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还未散去,雨水洗刷着世间的一切。森林里长青冒着倾盆大雨,赶着路。
长青没有去管李元兴的尸体,因为他现在元已近枯竭,也没有气力,寒气冻的他浑身发抖。回顾刚才的战斗,长青觉得侥幸,若不是自己战斗之中进了阶,若不是自己在这六年之中开发了自己独特的“藏”,一切都不好说。
“藏”,元力使用基础技巧之一,一般指隐匿自己或者元的波动以达到目的。而长青在道院学习之中,无意发现了这种独特的用法,引出了“藏”的延伸技巧。
“拟”,长青如此称呼这种技巧,拟人、拟物或者拟态。长青发现自己的木属性在“拟”这一方面有独特的优势,因为能模仿生命的波动,以至于刚刚李元兴根本没认出来。
回顾之前,长青第一次觉得在战斗中思考,而不是一个莽夫一样,实在是个正确的决定。长青没有像别人那样稳扎稳打,因为那样战斗的节奏始终把握在别人手里。长青也没有像燕海心一样,战斗之前布控局势,使得整个战斗充满艺术性。长青觉得自己要和燕海心讨教一下,即使学不会学点皮毛总是好的。至于向自己的师父无知道人请教,还是算了,无知道人早说过,他的战斗就是一个字,莽,但这之中必然还有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时间已经悄悄来到酉时,长青走出了森林。视野远处有一道亮光,长青朝着光的方向走了过去。来至光芒前面不远,长青才发现那是一座土地庙。土地庙外面,依稀藏着几道人影,长青没有去管,走了过去。长青现在也没有力气去管,元接近枯竭,身体受大雨淋湿,冻僵了,好像感了风寒,一点气力都没有,浑身软绵绵的。长青现在只想走进去,身体烤一下火,驱除一下寒意。
走进土地庙,长青发现王正和小芳正围着篝火,长青径直走了过去。长青坐在王正身旁,接过王正递来的热水,拿着破碗,喝了一大碗,这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些。
“要不要替你包扎一下?你这样子可不太好!“
“不用,我自己来!”听见王正的话,长青一愣,这才回答道。这时候长青才发现,王正身上的伤口已经用碎布包扎过了。长青撕开腰间的衣服,这才发现,腰间的伤口,已经发了炎。这也怕是那些金属的原因,长青如此想到。
“怕是要麻烦你了!”
听见长青的话,王正一愣,回头看看长青的伤口,点了点头。王正取出一把小刀,在火上烧了烧,说道:“忍着!”
“来吧!”长青嘴里一块木头,对着王正说道。王正手起刀落,剜去了长青腰间伤口的一大块肉,同时赶紧撒上长青拿出的药。这药是蜀山特制的金疮药,有凝固血液和加速伤口恢复的作用。长青一声不吭挨了这一刀,换来了王正的翘大拇指给了一个赞。此时的长青,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斜靠在木架上,胸口起起伏伏。
“只可惜此时没有酒啊!”长青感慨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啊!”
听见两人的对话,这时候,小芳一声不吭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递了上去。长青和王正一愣,这丫头,被追杀跑路的时候,都还带着一个酒壶。王正有些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小芳,说了句谢谢。
拿到酒壶,长青灌了一大口,然后扔给王正。王正也喝了一大口,心思不在这上面,有点出神,直到听见来自长青的问题。
“为什么杀陈到一家?”
“杀陈到一家?我没有,我只杀了这丫头父亲一个人!”
听见王正不假思索的回答,长青一愣,看向小芳,此时的小芳神情有点复杂。
“能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听见长青的话,王正幌了下神,猛灌一大口酒,点了一下头。
“十七年前,我才十九岁,比你大点,正在师父那儿学武。家中传来的消息,让我不由地回了一躺家。回到了家,才直到陈到的小儿子,三子陈运欺辱我姐姐,不过并未得逞,反而被我姐姐剪断下体。此事在我老家闹得沸沸扬扬,是人皆知。我在家待了三个月,也并未发现陈府有什么举动,于是放下了心,继续跟随师父学武去了。”
说道这儿,王正再次灌了一大口酒,胸口有点起伏,拍了拍大腿继续往下说。
“后来,一年之后,老家传来的消息让我怒发冲冠,恨不得杀上陈府。陈府沉寂了一年之后,终于对我家动了手,我家除了我满门被灭。此时,我师父拉住了我,让我先冷静下来,先查查看,报仇的事以后再说。”
“我走访了各地,收集了各种小道消息,整集起来,这才有了眉目。陈到借助于职务之便,调了一队士兵,化整为零,来到我家将我家灭了门。而这,只不过是陈到用区区三个月假换来的,只要是参与这件事的士兵就可以获取三个月假期和一大笔银子。你说可笑不可笑,区区这些就换了我家十六口人的性命。可笑之极!”
说道这里,王正神情有点发怒,一掌拍在地上,在地砖上拍出一个大坑。然后,继续灌了一大口酒,酒顺着脖子,淋湿了王正的胸襟,而他自己没有在意或者说没有发现。
“得到这个消息,我谋划了数月,特地抓取了其中一个士兵,结果确认这事是真的!当时我一怒之下,发誓要灭陈到满门,不灭他满门,枉为人子!”
这时候,王正突然,冷静下来,声音小了起来,有些感慨。
“我师父再次拉住了我,他问我能打的过守护陈到他家的一队精锐士兵吗?自然是不能,我那时虽说已经练武十年,但天赋不够,还是个菜鸟。冷静下来,只能听从师父的话,继续勤修练武,等到有朝一日武力足够的时候再动手。这一来二去,就有了十四年之久。三年前,我武功大进,准备复仇,师父却倒下了。师父待我如亲生父母,我焉能不孝?师父倒下之后,我只能放下仇恨,服侍在其左右。不久师父便过世了,我为师父守孝三年。”
王正继续喝了一口,然后递给长青,继续往下说。
“三年之后,也就是今年八月,我辞别师父,来到了陈府后门之前。可是面前的陈府,乱糟糟的,一群黑衣人正在追杀陈府的人,我守在后门前,突然有人跑了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女孩。”
“那人我认得他,陈到的二儿子,陈放。”
说道这里王正晃了晃脑袋,驱逐着酒意,面无表情继续往下说。
“我跟着他,来到城门附近一处空荡荡的民房,里面有一条隧道,直通城外。出了城,在树林里,我准备杀了他。可谁知,陈放跪在我面前,说杀他可以,让我放了他女儿。我杀了他,没杀他女儿,将他女儿带在身边。他的女儿,就是小芳。”
听到这儿,长青虽说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小芳,小芳低着头,看不起神情,一声不吭。
“到后来,我才知道陈家除了小芳和一个不知所踪的婴儿,其余所有人被灭。之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我灭了陈到满门的消息,弄得我和小芳四处流窜。”
“为什么你会留下小芳?陈到灭了你满门,你为什么不杀了小芳?”
长青有些疑惑,向王正问道。
“江湖,是个牢笼,你走进去,再也出不来了。你走出门,还没提上刀,就已经在江湖的漩涡里了。里面充斥着尔虞我诈,杀戮是唯一的色调。而所谓正义,大多是那些虚伪之人口中的冠冕堂皇之词罢了。这十几年来,为了报仇,见过太多,手里的血腥味,也再洗不掉了。我累了,也不想再闯了。”
“之所以留下小芳,一是自己的良心发作,认为祸不及孩子;二是想教会小芳习武,想让她有朝一日,武功大进,能够复仇的时候,终结我这罪恶的人生。
听到这里,长青听得出来,此时的王正有点悲凉。长青一阵哑言,而小芳那里此时竟传来呜咽声。长青沉默许久,准备转移话题。
“那你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吗?为什么要灭陈到满门?”
“黑衣人应该是廷尉的人,我只是猜的,没有实际证据。至于理由,有一个消息,我从别人那儿买来的,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
“额,你说!”
“六年前,西域部落突袭凉州三郡之地,陈到那时任凉州司马,他一个参谋通了外敌,借职务之便掉开了西凉守军。造成凉州三郡之地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而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当今龙椅上那位老了,东宫和几位皇子争权夺势,陈到被贬也是这个原因,怕是站错了队。也正是因为这,才弄得家破人亡罢了。”
“你说六年前的战争,是陈到故意挑起的?”
长青听到这,忍不住了,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问道。长青永远记得,六年前那个充满杀戮血色的下午。虽说长青和生活在城里的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作为幸存者之一,长青总要做些什么。
“不是陈到,他不过是个司马,而又不是大司马,只是个参谋罢了。他还不配,他只不过是棋子罢了,主谋另有其人。”
“主谋是谁?”
“不知道。”
看着王正摇头,长青顿时哑口无言,而大雨和长青他们的交谈声掩盖了脚步声,危险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