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里，青山同诊完脉的余泽轩说道：“余大人，我送送您吧！”
“嗯！”余泽轩点了点头说道：“也行！”
两人并肩朝外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青山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自从顾凌离开以来，余泽轩会定期来给赵彦则诊脉，而青山却从来没有张口问过，这是第一次。
“还能怎么样？”余泽轩有些无奈的说道：“就那样呗！”
如果真的能醒的话，早就醒过来了。如今的定时诊脉，说白了，就是无用功。
“皇后娘娘呢？”见青山没有说话，余泽轩又接着问道：“还是谁都不见吗？最近怎么连绿水也瞧不着影子了。”
“哦！”青山眼神飘忽，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娘娘一心礼佛，闭门不见任何人，绿水贴身照顾，大人自然也就瞧不见她的。”
“哦？”余泽轩转头盯着青山的眼睛，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那是当然！”青山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属下难道还能骗您不成？”
“好吧！”余泽轩没有再接着问下去，而是转头拍了拍青山的肩膀，低声道：
“下次有人再这样问你的时候，记得眼神不要飘忽。你这小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连撒谎都不会！”
青山闻言，脸色一变，转头看着余泽轩问道：“大人，您都知道了？”
余泽轩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身一边朝前走了去，一边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照顾好皇上。”
自从那日朝堂上顾明站出来为赵彦檀说话后，他就猜到了顾凌已经离京的事。
了解顾凌的人都知道，她一向不信神佛，又怎么会突然一心礼佛，连赵彦则都不照顾了呢？
不过也是，以顾凌的性格，绝不会在宫中坐以待毙。她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救回赵彦则的。
霖仙城中，天已经很黑了，绿水才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房间。
正在闭目眼神的顾凌突然睁开眼，朝着她问道：“怎么才回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下午的时候绿水说去楼下打听打听消息，结果就一去了许久，这都快要半夜了，才回来。
“没有！”绿水连忙摇了摇头问道：“是我将您吵醒了吗？”
顾凌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伸手点亮了一旁的灯，一边说道：“就一直没睡呢，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呢？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绿水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才走到床前对顾凌说道：“今日在客栈中，我遇见了一位公子，他说他曾见过温老。”
“温老？”顾凌有些诧异的问道：“你确定他口中的温老，便是我们要寻找的那位？”
“嗯！”绿水肯定的说道：“他说的关于温老的一切，都与在江州时客栈老板同咱们讲的十分相似。这世间，医术高明，叫温如期的大夫，又能有几个？”
“嗯！”顾凌也觉得绿水言之有理，然后接着说道：“快说说吧，那位公子时在哪里遇见的温老？”
“那位公子说，他年少时患了怪病，便是温老帮他治好的。
那位公子的故居的江北，当时也就是在江北城中遇见的温老，只是如今时隔多年，他也不能确定，温老是否还在江北城中。”
“那位公子还说什么了吗？”
顾凌追问道。
“有关于温老的，他只说了这么多！”
他当然还说了其他的，只是那些，与温老无关而已。
“好吧！”顾凌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明日便启程去江北吧。”
“这么快的吗？”
绿水不禁有些惊讶，这才到霖仙城中不过一日，怎的又要换地方了。
“可是咱们还没去拜访过这霖仙城中的好大夫呢！”
顾凌摇了摇头，有些疲倦的说道：
“一般的大夫，根本治不了阿则的病，就算咱们去了，也有可能是白跑一趟。温老现在是咱们唯一的希望，我只想快点找到他。”
毕竟，谁也说不准赵彦则还能撑多久。
“好吧！”
绿水闻言，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
这一天的舟车劳顿，顾凌也的确有些累了，故没有注意到绿水脸上失落的表情。她躺下去，闭上眼睛低声道：“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咱们还得赶路。”
“是！”
绿水应了一声，便伸手将一旁的等给熄了。
客栈的夜闹哄哄的，楼底下总是传来说话的声音，楼顶上也有猫叫的声音。从小受到的训练让绿水的睡眠极浅，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将她给吵醒。
所以，这一夜，绿水睡得并不是很好。第二日醒来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顾凌正站在窗子旁朝窗外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她走过去朝顾凌行了一个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一不小心便睡过头了……”
“没事！”顾凌笑了笑说道：“这几日舟车劳顿的，你也的确有些累了，我已叫店小二将早膳送上来了，你收拾收拾，吃完咱们便启程吧。”
绿水点了点头，便开始迅速的收拾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收拾好了一切，提着包裹对顾凌说道：“夫人，咱们走吧！”
两人刚走到客栈，绿水便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绿水姑娘！”
转过头来，便看见了一张笑意吟吟的脸，此刻，他正背着包裹站在不远处。
“柳公子！”
绿水连忙朝着他行了一个礼，然后转头对着顾凌说道：“夫人，这就是绿水昨日同您讲的那位公子。”
说完，又对那位柳公子介绍道：“公子，这便是我家夫人！”
“夫人好！”
柳公子朝着顾凌点了点头。
顾凌闻言，也只是朝着那位柳公子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二位这是打算出发去江北吧？”
柳公子走上前来，朝着顾凌与绿水笑道。
“不如咱们同行吧？”
“同行？”
绿水有些诧异的问道。
“对！”柳公子点了点头，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说道：“在下离开江北也有好些年了，如今打算回江北去看看，正好遇见了二位，不如就结伴而行吧。
虽然在下离开江北许久，但是在江北还是有许多亲朋好友的，到时候还可以帮二位打听打听关于温老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顾凌开口说道。
看的出来，这位柳公子并没有什么恶意。若要说他真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也顶多是想与绿水交个朋友。
绿水孤身多年，如果两人真的合适的话，于绿水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绿水闻言，有些犹豫的转头看着顾凌说道：“夫人……”
顾凌伸手拍了拍绿水的肩膀，张嘴说道：“没事儿，咱们结伴而行，路上也可不那么枯燥。”
“夫人说的极是！”
柳公子眉开眼笑的说道。
柳公子是个十分自来熟的人，还未走出霖仙城，他便开始同顾凌聊起了天来。
“夫人，听说您们是从京城来的，京城名医众多，为何偏偏要寻温老先生呢？”
“夫君病重，遍访京中名医无果，听闻温老先生医术高明，或许能够救到夫君。”
“原来是这样！”柳公子接着问道：“敢问您夫君患的是什么病呢？”
“怪病！”顾凌回答道：“与当今圣上症状相似！”
“原是这样！”见顾凌的表情有些失落，柳公子并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绿水姑娘是您的陪嫁丫鬟吗？”
“并非！”顾凌摇了摇头说道：“她是我夫家的丫鬟，不过我们情同姐妹，我也从未把她当作丫鬟。”
“这样啊！”柳公子拉开车的帘子，看了看正在路旁买点心的绿水，转头对着顾凌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喜欢绿水姑娘，不知夫人可愿将她许配给在下？”
顾凌闻言，笑了笑说道：“这个，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讨到她的芳心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顾凌话音刚落，绿水便拿着点心跳上了马车，对二人说道：“听说这点心味道很不错，你们快尝尝！”
“有劳绿水姑娘了！”
柳公子也不客气，同绿水道过谢后，便拿起点心开始吃了起来。其实这点心的味道并不算好，只是在这穷乡僻壤的，能买到这样的点心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了！”绿水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盯着柳公子问道：“你刚刚和我家夫人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柳公子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就是一些关于温老的事情。”
说着，便伸手去将绿水嘴角的点心渣擦了干净，然后笑意吟吟的盯着她说道：“瞧你，女孩子也没个女孩子样子！”
“要你管！”
绿水胡乱的抹了一下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柳公子见状，满脸的笑意。顾凌有些无奈的看着二人，想当初，都是她在给绿水撒狗粮，如今……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京中，顾明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了和是先和碧云约定好的地方，见碧云正在雨中瑟瑟发抖，他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碧云的身上，然后张嘴说道：
“怎的也不多穿点？”
碧云笑了笑，抬头看着他回答道：“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很好的，谁知突然就下起了雨！”
“对不起啊！”顾明朝她道歉道：“是我来晚了！”
“没有！”碧云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将军很准时，是我来的太早了！”
“那咱们走吧！”
顾明接过碧云手中的篮子，低声说道。
今日，是他与碧云约定好，一起去看碧心的日子。虽然天气不太好，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想要改天再去。
出了城门，一路向西，便到了碧心的墓地所在。好巧不巧，她的墓就在华月的不远处。
顾明相信，就算是已经离开人世了，她也还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华月。
“你是怎么想到，将你姐姐的衣冠冢立在此处的？”
犹豫了片刻，顾明终于开口问道。
难不成，碧云也知道华月的墓地所在。
碧云一边将篮子中的贡品摆在了地上，一边回答道：
“这郊外的地，大多都是有主人的。此处与乱葬岗相邻，周遭都是没人认领的荒地，当时我初入京城，买不起地，只能将姐姐葬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
想不到阴差阳错间，两人的墓地竟隔的这么近。
“姐姐！”碧云跪在地上，张嘴说道：“你看，这是顾将军，你还记得他吗，他同妹妹一起来看你了。”
“当初在南疆时，多亏了顾将军出手相救，否则妹妹恐怕早就来见你了。”
“姐姐，你放心，我现在过的很好。”
“顾将军？”碧云说着，转头看向顾明，开口问道：“您有什么，想同姐姐说的吗？”
顾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初碧云离京前，给了自己那一枚药丸。没有人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理将那药丸给自己的。或许是她单纯想杀了自己，为华月出一口气。
又或许，她的确是奉华月之命，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只是不论是哪种原因，自己都还活的好好的。
那药丸在阴差阳错间救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谢她们？总之，她二人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唯有自己一人活了下来，又在阴差阳错之间，救了她的妹妹。
他们几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的？
雨渐渐的停了，见碧云也祭拜的差不多了，顾明开口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沿着碧心墓地旁边的小路再往前走上个几百米，便来到了华月的墓前。
上次顾明放在这里的菊花已经焉了，墓前的泥水里全是焉了的花瓣。
碧云见状，有些吃惊的看着顾明问道：“这是……华月公主？”
“嗯！”
顾明点了点头。
“公主！”
碧云闻言，连忙跪了下去，眼泪也从眼中夺眶而出。公主在世时，不仅待姐姐极好，就连自己一家，也经常受到她的照顾。
倘若她当初没有死，那她一定会阻止华节将自己送去中原的军营。可是，一切都是假如。她死了，姐姐也死了，自己乃至整个南疆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
如果她没有死，华节或许不会一错再错，那南疆的结局也或许不会是这样。在这世间，虽然很难去定义好与坏，可是在碧云眼里，华月就是一个好人。
可偏偏，好人不长命。她英年早逝，客死他乡。本该是风光无限的公主，却葬在了中原的一块荒地上，就连坟墓，都是无比的简陋。
想到此处，碧云只觉得自己心中十分难受，便捂着脸在原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公主，碧云竟不知您就葬在此处，原来碧云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您的墓地，让您一个人在这里躺了这么久！”
“公主，碧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对不起她不仅仅是因为在中原这么久从来没有来看过她，更因为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她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她是奴婢，是低人一等的，华月的东西她不能碰，哪怕是华月不要的，她也不能捡，除非是华月赏给她的。
姐姐是华月的贴身丫鬟，倘若有一日华月死了，那么姐姐乃至她们一家，都应该为华月守孝三年的。一日为奴，终身都是卑贱的。
所以，在华月离世后，姐姐便随她而去了。
如今华月离世还不到三年，自己便爱上了她曾经的爱人，甚至还奢望能够和他在一起。所以，她满心愧疚。
顾明见状，以为她只是自责没有来看华月，便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她拉了起来，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说道：
“碧云，这不怪你，不怪你，公主身死时，你在南疆，你并不知她葬在了哪里。
回到中原后，我也没能及时告诉你她的墓地所在，所以这不怪你，我相信华月她在天有灵的话，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拍着华月的背。
“真的是这样吗？”碧云满脸泪痕的抬头看着顾明，像是在问顾明，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的说道：“公主，真的不会怪我吗？”
不会怪我喜欢上了她喜欢的人，不会怪我奢望想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当然！”顾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坚定的说道：“我相信她不会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彻彻底底的了解过华月，但他相信她一定是善良的，哪怕她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仍旧这样相信。
所以，他相信华月一定不会怪罪碧云没有来看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碧云才止住了哭声，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站起来同着顾明行了一个礼，张嘴说道：“将军，失礼了！”
顾明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问道：“好点了吗？”
“嗯！”她抬头望着顾明，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已经好很多了！”第557章 奔赴江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