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姐姐也会同意的……”黄洪握着母亲的手，眼神坚定的点点头，“我去换姐姐回来吃饭。”说完便端着一碗饭菜出门了，留下黄太太一个人坐着发呆。
他迅速越过小坡，穿过小竹林，跨进院子。院内依旧没有一个外人，碧儿坐在桌边，托腮看着一旁趴着熟睡的苏力，表情凝重。
爹走了，我们还有娘相伴，可是眼前这个孩子……以后该怎么活？
“姐，回家吃饭吧！”黄洪走到碧儿跟前，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怕吵醒苏力。
碧儿点点头，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板凳发出了声响，引得苏力抬起了头，眼睛却睁不开，也许流泪太多眼睛肿得粘住了。
他使劲揉了揉，勉强睁开眼来。哑着嗓子说：“碧儿姐姐，替我谢谢伯母，吃了她的糖饼我心里舒服多了……”
碧儿点点头，收好碗筷放入篮子里，提上走了出去。但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苏力站了起来，转过身准备去上厕所，看到母亲躺在了棺材里，她最喜欢的那身衣服也被换了下来。
“谁干的？是谁！”苏力跟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咆哮！紧接着他到处翻腾，找着什么……
黄洪端赶紧放下碗筷，从后面环抱着他：“到底怎么了？刚还好好的呢！”他用力抱住，任凭苏力拳打脚踢。
碧儿被他的叫声吓了回来，见到这个场面不知所措，到底是什么惹得他发狂了？她丢下篮子，上前帮忙安抚苏力。
几番挣扎过后，黄洪连同苏力都坐到地上，气喘吁吁，但他始终没有松开手。碧儿在苏力前面蹲着，拉住苏力的手：“你到底在找什么？”
“衣服，我娘的衣服……”碧儿这才想起熊老爷来过的事，忙解释：“他们来的时候你睡着了，我不忍打扰你，所以……有什么不妥吗？”
“我娘最喜欢的衣服……”苏力反复就这一句话，惹得碧儿很担心：“衣服怎么了？入殓不是都穿这个吗？”
“她说过，要穿那身衣服去见爹……那天她穿那衣服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到她要走……”话没说完，苏力伤心的哭了起来。
“我们帮你找，帮你找，你别哭了……”黄洪松开手起身翻箱倒柜。
碧儿没有说话，起身往外冲，差点被门槛绊倒，绕过一段小路，来到一个小十字路口，衣服果然在垃圾堆上面，她捡起来抱着就往回跑。幸好她目送熊老爷走远才进的屋。
苏力夺过捡回的衣服，一边用手绢小心的擦着，一边自言自语：“娘喜欢干净……”
折腾半天，碧儿也无心回家吃饭了，索性一起留下来陪着这个孤儿。
又是一夜未眠。
天还没亮，就来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这边四个男人封上棺材，绑上绳索，准备随时出发。那边几个女人给苏力换上孝服，让他抱着灵位跟在棺材后面。
队伍前面，有个男人拿着一把点燃的香，边走边往小路两旁插，四个大汉抬着棺材左摇右晃，苏力抱着灵位跟在后面，大声哭着。黄洪混在女人队伍里，拿着花圈。
天光未现，唯有苏力那一身白格外显眼。
饶了好大一圈，队伍停在了苏家后面的小竹林旁边。那块新石碑旁边多出的坑，便是她最后的归宿。
两个妇女拉住苏力，几个男人放好棺材后，将土填进坑里……插上花圈……最后只剩下苏力跟黄洪，还有他手中的灵位。
没有法事，没有吊唁，没有繁文缛节，这一切都结束得那么安静，静到只有苏力的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