了什么!”祝石气急败坏地大声质问,拿手凑近屁股上的伤口,凑的近了,顿觉一股钻心的冰寒,闪电般缩回了手。“我对你做了什么?”般龙得意地爬上祝石肩头,四目对视,只是一对意气满满,一对惊恐万分。“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祝石伸手来抓,见般龙亮明两排尖齿,又被吓得缩了回去。“派你来的人,是不是风过谷!说!”般龙装模作样地拿小爪子揪起祝石领子,喝问道。“不…不是。”祝石嗫嚅一阵,吐出否定的回答。“不是?嘿嘿,你现在身体是不是时寒时热?”般龙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祝石起初给吓得忘了感受身体变化,现在听般龙一说,沉入体内感觉,果不其然,脏腑内一会寒光湛蓝,一会热浪滚滚。般龙对祝石吓得五官快掉到地上的反应很是满意,腾起身子,扒住祝石面门,“你中的是我独门的毒药火中霜,几千年下来,我吃的各色毒物,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两排牙齿浸润毒液,也算是天下至毒,你给我啃上一口,便你是大罗金仙,三天时间一到,也要魂归一方!”般龙越往下说,祝石脸色越是精彩,一句话说完,已然是快哭出来了。
“快拿解药给我!”祝石跌坐在地,眼睛大睁,伸手来抓。“你要解药可以,是不是风过谷派你来的!”般龙撇撇嘴,躲开祝石抓来的手,跳回陈九杨肩头。“是。”祝石顿了顿,用几不可闻的蚊子声音应了下来。陈九杨眉头一拧,也是抬眼望向祝石。“快拿解药给我,不然我杀你全家!”祝石衣衫下延出一红一蓝,两条细线,在双颊散开,数不尽的分支。“你们藏剑阁都是些什么废物?别人三天发作,我看你这样,不到一天就要死了!”般龙冷冷一笑,陈九杨喉结滚动,面带不忍。
“快…”刚出口一个字,祝石就瞪大两眼,左眼燃起烧天的红色,右眼一片彻骨冰蓝,一红一蓝,两道粗重鼻息喷出。“啊!”祝石大手揪住道袍,用力撕扯,很快身上就不着寸缕,身子鸡仔般瘦弱。“给我解药啊!”祝石在地上打滚一阵,手脚并用,爬到陈九杨脚边,抓住裤腿,死命摇晃,脸上已经两边两色分明,左边火红,右边湛蓝。“你把解药给他吧。”陈九杨偏过头,低声道。“没点意思。”般龙让祝石撅起屁股,又在原先的牙印上咬了下去。
祝石身上症状慢慢消失,力气也恢复过来,一翻身子,怒气冲冲地就要开骂。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不会以为自己这就没事了吧!”般龙须子甩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祝石嘟着嘴巴,把到了嘴边的臭话咽下肚里,挑眉喊道。“对付你这种人,不留点后手,哪还真是枉活千年。”般龙抬手对准祝石胸口,摊开五指,祝石面色煞白,抓着心口倒下。“毒素还在你的体内,我只是暂时消除了你的中毒症状,当然也延长了你毒发的时间,大概三天,我现在让你去办件事,你要是办得我满意了,你自然是性命无虞,如若不然,你一边成飞灰,一边成冰渣!”般龙声音洋洋得意,打了个响指,祝石身子整个脱力,只剩吸气出气的力气。
就连陈九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龙后足一蹬,凑到祝石耳边,低语一阵。“不…不可能。”祝石脸上爬满青筋,白汗淌了一地,咬牙拒绝。“随你喽,你可别想着和别人说这事,你一旦说了,我保证你承受的痛苦会是刚才的百倍千倍!”般龙随意地耸耸肩,迈着小步,往陈九杨方向走去。“等等!我…我做!”祝石脸贴着地面,尽全力的伸手张开,话一说完,刚还立起的手掌,就倒了下去。般龙背着祝石,笑到捂住嘴巴,等泪都笑出来,这才钻进陈九杨手心的小缝里。
陈九杨走近祝石,想要搀扶起来,却被一把手甩开。“不用你管!”祝石先是跪着,再又撑起身子,勉强站直,眼露凶光扫了眼陈九杨,狠声道:“今天算我栽了,这页也难翻过去了,你等着吧!”一脚踹开挡在脚边的大汉,捂着胸口走远。
陈九杨望着遍地躺倒的大汉,叹了口气,动身一一扶起,把脱臼的胳膊接上,吐血的给几株草药,嘱咐别再来捣乱,让他们一个搀着一个,离开了。陈九杨轻手轻脚地拔出几株尚算完好的药草,心疼地扑掉上面的尘土,捧在手心,进了小屋里。“几株破药草,有必要吗?”般龙不屑的声音响起,陈九杨当没听到,拿水冲净药草,放进研钵,拿石臼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