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待会儿我就在你边上守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走出办公室，律师和李强交流了几句，跟着我们被逮到一个封闭的房间内。周围全是刺眼的灯光，我面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四十岁出头，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赫然写着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在他边上还站着几个身穿皮夹克的男人，气氛相当严肃，我刚走进来，他们就在打量我。
这是我第二次进局子，心里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触动，很平静，没有喜怒哀乐，我嘴里呵呵的笑着，坐在对面。坦然的看着他们。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乐，刑侦大队的队长，这次专门为你来的。你的证据都摆在你面前呢，监控视频，照片，还有很多各种用刑侦手段搞出来的结果。你说说吧，帮我们补一下，还有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小小年纪，已经是皇朝的二把手，我头回碰见，知道面，上头也给了你很高的评价。”
“你们这段时间太张扬了，活该被抓。你要是忘记了，我提醒你一点，当然你也可以参照一下摆在你面前的这些证据，看看和我说的吻不吻合？”
“跳过那些简单的，就从你第一次说吧，跟着一个黑社会头目，绰号叫做三胖。去收债，人家拿不上钱，把人家老婆轮了。这是你们最喜欢用的伎俩吧，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不过那人活该，别样不去碰，偏去碰赌，结果老婆让人家玩了。”
“法律终归是法律，做下的事情，早有一天会偿还。你们黑社会不是很喜欢说一句话么，经常挂在嘴里当做在口头禅，出来混，迟早是要换的。我帮你说着，顺便回忆一下你做的那些事情。”
这时候，我身边的律师说话：“警官，你这是在吓唬我的当事人，我有权利告你们。你们还在误导他的思想，呵呵，这不也是你们最喜欢玩的一套么？今天的话，我会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你们琢磨一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许乐看了看我身边的律师，笑道：“还有你，利用自己的法律知识，帮助了很多人逃过制裁，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你也嚣张不了几天了，宋知音总有日落西山的那天。”
我的律师镇定自若的笑了笑：“我只是在做自己的本分，别人给我钱，我就有义务帮别人打官司。你别往我身上抹黑，要谈法律，再来两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今天是说他，你别说我，看对我不对眼了，你可以去调查我，没事的。接着说，我在边上听着。”
许乐看向我，又开口道：“接着赵阳反出李丰，然后开始火拼，我挺好奇，赵阳手上那个U盘，到底装着什么？大家都想要，这些日子里，你手上没少沾血吧？从拿着铁管打架，到片刀砍人，又到手枪谋杀，不夜城火拼，水泥厂混战，还有很多很多，全部说下来，一夜时间说不完。”
“你看看你面前放的那份资料，这是我们准备起诉你的，你数数有几样？”
我笑着拿起来一看，非法发放高利贷，私藏枪支，管制刀具，强奸，谋杀，勒索绑架，公然袭警，搞恐怖袭击活动。我数了数，差不多有二十多条罪名，紧接着我就笑了。
看见我笑，许乐的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他站起来，手里提起靠在桌子边的橡胶辊，整个人跳了起来，往我脑袋上打了一棍。他身边的同事连忙拉住他，三四个人按着他。
我律师没说话，他淡定的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接着打，我看看你今晚能不能把他弄死了？”
许乐红着眼睛大骂：“草，你还记得那天高速路上被你们枪杀的警察么？你们这些畜生，他快当爹了，老婆在医院里面生孩子，本来他应该在医院里面陪着老婆孩子的。要不是你们，他怎么会死？你记得么，他被人从后面一枪打爆了脑袋，死了，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呵呵，你他妈还有没有人性？你还在笑，草，他家里散了，家破人亡，知道么？他的一切，被你们亲手毁了。”
我不笑了，脑袋中回想起那天的一幕，沈叔从后面枪杀那个人的场景，一一呈现。
我深吸一口气：“我没选择的余地，他们不死，我就得死。那两个人全是我杀的，一枪爆头，你可以录音，我承认了，这些都是我做的。你不用一件一件的问，你就把想要问我的事情，用A4纸打出来，我从上面签一个名字。没有逼迫，这些是我自愿的，也是我亲手做的。”
许乐冷静了不少，他盯着我，非常生气的说道：“这次没有人能救你。”
我点了一支烟，笑道：“说实话，那两个人的死，给了我很大的感触。当时我翻车了，被人从车子里面拖了出来，他们还要送我去医院。我趁他们不注意，杀了他们。”
“没事，等我下去了，我会给他们赔罪。”
许乐呵呵呵的笑，猛然之间掏出了手枪，隔空指着我的脑袋：“那行，你现在下去给我的弟弟赔罪。”
我站起来，摸了摸脸，上面有很多血，脑袋昏昏的，乃至视线里面血红血红的。我就这样走到他面前，捏着枪管，兑在自己的脑门上，说道：“来，你开个枪，你看了那么多关于我的资料，应该知道我不怕死的。现在我只想着拉一个算一个。”
“知道么，看见了太多事情，我对你们已经没有信心了。我对你们的态度，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今天的可怜。你们在我眼里，就是可怜人。行了，别搞那套，你给我说说，还有哪些事情是我没想起来的。我记着，等我下去了，一一给他们赔罪，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坐在桌子上，看着许乐。
他摇了摇头，很快就恢复过来，看着我说：“其实你不用这样，这件事情是我全权负责，我让你活你就活，我让你死你就死。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还年轻，不能就这样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我知道你以前是个好人，完全是被人逼上这条路的，有人在利用你们，这点你心里清楚。”
“你给我指认皇朝，还有那些警察受贿，还有宋知音的事情。所有事情，你是一路参与进来的，你年纪不大，但知道从中很多的事情。要能把他们的罪责指认了，我不会让你死，最多让你做几年就出来了。这些是你应得的，我知道你在抗罪，你想帮别人，你已经心若死灰了，没有半点抵抗的念头。好好想想，你要死了，怎么对自己的父母交代？怎么对自己交代，你那么年轻，一辈子还有很多的事情没见过，没享受过。”
“这样没意思，你们当中，就你最聪明。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都被你扛下来了，债多不压身，你是抱着这个想法吧？还没有到绝路，你可以考虑下，我在帮你。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本地警方是没有权利管辖的。你的死活，就看我怎么决定怎么写？”
我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我这些，那么就知道我重感情，你认为我会卖他们么？你无非就是看我年纪小，给我心里压力，对我施压，让我思想走极端，好用来当做突破口。没用的，呵呵，你该怎么来还怎么来，不管你说什么罪，我都扛了。”
“混这行，我就没想过自己会有好下场的，你省省那些精力，还是琢磨一下该怎么弄死我吧。我认命了，不用拿我父母说事，我不会内疚的，最起码在你面前我不会内疚。做了就是做了，还有那些你不知道的，谋杀，袭警，我做了很多，你可以再去调查一下。”
许乐不说话了。
他明显没想到，我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他。
沉默一下，许乐开口：“我在知道你会说这些的，所以今晚我从上海把你父母请来了，我让他们来劝你。呵呵，真不错，你这段日子到底赚了到烧钱，居然能从上海那种地方买一套带游泳池的大别墅。少数要八位数，我们这行，赚几辈子都没有你们一个月来的多。”
听见他把我父母请来，我身边的律师说话了：“我的当事人有权利拒绝与他们对话，还有事么，没有事情的话，我要带他去休息了。还有你刚才滥用私刑，过两天会有法院的通知书，你注意查收一下。”
许乐毫不在乎的看着我：“见不见，你自己决定，听见这件事情，你母亲昏迷了好几次。”
我深吸一口气，笑道：“见见吧，有些事情，我要把话说明了。”
那一刻，我心里难受无比，脑袋里全是我父母的身影，还有那两个警察的眼神。
是啊，他都快当爸爸了，当着我的面，被杀了。
许乐走了出去：“其他人都出来吧，让他们自己谈，想好了就叫我，我从外面等着。放心吧，这里面隔音，我们听不见你们的谈话，就有几个摄像头，不影响。”
几分钟后，我看见我爸妈走了进来，我妈以泪洗面，看见我的时候，眼泪流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