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一)
1979年帝都的冬天寒冷而干燥,也是一个多风的季节,在远郊的一个小村子中,有一座蓝砖破旧的低矮平房,院子里有一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两个小马尾辫,有着婴儿肥的圆圆的脸蛋,一双大大的黑的发亮的眼睛,小嘴微微上翘,上身穿着格子的棉袄,下身穿着蓝色的棉裤,还有一双碎花的条绒布的棉鞋,小萝莉看起来活泼可爱,机灵乖巧。小女孩手中拿着叔叔给做的小木马玩具在太阳下欢快的玩耍,时时在院子里发出咯咯的笑声,院子靠南的角落里有一个沙堆,在沙堆周围间隔摆放着铲子、铁锹、小铁腕、小木马等,一看就知道这里一定是小女孩的游乐场了,铁锹就是她的车,她在院子里划好线路,铁锹上装满沙土或者玩具等,幻想自己开着大汽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从一个村子行驶到另一个村子,从一座城市行驶到另一座城市,每天都很勤劳,很开心的玩耍。一天,小女孩玩着玩着口渴了,奔跑到屋里喝水,听到里屋妈妈在和爸爸说话,“老方,隔壁张家婶子给我算了,她说我肚子里这次怀的肯定是男孩儿,哈哈!!!!凯歌大了就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人了,我可不想再生一个赔钱货了,省的你妈又看不上我”。凯歌爸一脸期待:“男孩好,这样我们老方家就后继有人了,但愿吧。”凯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赔钱的,我是赔钱货”,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也能听出个七七八八,身体就像冬天里的一股寒风吹入脖颈,感到全身寒凉刺骨,战栗而失落的转身离去。小孩的思想是纯洁的,一会功夫就开始玩起小木马来了,好像刚才的烦恼被风吹跑了。
大炕上摆着一张方形的木桌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凯歌团坐在桌子周边吃中饭,家里的主食是玉米贴饼子,还有一张小小的白面烙饼,还有炒青菜,每人一碗菠菜汤,妈妈撕了一小块饼给凯歌之后就把饼卷一下吃了起来,凯歌平时吃着炒菜的菜汤好吃,就把饼撕成很小的块儿泡进菜汤里,自己用筷子夹着吃,凯歌奶奶很疼爱凯歌,从小就一直带着她,背着她,她几乎是奶奶养大的,她见奶奶没有饼吃,吃了几口就说饱了,跟奶奶说“奶奶,我吃不了了,剩下的饼你吃吧。”
奶奶看了妈妈一眼道:“奶奶也饱了不吃了。”
“奶奶,我真的饱了”说完凯歌跑着去院子里玩去了。
到了晚上妈妈做饭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见到凯歌走近就叫住了她:“你跟我进来!!”凯歌不明所以的跟着进了屋子,妈妈把中午那盘菜端了出来,放在凯歌面前,里面还有凯歌泡在菜汤里的几块饼,还在菜汤里泡着,盘里的菜已经吃光了,只有几块发绿的饼凉冰冰的还在里面,妈妈恶狠狠的瞪着凯歌:“吃了它!!!!不吃完今天就打你!!!”
凯歌一边吃一边哭,他不敢不吃,以为因为她平时也没少吃妈妈的拳头和巴掌。
转眼月底到了,奶奶爷爷要过班儿去叔叔家生活三个月,妈妈不愿照顾凯歌,总和爸爸吵架,吵得很凶,都把凯歌平时做的板凳儿摔坏了。奶奶知道就把凯歌背起来,也带去了叔叔家,一进门就见到了婶婶绷着脸瞪着奶奶和凯歌,奶奶怯怯的说:“今天孩子老哭,舍不得离开我,过几天她高兴了就让她爸爸把她接回去。”说完奶奶低着头就把凯歌背进了自己的屋里。
婶婶在奶奶屋外又是踢凳子又是扯桌子,关门声音也很大,奶奶知道婶婶不欢迎凯歌,觉得自己过了班儿就不应该给嫂子哄孩子,带着孩子来等于也带来了一张嘴,就这样奶奶和凯歌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
几个月后的一个早晨,东方刚露鱼肚白,爸爸从外面回来,后面跟着一个齐头短发的女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制服,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中等个子,凯歌认识她,他就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因为凯歌有时感冒发烧都是爸爸带着她到这个人家里去打针拿药的,所以凯歌的印象很深。她进了门就让爸爸烧水,她就径直进了里屋------
凯歌在院子里的树上栓了皮筋,“小皮球------”正一边唱一边跳着皮筋,哇~~~~~~哇~~~~~~~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入她的耳膜,只见爸爸高高兴兴的从屋子里出来,骑上自行车向村小卖部去了,没一会功夫就拿着二锅头酒和猪头肉回来了,又在家里炒了两个小菜,在客厅宴请了王芳阿姨,凯歌好奇的掀开里屋的帘子向内看去,妈妈在热热的炕头上躺着,身上盖着印有大红牡丹花的被子,一个襁褓的小婴儿被裹得圆滚滚的在妈妈旁边安详平和的睡着,呼吸均匀极了。一缕缕阳光就像金色的丝纱从玻璃窗斜射进来,温暖的照在弟弟身上,妈妈身上。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赶来了,都笑容满面的到屋里去看弟弟,奶奶用手轻轻摸着自己的大胖孙子的小嫩脸,笑的合不拢嘴,爷爷叔叔婶婶围着弟弟更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奶奶:“以后我也有大孙子抱了,哈哈。”爷爷:“这可是我们老方家的命根子——”听着爷爷这么一说妈妈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有功之臣的表情。婶婶:“这孩子隔辈儿随啊,还真有点随爷爷”把爷爷说的心花怒放的。凯歌也从人缝中挤进去观看,弟弟的小脸圆圆的,一双黑黑的小眼睛就像两颗黑珍珠一样煜煜发光,两只小手向上举着动来动去,真心可爱,看到这个小可爱,凯歌的心中有了做长姐的心态: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姐都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