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记住,娘已经时日无多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你能答应娘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好好的活下去吗?”说完,罗川惠子咳嗽了几声。苏博弈关切道:“娘,你怎么了?”语气中充满着急切担忧。罗川惠子收下放在嘴前的手帕,含笑道:“娘没什么,只是偶感风寒罢了,你能答应娘吗?”
苏博奕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罗川惠子甚是欣慰,因为她知道儿子将来绝不会甘心做一个普通人,所以遇到的挑战会越来越多,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希望他不要冒险逞能。她也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这么长时间自己都在隐瞒病情,之所以带博弈回国就是要趁自己尚留一口气在赶紧带儿子认祖归宗,否则他有可能永远把自己当成一个日本人,永远不会回到中国,永远无法与他的父亲见面。此时她的心里充斥着悲伤和不舍,即将与自己的儿子和十一年没有见到的丈夫阴阳两隔。
“孩子,你一定要找到你的父亲苏澈明,告诉他,娘永远爱着他,”罗川惠子此时留下了眼泪,接着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那条当年成亲的时候丈夫亲自给她戴上的那串雕玉项链,道:“这是你们苏家的传家的项链,是爹给娘的,今天娘把它交给你,等你见到你爹的时候就交给他,他定会爱你疼你的。”
这话听起来,仿佛是母亲的遗嘱,苏博弈渐渐感觉不对劲儿,赶紧道:“娘,你究竟怎么了?”罗川惠子向外喊道:“东平大哥,你进来,我有话要对您说。”东平何太郎进入船舱,恭敬抱拳道:“小姐有何什么话要说,尽可以吩咐。”
“东平大哥,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小姐请说,属下定当拼尽全力。”
罗川惠子含泪摸了摸苏博奕的头,随后看向东平何太郎,道:“东平大哥,博弈以后就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他的唯一的亲人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让他平安长大成人,助他寻父。”东平何太郎听后赶紧跪下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小姐您。。。。。。”“东平大哥,我只要你答应,别的请不要过问。”
罗川惠子神情憔悴道。东平何太郎道:“小姐,属下定竭尽全力保护少主,只要属下有一口气在,我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少主的,”随后接道:“请小姐一定要注意身体,少主还不能没有您。”
这一句话暗示着她要坚持活下去,足已经显出东平何太郎知道了她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苏博奕抱住母亲哭道:“娘,娘,我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奕儿,娘没事,你要记住娘给你说的那些话,这样娘就永远不会有事了。”
罗川惠子表情暗伤泪水时不时落下看着前方船舱外。苏博奕此时伤心点了点头道:“孩儿记住了,孩儿永远都是坚强的。”
东平何太郎随后就出了船舱继续站在外面,此时天已经亮了,晨曦的空气格外清新宁人,东平何太郎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呼出来时,船舱里突然穿出来了一声哀嚎:“娘!娘!你醒醒呀!”感觉事情有些不妙,遂赶紧进入船舱,整个人瞬间愣住。罗川惠子双眼直视前方,静静坐在小木案后,苏博奕则是趴在母亲的怀里哭得格外悲伤。自己仿佛对整个世界所有事务都毫无兴趣,仿佛天塌了一般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心如同被利刃割得四分五裂,撕心裂肺地丧母之痛有谁可以承受得了?但苏博奕却要承受,因为自己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寻找父亲,完成母亲的遗愿。
因此要变得坚强起来,苏博奕忍痛擦干了眼泪,将母亲扶躺下并将双目用手扶闭之,然后缓缓站起,表情转为平常道:“东平叔叔,我们是否快抵达中国海岸了吧?”东平何太郎道:“启禀少主,在下刚刚已经看到了海岸,想必马上就可以登岸了。”
“好!待登岸后,就将母亲葬到中国的土地上,母亲虽然是日本人,但他已经是中国的人了,所以有资格葬入中国。”
苏博奕面露一丝严谨道。东平何太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威严,从而判断此人将来必定有所作为。船慢慢靠岸,苏博奕二人一起登岸,将母亲带到一处饱满的田地旁放下,此时东平何太郎已经从附近的镇子上买了口棺材,并重金聘请了四个工人在田地旁挖了一个大坑,并在坑上架起了高梁架,苏博奕和东平何太郎将罗川惠子的遗体放入棺材中,看着母亲的遗体苏博奕毫不犹豫盖上了棺盖,怕自己看得时间长就会磨灭自己压制那心中悲痛洪流的意志。棺材顺着吊绳缓缓落入坑中,高粱架随后拆去,开始填土,一个普通的坟头在田地旁屹立而起。祭拜完母亲,苏博奕与东平何太郎一起向西走去,来到了一处镇子上,经过打听才知道这是松州浦海县花石镇。
进入浦海城,苏博奕二人不知不觉就逛到了一处小食店,正准备进去,一个人从店里飞了出来,身体砸碎了正对面的一处菜摊,苏博奕一看那人口吐鲜血,脸上显出着深深得巴掌印,嘴脸红肿,大街上的人纷纷过来围观,“去你娘的,敢违背老子,活的不耐烦了吗?”店中传出了辱骂声。“放开我爹,你们这群禽兽。。。。。”一个女子的声音紧跟着传出,苏博奕二话不说就走进了店内,发现一群穿着黑衣衫的男子站在小店前柜周围,一位瘦高的白衣男子正抱着一位女子狂吻,那女子坚决抵抗、挣扎,其中两个男子将一位个子矮矮的中年男人按在地上,脚狠狠踩在那男人的脸上。
“你们这群畜生,放开。。我的女儿,”那男人虽然被按在地上,但还是忍不住骂道。那白衣男子上去就是一脚,将那男人的牙齿踢掉了几颗,满嘴流血,血滴落地,惨不忍睹。白衣男子继续猥亵着粉衣女子,在店外的百姓们都一片哗然,但都不敢去阻止,因为这个白衣男子有大来头。
“住手!”一充满着正义且狠决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店。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博奕。白衣男子不屑道:“哪里来的小毛孩?敢来坏爷爷的好事,看你年幼无知,爷爷饶你一次,赶快滚。”苏博奕冷冷笑道:“你一个男人去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东西?又在光天化日下任意欺辱他人,狗仗人势,还算是人吗?”
白衣男子脸色突变,双目灼火直喷苏博奕,恶狠狠道:“小子,今天看来你是来多管闲事的,好呀,既然你的父母教育不了你,那就让爷爷教你做人。”说完,几个男子直冲博弈,博弈毫无惧色,身手敏捷,男子们都抓了个空,只见博弈手中长刀猛然鞘出,整个人动作如风一般,刀光在众人眼前闪烁划过,猛跃白衣男子上方,刀尖直插而下,“刷!”血溅四方,只见苏博奕双膝盖跪在白衣男子双肩上,手中长刀从脖颈旁插入,刀尖从腰间突出。白衣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他会死在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手上,整个打斗过程不到半刻钟,众人皆惊,外面的老百姓都看呆了,这个为祸松州五县十二镇的大恶人丘黑煞,今天居然死得那么窝囊,也算是报应。白衣男子倒地而死,其他的男子仓皇跑出店外,其中一个人大呼道:“不好了,二当家死了,赶紧回去禀报帮主,快跑呀。”
众男子跑出小店,百姓们都扔蔬菜以及水果砸一顿乱砸,遂狼狈跑出了浦海城。老百姓对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刮目相看,那个被踩在脚下的中年男人便是这个小店的店家。母女两个化险为夷,对眼前这个大恩人充满着感激之情,那个被踢飞到外面的男人便是店小二。小店里的另外两个管事也过来,一起向苏博奕跪下,苏博奕赶紧道:“你们赶紧起来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此人想必作恶多端,我这么做也是替天行道。”
“孩子,你对我们童家有恩,无论如何今晚你都要留下来,我们会给你做一大案宴席,就当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如何?”看到了面前众人期待的眼神,苏博奕知道也许他们害怕那些人口中那个帮主过来找他们的麻烦,白衣男子是属老二的,那么老大自然是会为他报仇,自己杀了人就逃之夭夭,那么这一家子人必然遭殃,这岂是博弈的性格?一人做事一人当,正好肚子已经饿了,倒不如留下吃顿大餐补补身子,才能更好保护这一家子人。
夜间,小店正堂摆放着一大案桌,坐了八个人,分别是苏博奕、东平何太郎以及店家董玄和女儿董红、四个管事。“孩子,今日多亏了你呀,这丘黑煞在这松州地界为祸一方,强抢民女、仗势欺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董红含着笑容给苏博奕夹了一块鱼肉,道:“快吃吧,这可是我们松州最饱满的鱼了。”“谢谢”苏博奕亦恭恭敬敬道。随后接道:“请董叔叔告诉我,这丘黑煞到底什么来历?”
“这丘黑煞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他那个大当家也就是天帮的帮主历武通;而天帮是松州这十年来所立的第一大帮,帮众已经达到五千人,就连松州的刺史也不敢管,去岁成武县县令因为处置了一些天帮里的小喽啰,之后历武通亲自带领三千之众进入成武县,杀入县衙,砍了县令的头,并挂在城楼上示众;从此以后这松州各地县令都不敢在管天帮的人,天帮的人为非作歹,胡作非为,松州的百姓苦不堪言呀。”
刚一说完,一名管事就接道:“不仅是松州,就连苏州也在其威慑之下,松、苏两州的百姓一般都会把漂亮的女儿藏到家里,就算出嫁也是秘密成亲,不敢惊动他人,生怕自己的女儿被糟蹋。”
“难道这朝廷都不管吗?”苏博奕越听越气愤道。董玄无奈摇了摇头道:“朝廷只怕现在还跟天帮同流合污呢,有钱能使鬼推磨,朝中官员以及地方官员都与其狼狈为奸,故意将下面的民情压了下来,皇上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
“开门,快开门!”这时敲门的声音响起,董玄打开了店门,进来了一批衙役,为首的大声道:“今天是谁杀人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博奕放下碗筷,站起道:“是我,你们不必为难他们,与他们无关,我跟你们走一趟也可以。”东平何太郎此时正要动刀,苏博奕制止道:“东平叔,你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正好我也要见见这个县令。”说罢就随衙役们离开了小店,东平何太郎不放心,就悄悄跟着。
一行人来到县衙而不是去大牢,博弈有些不解,很快他就被带到了县衙的偏室书房,之后衙役们就离开了,只留下他自己。博弈看了下四周,发现东墙壁上挂着一副画,画中的男人总感觉与自己有七分相似,这时一位身穿蓝色衣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一脸的严肃看着博弈,来到书案后的座位坐下道:“就是你小子今天杀了人?你可知道杀人者是要受到国法制裁的。”苏博奕义正言辞道:“替天行道,诛杀恶人,有何不可?”
脸上不仅没有一丝恐慌,而且还充满这坚决和不屈,县令道:“你还真像我那个结义弟弟苏澈明,十四年前那个夜晚他为了救船上的所有人不惜牺牲自己跟倭人去了倭国,至今下落不明。”听到苏澈明三个字后,博弈愣住了,心里道:“他怎么会认识父亲呢?”随后便道:“县令大人,我此次杀丘黑煞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为民除害,不仅是他,天帮我也会收拾的,让松州和苏州的百姓平安度日。”
“小子,你小小年纪口气不小,你知道天帮是什么吗?岂是你说收拾就收拾的?你别自己被收拾了还连累他人。”
此人便是仲和,当年与苏澈明同甘共苦在福州一起干苦力的兄弟。听到苏博奕的话,哈哈大笑道。
苏博奕大声道:“我不会连累别人,今天县令大人将我带到书房而不是去大牢,想必县令大人也是支持我杀丘黑煞的吧。”仲和甚是一惊,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聪明,遂道:“你小小年纪,脑子挺聪明的,你说的不错,我对你杀这个大恶人的行为感到很满意,小子你可是为百姓做了一件善事。”
“这不算什么,要想彻底为民除害就必须铲除天帮,而铲除天帮还需要县令大人鼎力相助才是。”
苏博奕认真道。仲和道:“你若是真能铲除天帮,我倒是可是帮你,不知你有何办法?”从眼前这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上仲和仿佛看到了希望,这松州地界从来都没有人敢有这种想法,而这个孩子却有,比那些想都不敢想的大人们要强得多。
“县令大人,此次我杀了丘黑煞,天帮帮主定会亲自带人前来报仇,届时我一人留在那家小店中等他们,县令大人可带领本县的所有官兵官兵和衙役直扑天帮的老巢,留下五十名官兵守在小店周围,这样历武通就会认为官兵在保护小店和我,他定会率数千人前来杀我,这时他的老巢必然空虚,大人可趁虚而入。。。。。。”
仲和听完后满意点头道:“你分析得有道理,本县信你,也佩服你,你居然以你自己为诱饵来引诱天帮,好,既然如此,那我苦心秘密训练多年的五百官兵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小子,此次倘若大胜,你安然无恙,本县定当上奏朝廷重重赏你。”
“不必了,大人想必也是爱惜本地的百姓,只是等待一个机会罢了,此次倘若成功,大人尽可以把功劳全部独揽上奏朝廷,这样朝廷就有可能给大人更高的官职,这样大人就能给更多的百姓谋福祉。”
“真是没想到呀,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见识,为国为民,真是让我们这些大人自叹不如呀,好!我答应你。”
“也许到时候,我会告诉大人一个消息,大人听后将会是更大的惊喜。”
仲和不解,心里道:“他能有什么大的惊喜给我?罢了,还是先解决当下的事情吧。”
历武通派人探查后得知官兵防守了小店,而杀死二当家的小子就在那小店中,遂大喜,直接带领三千天帮人手来到浦海城,城门士兵直接就被砍死,杀入城后就直接来到小店,杀了小店周围的官兵以后就将其围成铁通一般,随后进入小店,发现苏博奕正背对着他站在小店中央,双手背在后面。“你就是那个杀死我二弟的臭小子吗?”历武通傲气喝道。
“不错,小爷就是。”苏博奕转过头,看着他,面色平常,看不出一丝恐惧。历武通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居然敢杀我二弟,我今天就要要你的命,这松、苏二州哪个见我天帮不畏惧的?今天我就取出你小子的心肝,让你死无全尸!”
说完便命令后面的人手,冲进去砍博弈。三百人手直冲博弈,这时突然小店二楼出现了官兵弓箭手,集体放箭,天帮的人手倒地一片,这时东平何太郎从二楼跃下,手中的长刀直冲历武通,其属下上百号人抵挡,然而他们不一会儿倒地而死,东平何太郎的刀法很快,砍这些人如同砍树枝,历武通命所有人一起上,尽管东平何太郎厉害,但必经对方有数千人,自己渐渐不敌。
厮杀中,历武通看向站着不动的苏博奕道:“小子,还不束手就擒,可以赏你个全尸。”“帮主,”一名属下急切来到,还没说完,历武通就打断道:“闭嘴。”
“劝你还是先听听你手下的禀报吧,”苏博奕冷冷笑道。那名属下道:“帮主不好了,官兵偷袭了我们的红平山庄,烧了我们的聚义堂,兄弟们的家人都落到了官兵的手里了。”“什么!”历武通不敢相信,随后又急促看向苏博奕,那浅显在脸上的冷淡的笑意就说明自己已经被算计了,还是中了这个孩子的计,这时又有一名属下来报:“帮主不好了,城外出现了大批官兵,看上面的旗帜是松州总兵派来的援兵。”
苏博奕随后大喊道:“天帮的兄弟们,如今你们的家人已经全部落入官府的手里,你们的山庄也已经失守,总兵大人也派了援军来到城外,弟兄们你不要再与朝廷为敌了,今天只要我一死,你们的家人就会在红平山庄全部被处决,只要你们退出天帮,浦海县令仲大人和松州刺史大人定会向朝廷上奏,不计较你们之前所犯的罪过,只惩处历武通一人。”
“呼啦啦,”刀剑扔在地上的声音不断,这些天帮的属下和人手都纷纷散去,数千人就这样大部分向城外逃去。最后只剩下历武通和几十名下属,城里的官兵们此时也冲进了小店,历武通仍在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被官兵抓了起来,其余下属大部分被杀,小部分被抓。
第二天,仲和就宣布了天帮教主历武通被官府成功逮捕,天帮解散的消息,并将其游街示众,百姓欢呼,一片喜气洋洋。仲和对苏博奕很是喜欢,遂道:“孩子你的疑兵之计真是绝了,你让我派五百人在城西十里的林中竖起了三千人的大旗,并大张旗鼓得擂鼓进军,目的就是为了恐吓他们吧?”
苏博奕道:“对,仅仅袭取了他们的老巢也还不行,因为这样他们仍旧还会拼命,毕竟我们在城里的人数太少了,他们完全可以控制县城挟持城中的百姓来要挟大人归还他们的家人,只有我们在人数优势上压制其一头或者与其相等,那么他们就会绝望,进而不会再拼命,而是回去与家人团聚,他们毕竟不是军队,没有那么高的战斗意志。”
“妙呀,孩子不知你姓甚名谁,哪里人?”仲和竖起了大拇指。
“吾姓苏,名博弈,字长鸣,故乡辽东营丘,但我出生于倭国长崎,我的父亲叫苏澈明。”
仲和大惊,愣道:“什么?你是撤明的孩子?”苏博奕含笑道:“不知道这个惊喜对大伯是否大?”
“这是我父亲给我母亲的信物,想必仲大伯知道吧。”
苏博奕从胸中衣袋里取出了白玉项链递给他道。仲和赶紧接过来,激动得道:“对!对!就是这个项链,当年撤明与我一起干活儿的时候就给我看过,这是苏家的传家之物,没想到呀,我还能见到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