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二层到了!”电梯叮了一声。
我急忙冲进去,找到82层的按钮,随即按关门键。今天有个很重要的设计提案会议,约的时间是九点,现在已经56分了,助理电话里说客户很早就到了,而我却遇到了几年来的第一次堵车。
大部分时间,我在家或者酒店办公,在要去公司的日子,会避开高峰期出门,所以没经历过通勤路上的拥堵。今天本也会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餐,给猫倒上水以及它最爱的老鼠饼干,然后跟它道别,出门。
它没有名字,应该说我没有给它取一个名字,“ei,我要出门了,拜拜”,“Hello,你最爱的老鼠饼干倒好喽”,我一般这么跟它交流,没有名字倒也没有麻烦。没有麻烦的地方还在于,它会在指定的位置尿尿,作为一只没有绝育的公猫,这大概是一个奇迹。
大约三年前我在宠物收容中心遇到了它,也许不止三年了,因为如果长期在一个空间里面生活,时间大概会变得模糊。我记得那天天气晴好,和它一起被我遇到的还有一个人,冯雪,我的女朋友。我们看中了同一只猫,最后她让给了我。此后不久,我们交往了,在我出远门的时候,她会帮忙过来喂食照料。之所以说三年,也是因为偶尔吵架的时候她会说,“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从来都是怎么怎么怎么样……”。我后来常常想起这一天,因为这一天让我意识到,在人生的慢慢旅途中,那些美好的事务总是会与你不期而遇,而且通常会扎堆跟你相遇。
可是,今天跟往常不一样,倒饼干的时候它没有出现,say goodbye的时候也没有回应。我收回了已经在门外的左脚赶紧回屋查看,找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确认,它消失了。昨天晚上画图的时候还看见它的,到底会去哪里了呢?在焦虑不安当中,我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82层到了,Go up”,思绪被电梯揪了回来。希望它平安无事,或许只是出去转转。抬手看表,59分,心想今天电梯好快,门一开便快步迈了出去。
漆黑一片,万籁寂静。
漆黑一片,雅雀无声。
“是停电了吗?”我问了一声,考虑到有重要客户在公司,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叫得大声。这种情况,我想应该是突然停电了。
没有回应。
“小芸,你在吗?”这回声音提高了一点,小芸是我的助理,她说会在电梯这里等我的。
仍旧没有回应。
“什么情况?”嘀咕了一下,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将光从地面往上轻轻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定格在正前方,大概三米左右的距离处,出现一个柱状物体,走近看居然是一颗树。公司行政部门真是越来越没有审美了,竟然将一棵树放在电梯的正前方,而且还这么大,简直匪夷所思。然后在下一秒,我惊呆了,光到之处全是树木,回头看,刚刚乘坐的电梯也不见了身影,难怪刚电梯中间的楼层都没有停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因为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之中。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喵”,
“ei,是你吗”,我大喊了一声,这个时候我很后悔没有给它取名字,人在恐慌的时候,很需要先确认对方的身份,例如如果现在是人出声,我就会问“小芸,是你吗?”“冯雪,是你吗?”。随即又想,猫或许能能听懂我的问话,但是它的回答,你能信吗?
“是的。宇航,是我!”它回答了,而我听懂了。
然后我被闹铃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