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
光线昏暗的囚室弥漫着鞭打时呼呼作响的风声。响亮的鞭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哭喊声,血腥味。从外走进一人,大跨步在诏狱灰黑的石板上。黑色皂皮靴,大红飞鱼服,斜挎绣春刀。在侧壁火光的照耀下隐隐闪烁着光芒。两旁身着青蓝飞鱼服的锦衣卫拱手侍立,站成笔直的两排。
来人拐进一间囚室,正鞭打犯人的锦衣卫也停下来,向来人施礼。那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你们有什么证据抓我入诏狱?我要面圣!我要弹劾你们!”十字架上绑着一人,血痕累累。
来人随手将腰间的绣春刀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轻抚过一旁泛着金属光泽的几把形状各异的小刀,似是拿不准主意挑哪一把。眼神漫不经心地划过,轻轻拿起一把闪着雪白锋芒的小刀,借着幽幽的火光,用手指反复摩挲。耳边听着那人的哭喊:“陆绎!你们北镇抚司也敢动我们兵部,你就不怕……”
陆绎眉头微皱,突然一转身,猛然把手中的小刀插入那人的手心。
“你……你到底要干吗?”那人的声音气若游丝。
陆绎转到那人面前,又低头摆弄起两把小刀,漫不经心道:“给你个机会,问我三个问题,以次猜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默默道:“我不问,我不问……”
陆绎又猛然将手中的小刀插入那人的左手。
“我问,我问……”那人浑身发抖,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是不是跟,兵部司务厅有关?”
“对,下一个。”陆绎面无表情,只是摆弄着手中的小刀。
“司务厅又丢东西了?”
“对,下一个。”
“丢,丢的是什么?”
“丢的是什么,我也很想知道。”陆绎抬起一条腿,身子微微前倾,冰冷的目光正对上那人惊慌失措的眼神。
“真,真是幽默。我不知道……”
“一个无辜的人,根本无从问起。而你,明显心知肚明!”陆绎眼中藏不住杀气,句句掷地有声。那人不知是疼痛过度还是惊恐万分,竟一时昏了过去。
陆绎向后伸手,侍立在身后的锦衣卫赶忙递过来一瓢水。陆绎接过,劈头盖脸向那人泼去。
那人醒来,“我,我真不知道……”
“还不知道?”陆绎厉声,眼神凶狠,把手中的水瓢狠狠砸到那人的小腿上。
看着眼前目光冰冷的红色飞鱼服,那人感到阵阵寒意席卷全身,不由道:“他们怀疑,怀疑是曹昆偷走的兵部布防图……”
城郊,正值早春时节,微风摇曳,柳枝沙沙。淡淡的花香混合着泥土味飘荡在空气中,沁人心脾。不少游人流连在这大好春光中,也使得城郊的小酒馆生意红火起来。
两个一高一矮,身着一深一浅普通蓝色市井服的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矮个头戴一顶瓜皮小帽,走路摇头晃脑;高个紧跟在矮个身后,手执一把长剑。
二人停在一家小酒馆前,瓜皮小帽伸出手中的水晶圆片,弯腰低头观察着已快被踏烂的门槛,片刻之后,把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大高个跟上。
小酒馆的二楼,一个身着土黄色地主服的中年男子一脸温柔地看着身旁粉红衣裙的年轻女子,“你不是爱吃鱼吗?来,吃吧。”说着,便拾起箸,准备给女子夹一筷子鱼。
那女子温婉地点点头,一看平日里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
不等女子接过箸,一阵蓝旋风便飞到了他二人之间,劈手夺过男子悬在半空中的手中的箸,一把喂进嘴里。享受之余,还不忘向身后的大高个竖指夸赞道:“大杨,这鱼好吃!”
大高个暗自含笑,双手抱环在胸前。
“你,你谁啊!光天化日之下吃白食啊?小二!把他们给我赶走!”那男子略显气愤,没好气地招呼着小二。
瓜皮小帽也不急,只是自顾自地刨着大米饭。
小二被唤,赶忙跑上来,却被大高个先伸手拦住。铁质令牌上赫然刻着“捕”这一大字。小二也不傻,慌忙退下。
“别走啊,再上六碗米饭!”瓜皮小帽颇为热情地招呼着店小二。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土黄色地主服看不见大高个出示了什么东西,只看见小二慌忙退下,也察觉到一丝异样,身子警惕地向后缩了缩。
瓜皮小帽仍不动声色地刨着饭,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几乎扫光了所有的菜,像是这几百年头一回吃饭。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碗往桌子上一顿,用手背胡乱抹抹嘴角的油,指着那男子的鼻子便开骂:
“你说你,跑什么跑?仗着长一身膘啊?!整日围着京城转,绕了三圈都不嫌累,害得小爷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
瓜皮小帽像是对这男子有颇多怨恨,不耐烦地盯着他,不停地咂着嘴。
继而又突然看向呆呆坐在旁边的那年轻女子,“你就是曹灵儿?”瓜皮小帽的眼中满是心疼,微微摇着头,“这么美的美人,都给累瘦了。”
土黄色地主服微怔,又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回瓜皮小帽倒也爽快,自怀中掏出一块沉甸甸的令牌,“啪”一声拍到桌子上,“六扇门,袁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