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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灰鸦 (其四)

贾粼耳有些心不在焉。

来到这里已经是第四天了,这里是位于狱都西南边境的狱都人聚落。这个聚落原本只有不足十名狱都人驻扎着,在他们这一队流民来到这里之后,人数大概仍然不超过三十的样子。

这些天里,贾粼耳已经很少再看到那名狱都人监工了,负责管理他们这些人的中年狱都人名字是伏,姑且可以说是村长之类的存在吧。

住在商品集散地的老狱都人名字是狱焚鹰,大概在很久以前就驻扎在这里了,具体有多久不清楚,据他了解可能都有两代狱领主更迭那么长的时间了吧。作为这里资历最老的狱都人,就连监工狱辛卒都会敬他三分。

“嘁,麻烦啊,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待在这了!?不爽哟。”旁边的幕艮一边耕作,一边抱怨。

“哈哈哈……”贾粼耳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尬笑两声。

总感觉壹帆主子最近状态有些不太好,缪壹帆白天得跟着工匠学手艺,虽然被分到了同一个住处,但平常也都见不着,闲暇时间看到他也像是在休息的样子,所以都不好意思打扰他。

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了异常,因为缪壹帆这两天看起来总是好累的样子。

贾粼耳握紧了拳头,因为自己啥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情况变糟。

“喂,喂,你怎么回事哟,眉头都皱到一起去啦。”幕艮注意到了贾粼耳的情绪变化,他年长贾粼耳四岁,也算是少年的年纪,之前贾粼耳在他失足跌落的时候救了他,幕艮对此也是非常感激,现在就硬是要跟着他一起耕作。

见到他一副走神的模样,便友善地嬉笑了起来。

“没……没啥。”贾粼耳摇摇头,想起对方之前的抱怨,于是回道:“就在这里待着不好吗……至少可以平静地生活。”

“呵?平静?你太天真了,阿二,只要我们一天还处在狱辛卒的掌控之下,就时刻都不能安心,我最了解他们这些人了,杀生予夺的权力在手,我们每天都被安排这、安排那,那就是在限制我幕艮的自由——想当初我在暗影地下街的时候,那可是想干嘛就干嘛,舒适得很,那像现在这样,天天累得半死。”

“你不喜欢这样吗……”

“怎么会喜欢!地下街看热闹它不精彩吗?这里天天都是一样的生活,无聊得要死。”幕艮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大概是那种从骨子里都透出狂热和不安定因素的恶贼,秩序对他而言是枷锁,只有混乱才能让他快乐起来。

贾粼耳反感这类人,但是不会表现出来,因为这是作为贵族仆从的基本礼仪,他那已故的哥哥曾经讲过。

“那为什么不想办法走呢。”

“你在开玩笑嘛,阿二。逃走的下场你也都看到了吧,还好我当时没跑,而且现在就算能跑掉的话,我也没那自信能走到有人的地方,这里实在是太偏远了,如果没有往返于漆都边界的商人经过这里,鬼知道这些人会不会饿死——他们几个狱都人或许还能靠着粮仓的储备和收成在这里自给自足,这人一多,谁能保证不出新的问题呢?反正,我是不看好的,如果我要是察觉到情况变坏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那时请务必叫上我……还有我大哥。”贾粼耳表示。

“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显而易见啊。”

“……总之,我要寻找机会,想让我幕艮在这待一辈子,门都没有!”他愤恨地挥动手里的工具,不满地抗议。

贾粼耳安静地劳作,心里只想着缪壹帆的事情。

晚上回到简陋的住处时,贾粼奕似乎已经睡熟了。

因为缪壹帆说的话就是真理,自己唯有听从的份,所以缪壹帆说缪壹帆死了,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贾粼奕,自己那已经过世的哥哥。

但是和哥哥阳光的笑容不一样,他不可能成为贾粼奕,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他,无人可以替代。

“已经睡了吗?壹哥?”

只有轻微的鼾声回应。

毕竟,缪壹帆也是个人。

不可能一个人背负那么多东西,去完成天方夜谭的梦想。

梦想、梦想,他拥有的不是梦想,那必定是一个充满狂暴与野性的复仇梦,贾粼耳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开始在质疑这名贵族后裔了,他有些更深刻地理解了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究竟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我会永远追随您……可是,道路的前方究竟是哪儿……”贾粼耳想起一些书上难懂的话语,一边思索一边念念叨叨的,倒向另一边的干草堆。

第二天清晨,贾粼耳惊醒时,贾粼奕又不见踪影了。

好奇心逐渐开始膨胀,虽然抑制住了忽然窜起的念头,但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那边更要紧……吧。

……

“喂,你还好吗,小鬼。”当贾粼奕来到工匠住处的时候,发现在那里等待的是中年男人。

“……怎么是你?刻师傅呢。”

“他临时有事,和狱辛卒到狱堑那边去了,我刚好帮他管理,怎么?你看上去好像生病了?”

“我像是生病的样子吗。”贾粼奕还觉得自己看起来并不明显,起码能瞒过贾粼耳。

“怎么不像?你这副样子,多半是旅途中吃错了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就感染上了什么顽疾,自己还浑然不知吧。”

“那我很快就会被黑暗吞噬掉吧。”

“我猜你不会想到你的话语会这么灵验,而我也没想到。”中年男人耸耸肩。

“随它吧,无所谓了,今天学什么。”

“我不负责教你手艺,我只负责帮忙管理。”

“……好,那我可以回去吗。”

“准了,病人就应该多休息,反正也没几天好休息了。”

贾粼奕一言不发,走掉了。

“哎哟,那不是另一个小鬼嘛,怎么?你的主子要没了噢,你不害怕吗?”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贾粼耳躲在了窗边,但既然对方都已经发现了……

“你能救他吗!”贾粼耳进门扑通一声跪下。

“你求我又没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中年男人耸耸肩。

“那我去求那个术士。”贾粼耳夺门而去。

“那个叫蛊螟合的吗?他正在潜心研究狱堑矿石的成分构造,你去打搅他根本就是自讨没……?直接就走了?这奴仆还挺忠心嘛。”中年男人冷眼嘲笑,看着贾粼耳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外。

贾粼耳记得蛊螟合被安排的住处,他一个人住在聚落边缘,来到那里之后,便心急火燎地敲起了门。

片刻过去,无人回应。

咚咚咚!

吱呀~

“什么事情?我很忙,没时间。”蛊螟合看见是贾粼耳,不甚在意。

“工匠说贾粼奕在旅途中得了绝症,你能救他吗?拜托了!”

“……绝症?”蛊螟合坐在工作桌前的椅子上,正对着一片狼藉的工作桌皱眉沉思着,听到这个词后,扬了扬眉毛,接着叹了口气。

“知道了,有空我会去看看状况,至于你该干嘛干嘛去,在工作的时间到处乱跑,狱伏不会从轻处理。”

“好……好,谢谢您!”贾粼耳感激涕零,蛊螟合这真的是至今为止,他遇见过的所有年长者里,最通情达理的一位。

然而事实证明,蛊螟合只是口头应付罢了,因为晚上贾粼耳询问的时候,贾粼奕显然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他为什么会来?你偷听了我和那个中年人的对话?”反倒是贾粼奕,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意图。

“是,你不会真的有事吧!”贾粼耳终于找到了这些天的异常之处。

“不会。”贾粼奕看了看对方的眼睛,吐出两个字。

“真……真的吗……”

“那如果我说我明天就会死呢?”

“诶?”

“呵。”

贾粼奕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在叹息还是在讽刺,他同往常一样躺在干草堆上,手中紧握着那块怀表。

贾粼耳不敢再问,只是在心中更加确信了要救他的这件事情,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治疗疾病。

贾粼奕习惯睡觉的时候手心朝上,用手背遮住双眼,不管是否在光亮下都是这样,他侧过身去,很快便睡熟了。

贾粼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梦的内容稀奇古怪,不像是这个时代、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故事,反正醒来之后自己除了头昏脑涨以外,什么也没有。

再去回忆,也回想不起来什么了。

贾粼耳不在,自己好像是睡过了头。

坐起身有段时间之后,他听到了敲门声。

敲门只是出于礼貌,简陋的屋子根本就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来的人是蛊螟合。

“真的来了啊。”贾粼奕冷漠道。

“那小东西三番四次来找我,说你得了绝症。我正好研究也遇到了瓶颈,他倒是提醒了我。”

“那我希望你能有所收获吧。”

“我也希望如此。”

经过一番查看之后,贾粼奕也没见对方用法术,仅仅只是在拿着从狱堑带来的晶体进行比对,半天后才终于得出结论:“这是前所未有的感染症状,类似的现象或许在很久以前的魔祸曾出现过,但是都没有确切记载。”

“你还记得自己在狱堑里做过什么吗?”蛊螟合追问,

“我打了个盹,而其他人都没有。”贾粼奕清楚他想要的回答是怎样的,仔细想了想,发现也只有这一点。

“仅仅是踏进去,睡着了就会受到影响吗……这样的话就很可怕了,待久了恐怕也会吧……但似乎又不成立,因为后来其他人也去了很久……难道是狱都人免疫那种空气?可是那两位雇佣兵也没有异常反应……”

“你不害怕?”

“你觉得我会担心这个?夜路走多了怕遇到鬼,坟地走多了还会怕尸体?狱堑里走个几遭还会怕狱都人?”

“算我问了个蠢问题,我只担心后果会怎样,我现在只是偶尔乏力而已。”

“别打断我的思路。”

蛊螟合自顾自念叨着什么,完全听不进他的疑虑,自语着:“世界真的发生变化了,说实话,这种状况令我怀疑幻想种要苏生了,因为这必然是魔祸降临前的征兆。”

“因为你也不清楚么。”

“没有实例,所以不能断言,但依照老朽五十年来累积的经验程度来看,你这种覆盖程度,的确活不久了。”

“这样吗。”

“很遗憾,若是我的研究能有进展的话,倒是说不定能找到给你续命的办法。”

“研究……史书上有哪一次写了我们的应变速度,能比世界变化得更快的?”

“那得看你拿的是哪族的史书了,暗都人吗?要追溯起来,那还要说到纪元前——他们在纪元前就是失败者了,从如今已经沦为死域的地方渡过海洋大迁徙过来,事后还美名其曰‘先祖有先见之明’,若不是因为他们斗不过兰之军团,又怎么会逃?不过嘛,那的确也是先见之明,事实证明了当时没走的人,之后再走,也只是全都变成了亡灵海的养料,永远地与我们暗影之地隔离了。”

“我对那些没兴趣,你觉得我是暗都人吗。”

“你的那块怀表,它的作工我认识,是一位我长居在首都的友人的手艺,他一般只为贵族制作……”

“无中生友,这种巧合不能作数。”

“行,那这话就点到为止了,我得告诉你,那个中年男人并不简单。”

“继续你的历史课吧,我的老师从来没跟我说过那些,反正我如今也是将死之人了,是谁谁又怎样。”

“早忘记讲到哪了!不过,要联系到现在的狱堑的话,狱族书有记载,纪元前暗影之地是他们的天下,那时只有狱都人、暗都人、幽都人、冥都人和鬼都人,佣兵之间一直都有流传:他们五都曾合力在地下狱堑埋葬了什么宝物,只可惜狱堑太危险,去的人全都是有去无回,毕竟没有谁喜欢白白送命,所以那只是个传说,也就是他们在酒余饭后谈谈。”

“可如今狱堑就在我们面前,狱辛卒一定是想要证明些什么,才会那样执着吧。”狱辛卒每天都不见踪影,贾粼奕大概一周没有见过那个狱都监工了。

“如果一直能保持那个执着劲,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你正着手的研究?”

“执着终究会得到回应的,只不过是周期快慢的程度,无论是什么,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回馈也好。”

“你答非所问。”

“这叫自说自话,你的提问太幼稚,在你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之前,你就好好想想自己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吧,反正你死了之后,会被丢到狱堑里,狱都人曾称之为‘狱葬’,它本来是有一套完整的执行法的,但现在已经从简,直接丢进去就完事了,就像其他都民一样。活人掉下狱堑可能是受罪,但死者就不同了,他们将连同灵魂也一起得到净化。”

“净化,呵。”

“亡者的执念和怨念是很可怕的东西,人们应该已经从亡灵海的教训中得到了经验。”

“谁又知道狱堑会不会是下一个亡灵海呢。”

“你很聪明,小子,但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太多了,如果你没有患上这种我也搞不明白的新病,说不定有一天能够在这儿取代狱辛卒。”

“没有兴趣,更没有那种能力,您也算老眼昏花,赞誉我这种没有存在感的人——活着多余也就罢了,连死后也要灰飞湮灭。”

“这正是无可奈何之事。”蛊螟合缓缓转身,不再打扰贾粼奕,合上门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贾粼奕的病情开始明显逐步恶化,一天之中乏力的次数变得频繁,到最后连走路都只能走一段休息一会儿,否则可能就会因为腿脚不听使唤而倒在地上。

同样地,手也使不出力气,不管怎么样挣扎,都不可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就好像地底下有无数条无形的手臂,抽走了他的力量。

贾粼奕觉得自己一定会死,无可避免。

所以他干脆放弃了抵抗,任凭命运做主。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生命就要在此地被夺去。

照顾他的贾粼耳或许还会祈祷他平安无事,他可以继续保持他仅有的那份天真,贾粼奕别无所求。

临死前的安宁时刻被突然闯入的魔鬼打破了,狱辛卒二话不说,揪起贾粼奕的领子上路了。

“你要带他去哪儿!”贾粼耳立刻跑起来,追上狱辛卒。

他不回答,继续拖着贾粼奕向前走。

狱辛卒大步流星,贾粼耳得用跑的才能跟得上他走的,所以他一路飞奔着跟上他,一直追到了狱堑边缘。

正当贾粼耳以为他要直接把贾粼奕丢进狱堑的时候,他却只是招了招手,唤来了他的地狱魔兽。

噢,被魔兽吃掉也是一样的,反正缪壹帆都没了。

是啊,缪壹帆已经死了,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

贾粼耳瘫坐在地上,看着狱辛卒拖着贾粼奕跳到魔兽背上,心一横,也跟着扑了下去。

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除了死死地抓住魔兽身上厚厚的长毛以外,什么都忘记了,直到魔兽飞檐走壁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停下来的时候,他直接吐在地上,险些昏死过去。

狱辛卒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往里走去。

贾粼耳没被撞死在岩壁上可真是幸运。

他晃了晃脑袋,转头只见身后是深不可测的狱堑底,抬头才发现地面离这儿已经很远了。

再又看了看前方,像是个通往火山熔岩的坑洞,眼前贾粼奕被拖进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人也带来了,是不是那批暗族的后裔,就看这封印的表现了。”狱辛卒来到一片开拓的区域,这里有六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道路,加上进来的那条,一共是七条道路。

“当年的五都人分别是狱、鬼、幽、冥、暗这五都,狱都的封印您已经打开了,剩下这四个封印,我破开了冥都人的封印,这位鬼无名打开了鬼都的……那么就只剩这幽都与暗都了。”似乎是早已在此等候的蛊螟合,他说的鬼无名就是那名中年男人。

在这儿的其他人还有衫流川,算上贾粼耳两兄弟,在场的一共六个人。

“如果真的是旧贵族,那他们的血应该会有用吧,带下来那么多人都没用,这次如果没问题的话,那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幽都人的了……”

“有这么巧?”衫流川皱了皱眉。

“看来你还算有点自觉,我知道你来自幽都,你的步法出自没落的幽武士一脉,抓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狱辛卒抽出了他的蛇形炎剑,残酷地指向贾粼奕。

这群人一副像是在谋划什么的样子,贾粼耳连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注意到贾粼奕此刻是清醒的,但是他不敢过去叫他。

“走吧,亡了族的缪家小鬼。”狱辛卒残酷地拖着贾粼奕,像是拎一只小鸡仔一样,拖着他走向了其中的一条道路。

贾粼耳想要跟上,但却被佣兵拦下了,面对随身带刀的衫流川,他根本不敢再向前一步。

“哎呀,你也应该去试试能不能破开幽都人的封印,我们可都在期待着古人究竟把什么东西埋藏在这儿了。”中年男人,也就是鬼无名笑眯眯地劝说。

“哼,不用你提醒。”衫流川转身离去。

鬼无名笑意不减,接着便一拳打晕了还在发愣的贾粼耳。

“你要开始了?不装了?”一直在袖手旁观的蛊螟合开口。

“不,我并不着急,我的仇恨早已畸形,现在的我只是讨厌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本来以为狱辛卒只会无功而返,谁知道那个佣兵居然会是幽都人。”鬼无名笑呵呵地跟上狱辛卒。

“可是你现在制止也已经晚了噢,就算要制止,那也走错了方向。”蛊螟合表示。

“我本来就没打算制止,不然也不会参与其中,我只是要让他吃点苦头,不要得意忘了形。”

“你这幅模样,要是被你鬼都故乡的那些亡魂看见,也不知道它们会怎么想。”

“随他们怎么想便是,每天都能看见仇人,对我也是一种快乐。”鬼无名说罢,往里走去。

“哎,看来,真正对这里封印了什么感兴趣的,也就只有我吧?一个是为了领主的命令、一个是为了消遣时间、一个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畸形的快乐,还有两个是被迫卷进来了……”蛊螟合见状,看着昏迷的贾粼耳,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找了个位置坐下,耐心地等待结果。

而此时的狱辛卒,早已将没有反抗之力的贾粼奕放了血,破除了久远的封印,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地下空间。

“血脉不管过去多久都不会消失啊,可惜你大概是最后的暗族了吧,宁夜王族可是自古就在暗影之地扎根的一族……真可笑,寻根溯源,暗都人居然原本不属于暗影之地。”狱辛卒自言自语着,安静下来后,他听见了脚步声。

“封印也破除了,我们接下来只要……”

快速的斩击,紧接着就是手臂的疼痛,一下子贯彻了全身。

狱辛卒像是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全身的战纹都被瞬间激活了。

“我们接下来只要?”鬼无名笑吟吟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手中无形之刃已然砍断了对方的左臂。

“大意了,该死。”狱辛卒全身冒火,他后退两步,单手拔出那把蛇形剑,接着剑也开始燃烧起来。

“不,你不是大意了,你只是在潜意识里接受了我的存在——一名鬼都人的存在,而我也觉得这样也挺好,只不过我突然改变了一下想法,让你知道一切也不是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你神经病吧。”

“杀人狂也会说疯子是神经病吗?我猜你现在是想用左手寻找投掷物作为你的武器,但是它没了。”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狱辛卒用法术将自己的断臂飞向了鬼无名,他侧身闪过,头发却焦了大半。

“噢,精彩的投技,至今为止我有无数次可以杀掉你的机会,但是我觉得那样太简单了——实在是太简单了。”鬼无名向前逼近,一点也不着急。

“你看看这儿,那只求安逸的雇佣兵救不了你,你的魔兽也进不来,这本是难得的机会,刚才那一下我若砍你的头,你直接就死了,但是那样就没有意思了,就像我曾放过的无数个机会一样……因为就算杀了你,死去的鬼都人也无法苏生,我也找不到哪怕一点儿满足感。再看看你,一个落魄的狱都人,杀了你反而能让你解脱。”

“哈哈,原来是来为我炎下之鬼复仇的人!我杀的鬼都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每天做梦我都还会再享受一遍他们临死前的表情,数数看究竟有几个来找我索命的!那时没有趁着势头再屠你们一个城,真是太可惜了!”狱辛卒明白对方的意图之后,笑得非常开心。

“说的也是啊,鬼都人!我本该对你有所防范,但你错失太多机会,我反而习惯了你的不作为,是应该反省,一条手臂的代价正合适。”狱辛卒咧开嘴大笑,挥舞蛇形剑,主动击向鬼无名。

“笑,呵,你继续笑。”鬼无名毫无怒意,只是讥讽地嘲笑。

疼痛的刺激让贾粼奕清醒了一些,但也只能是坐在原地,见到两人正因为彼此之间不明不白的恩怨大打出手,咬了咬牙,趁他们不注意,不断地往里爬。

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是不能停下来。

就算是为了保持当前仅存的意识也好。

如果再次失去意识,可能就再也无法醒来了。

法术剑与蛇形炎剑不断地碰撞,狱辛卒从一开始便落入了下风,被对方打得节节后退,幸亏他还能利用法术进行辅助攻击,偶尔能搬回一点儿局面,但也仅限于此了。

“堂堂的狱南领主,居然会拿我这样一个小小的鬼都路人束手无策,哎,魔鬼也会变弱诶。那对阵鬼都三将军的绝技呢?等死了可就用不出来啦。”

“啧。”狱辛卒沉默了。

“嘿,我了解你,比你了解你自己更多。”

“那你岂不是成了我唯一的知音?”

“啐,少混为一谈。”

“也许你该看看身后。”

“处决。”

衫流川从出刀到收刀,不过瞬息之间,再看向鬼无名时,胸膛开了个大口子,人已经血流成河。

“还以为能为我所用,原来也只是个匹夫。”狱辛卒不快道,断去的手臂无法复原,只有让术士想想办法了。

“也许你该知道,驭鬼术。”看上去已经死了的鬼无名突然发出了声音,接着他的身体中无数鬼魂冲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布满了这片领域。

“你把那些鬼都人的灵魂全部吃了?”狱辛卒踢了一脚鬼无名,他滚了好几圈,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

“传闻鬼都人有这么一种招数,没想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能见到。”衫流川手握刀柄,随时准备再次出击。

“算了吧,你不就是想看我不得志的模样?枉你浪费了余生,来这种地方陪我,我倒有些可怜你起来了。”狱辛卒抬手制止了衫流川,身上战纹的火光逐渐变弱。

“……在那之前,佣兵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蛊螟合应该已经捷足先登了吧?你向狱领主证明自己价值的唯一机会没了呀!”

“他敢?没有我他连狱堑都走不脱。”

“你真的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吗?”鬼无名笑了。

“……你看住他。”狱辛卒明显慌了,撂下两人转身就走。

衫流川也转身走了。

“怎么?你就这么放了我?”

“我没兴趣跟你打架,狱辛卒能确保我在这儿的生存地位,所以我不会让你杀了他,我只想要一个稳定的栖身之所,这在暗影之地,实在是太难了。”

衫流川离开了,现形的鬼魂不是魂飞魄散,就是回到了鬼无名体内。

“哟,你还没死啊,小鬼。”鬼无名看见了远处往前爬的贾粼奕,他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

“有什么遗愿吗?报仇之类的也可以哦,反正我也不会替你完成。”

“没……有……”

“那就把你交给另一个小鬼处理好了。”鬼无名扛起贾粼奕,刚要转身,忽然之间整个地下坍塌了起来。

“不会这么不凑巧吧?”鬼无名一个踉跄,坍塌从来时的入口一直蔓延至内部,他皱了皱眉,只得扛着贾粼奕往里走:“看样子那边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开始有意思起来了,过去的五都人究竟封印了什么在这里?是怪物呢?还是宝物呢?”

他自言自语着,往里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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