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左边是一个椭圆的人工湖,湖里荷叶密布,莲花四开。三两个女子正在湖边嬉笑,其中有一个身着亮丽、珠光宝气,看起来也是富贵之人,在这府中如此大方,应该是老爷子的女儿我的姐姐。小翠倒也机灵,看我看向那边,便继续着我们哑谜一般的游戏。
“少爷,那位便是您的长姐,您有三个姐姐,。”
“你回答的巧妙,正合我意。”我转过头再去看右边,发现竟然被一排茂密的花丛遮挡,那边应该是一处花园。这景色清新脱俗,令人精神振奋,心情舒爽。
走廊全木铺陈,走起来沉闷有声。七拐八拐之后,便到了上三府的中府,进到一处偏殿之中,竟然又豁然开朗。十几个下人正在门外伺候着,有的正在从一处屋子里陆续端出热气腾腾的菜来,我那不争气的肚子也听到了食物的召唤,开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见我来了,下人们一个个弓腰谄笑,分列两边簇拥着把我送进餐房。想不到吃个早饭如此大的阵仗,我的表现有些偏离了身份,有一种畸形的力量促使着我努力的融入角色,但一个更光芒的力量则还拉扯着我,让我不要迷失,让我回归本性。
假如我真的变成了角色中的他,那么我就不再是我了,和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子没有任何区别,就会被这个时代的力量无情的刻在历史里。我不能过我想过的,那来这里干什么呢。
我在跨进门槛的刹那,就已经把这个道理想了一遍。
老爷子坐在圆桌的正上方,他抬头看见我的时候,满脸的威严,不怒自威的说道:“你是来吃早饭还是来吃午饭啊!”
我也不回答,找了个位置,小翠从旁边递给我一双筷子。
“以后,筷子我自己拿!”
小翠望了我一眼,站到我身后。我拿起筷子看了看桌上的菜,扫了一圈竟然看到了老妈,这个坐在老爹身边的女人,大概四十多岁,满脸慈爱。
“宝贝儿子,还愣着干嘛,都是你爱吃的,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你爹专门让厨子多做了几个菜,今天早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等下我们要去城隍庙进香,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我点点头,这两个人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了,不过在关系上却是亲的不能再亲了。有些尴尬,同时又不能尴尬。我之所以在整个桌上扫来扫去,是因为满桌的好菜是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我都不知道从何下筷。老妈主动夹了几个她认为我最爱吃的菜,我吃了一下,这手艺的确绝了。我还不能驾轻就熟的掌握我在这个家中的角色,但我早已把这个角色抛之云霄之外,我就是我,从今天开始,我除了叫陆应辰之外,其他的都是我。我要把面前的老爹老妈,还有三个没上桌的姐姐当成自己的家人,同时家人之间的关系,我会以现代人的思维去管理。比起受约定陋俗的影响,畅快淋漓的反抗才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站起来,夹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好吃的面点,放在了老妈的碗里,又夹了一块放在了老爹的碗里,然后头也不抬的继续吃了起来。我没有看他们的脸色,也不想看,至少比我预期的纨绔子弟的影响要有很大的差异了吧。我听到老爷子弱弱的闷哼了一声,吃了起来,老妈在旁边连连夸赞,说我长大了。
吃着饭,我这脑瓜子就不停的转动起来。我背靠王爷府,可是树大根深,起点已是常人不及,未来的路将要何去何从,几十年的光阴如何付诸。如果一辈子在王爷府混吃混喝,倒是悠哉悠哉,不过倒可惜了我这材料。既然有权有势,不干出一点轰轰烈烈的大事来,在历史上留下一段浓墨重彩,我又怎可甘心。
“爹,我能否向你讨教一些国家大事。”出于对这副身体的尊重,我叫他老爹也是理所应当。另外,从王爷这个层次了解一下当今国家大事,也是大有裨益的。
老头子倒是很惊讶我今天的表现,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有一些上进绝非坏事。他放下碗筷,很认真的和我说了起来。
“不知道你想了解哪些方面,你老子我多少都还知道。”
“内忧外患。”
“哦!”老爷子站了起来,有些嗔怒的看着我,“你怎么会想了解这个?”
“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我所说的不合时宜,更多的是指我这个年纪,谈论这样的话题是否毫不相干。“儿子以为,少年立志,当立宏图大志,志在保家卫国,志在安邦护民。”
“想不到你今天语出惊人,我想知道你这些想法从何而来,这些话何人所授?”
“无师自通。”我简单回答他。
老爹缕了下胡子,有些不可相信,但已经不那么重要。他心里也许早就想在家里找个人谈论一些国家大事,正好我给了他这个机会。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随便说说。在我梁国四周,接壤的北有齐,东有鲁,西有突厥,南边又有十六个割据小国,不接壤的大国还有魏、蜀、辽等等,可谓是群雄并起,危机四伏。”
没想到出生在如此混乱的时代,还想着能够颐养天年呢,这是提前进入到死亡倒计时啊。
“这么多外患,梁国夹在中间,岂不是摇摇欲坠?”
“梁国虽不是最强大国,但在中原地带也算是兵强马壮、富庶一方,几十年前先王带领大军南征北战,最后打下这辽阔疆土,屹立在各大强国之间岿然不动。”
看来是以前老皇帝打下来的江山,不知道现在坐江山的人能不能比得上他老子。
“但是最近几年边疆战事频繁,摩擦不断,陛下他又沉迷于酒色,国力开始下降,连南边的小国也开始蠢蠢欲动。”说完,老爹不忘来一个标准的叹气,表达出意味深长的忧国忧民。
我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情,我所处的时代是黑暗的时代、混战的时代,不过从我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些国家的同时存在与历史不太吻合,难道是历史的错误?不管如何,已经没有可以预见的长治久安,番邦割据的状态绝非一两年就可以结束的,这不仅需要一个乱世英雄,还要有几十年风雨不辍的劳苦。莫非,这样伟大而又艰难的任务,就要扛在我的肩上了吗?实现国家大一统的丰功伟绩,不仅需要庞大的资金,还需要广大的人才,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最重要的是一个完满的机会,这些都需要长远的准备和耐心的筹划,想到这些我已经热血沸腾,仿佛我已经看到皇帝的桂冠已经戴在我头上,金銮殿里文武百官跪成一片,我庄重而神圣的说道:
“朕乃天子也”。
“你小小年纪,问这些干什么?”老爹突然回过神来,他刚才对一个认为少不经事的人去说“大人们”才会关心的话题,感觉这样的交流实在侮辱,并且没有任何意义。不过看在儿子有一份顾念家国的心意上,偶尔寄托一下自己的愁思,也未尝不可。陆应辰这个孩子一向游手好闲沾花惹草,如今怎么变得有些不太认识了,一夜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就算没有阴谋,一个人的性格和品行,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有巨大的变化,他已经让第三任老师拂袖而去了。不行,他还是想搞清楚,这个孩子是不是瞒着自己什么。
我把这一切,都从他的眼睛里解读了出来,当然这不代表就一定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但总要为他迷离的眼神说明一下,因为我得从这眼神出发做出我认为最恰当的回应。
虽然是我的父亲,但一个早上的接触还不能完全掌握他的品性,特别是在十分重要的家国大事上,我可是一个准备做大事的人,一个救济苟且于水火之中亿兆难民的人,那就必须要和现在的规则说不,对那些割据和混战的诸侯们说不。这是造反,要么造老子的反,要么让老子跟着造反。
“父亲您说当今陛下沉迷酒色,就这短短的四个字,放在外面去,恐怕是杀头的大罪。皇上不济,臣子当首罪。”
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看得出来他十分惊讶。
“你这臭小子说这样的话!”
“父亲切莫生气。我其实想说,您之所以敢说这样的话,绝对是忠贞无二,您不仅忠于皇上,更忠于祖宗社稷,先王殚精竭虑打下了大梁国辽阔江山,几十年呕心沥血终于国强民富,可惜后人未能再接再厉,使得国家每况愈下。我知道您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但大梁国还没有到最危难的时刻,还有时间能够力挽狂澜,让皇上回心转意,让群臣众志成城,让国家重返辉煌。”
“你这话是谁教你的?”老爹目光向下短暂的停留了几秒,然后一股锐利直插我而来。看来这个陆应辰以前的确是一滩烂泥,今天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以往的表现。
古人平时的娱乐活动十分有限,接触的新事物也较少,大多的时间都在人与人之间的交锋上,他们在看人和揣摩心思方面,是远远胜于现代人的。所以,也许我无心的话,也能让他读出十万多花花来。既然我这样说了,说的就算很有道理,那么作为说这句话的人,也应当配得上这样的言论。他对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能力,深刻怀疑。
“实不相瞒,我昨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我身上有一些帝王之相,并说我是天上的神仙,这次下凡来就是要拯救苍生,成就一番轰烈事业的。”我不知道这样的话,他能不能听得明白,但关键意思已经表达的差不离了。
“竟然有这样的梦吗?真是大胆!”
“的确大胆!我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可是那人自称是天道尊者,说我也有个名号,叫做天子道,未来是要做皇帝的!”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那些下人们又站的远,估计也没人听得见。
老爷子吓得差点从桌子上掉下来,几个下人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过来搀扶。老头子左顾右盼,也知道这件事不可再议论下去了,不然被旁人听了去,搞不好全家要有大的灾难。
我这边知道分寸,拱拱手说:“今日城隍庙进香,我就不去了。我想读读诗书,赏赏花草,还请爹娘见谅。”
“也罢,既然是保佑家庭平安的,我和你娘去就好,你若真的有心功名,再过几个月就是乡试,大可以去展现你的本事。”老爹和老娘两个人抖在一起,一个大早上让两个老人颇为不安,我略感羞愧,不过要重新做人,就要有一个快速的转折点,今天就是向他们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我将来的志向绝非在于守着王爷这个世袭罔替的虚伪名号上,而是那泰山封禅、四方来朝。
我退出餐房,小翠跟在我的身后,这是我的默许,从今天起,小翠就是我的贴身心腹,虽然这有些鲁莽,但在前期来看是十分必要的。小翠是我了解王爷府的最好途径,她能够为我办事,也能够获取一些王爷府里我不知道的信息。
“刚才我爹说几个月后是乡试?”
小翠应声道:“是九月初十,听说是皇上开的恩科,我前几日听老爷说,这样的考试还是三年前的事情。”
“你和我说说这考试都考什么啊?”虽然我知道一个小小的丫鬟不会知道太多,但还是多嘴的问了出来,果不其然,丫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这考试的事情。我无奈摇摇头,看来小翠以后也就只能在服侍自己方面有些作用,其他的还是要继续找其他可以培养的人。走在路上,我突然想去找找那个在湖边嘻嘻的姐姐,毕竟血肉一场,也让他对我如今脱胎换骨的改变来个深刻的认识。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美女迎面走来,我用脚趾头一想,这大概就是我的二姐了吧。二姐远远就看见了我,有些不屑的表情。
“臭小子,你不是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出去玩乐的吗,今天怎么有闲心在家里浪荡。”二姐一开口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我知道这不是冲我说的,但也是冲我说的。
“劳烦二姐生气了,早上在家里吃了早点,出来走走消消食。”
“我倒是不生气,可惜家中就你一个男丁,母亲她又万般宠溺你,我只是不想看到陆家因为一个败家子落的最后家道中落。”
“想不到以前给二姐留下这么坏的印象,不过从今天开始,这样的情况就不太容易发生了,作为男人,我以后会让陆家永远昌盛的。”
二姐噗呲一声,“你这傲情倒是和以前无异,只是本事嘛,在牌桌上倒是威风。”
“二姐谬赞!赶明给您考个状元回来看看。”我还以微笑。
二姐嘴角微微一抿,露出一个好看的酒窝,对我的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侧身从我身边走过,几个奴才跟在她的后面,在经过我的时候做了一个下人该有的礼让动作。
我并没有感到生气,既然前期铺垫了十几年的卑劣形象,那么对我后面的一鸣惊人就更能起到惊天动地的效果。我暗自得意,又马上恢复了十分谨慎的状态,乡试也好,殿试也好,只要是考试,就没有难得到我的。我曾经三个月准备一学期的考试,靠着我高度的专注力把十几本书的内容全部记下,更不要说我的文字功底了,古代文集基本被我涉猎个遍,区区乡试不足挂齿。
只是在现代社会很少咬文嚼字,很多记忆的古文没有多少运用,如今在这个时代,古文就是唯一完美的经典,对我来说,专攻一门岂不是更加容易。
“小翠,你去给我找个饱读诗书的人来。”
“少爷要找这样的人做什么,您的老师前段时间刚被您气走,身边是一个会读书的也没留下。”
“现在我需要了,记住,要找信得过的,那种古代文集均有涉猎的。”
“可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我倒觉得胡先生可堪大任。”
“胡先生是谁?”
“就是上次被您气走的那位,他可是老进士了,还做过当今皇上的老师呢。”
“这么厉害?那我可是做了天底下最错的事情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把他请回来。”
“少爷您忘了,当初老爷为了请这个胡先生,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功夫,结果他来了没两天就给您气的东西都没收拾,拂袖而去。”
没想到给胡先生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不过文人皆傲气,只要把他这傲气打压一下,就服服帖帖了。关于治理文人的办法,当属让他服气最有效。
“跟我去一趟书局。”
王爷府处在安静的地段,但是距离热闹的集市并不算太远,走两个街就到了,这个集市处在皇城的东南,是最大的集市。小翠为了我路上方便,还叫上了一个奴才,这个奴才与小翠交好,也是下三府最低等的奴才,不过小翠的眼光也不赖,这个人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老实听话,用起来比较顺手。小奴才名叫灯三,至于为啥叫这么名字,我根本没心情去细究。灯三对集市的情况十分熟悉,以前是伺候老爷的,经常陪老爷入京觐朝或者采办物资,外面的眼界要比小翠宽泛很多。
“少爷,老爷平常也会采买一些书籍,我知道有一处书局,里面的书是最多最完整的。”
“那敢情好,书局只能解我近渴,不能解我远忧,要是能进到全国最完整的藏书处就好了。”
“那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以后小的若打听到了,必来报告少爷。”
我点点头,知道这件事也不会等到他去处理,我也是随口一说。藏书处这种收集天下各类群书的地方一般是国家统管,类似于图书馆的存在,这个以后再去观摩。
书局之所在,实在是一个结交天下才子的好地方,而且了解一下这个时代读什么书,流行什么言论,也是存身立命之道。最重要的是,我读的书上下五千年,不知道这个年代存世的书有多少与我记忆中的相同,特别是那些脍炙人口的部分,我一旦出手便能惊动天下、名震四海。
灯三说的书局叫做四海书局,这名字够气魄,正如其门面之光阔,能有如此大手笔的人,不是大商便是巨贾,里面买书的书生来来往往、川流如织。我站在门口望进去,见衣着华贵者也有,平巾素衣者也有,唯独穷酸落魄者则不见一人,偶有几个过路的穷书生也是向里面望了望,无奈的摇头离开。这些人在这书局里,就如同千种花草在花园里一样,我看了也就看了,没有多少感情上的落差。我没进门,首观其人,想的也简单,能否遇到一些难能可贵的人才,正好是那种急需救济的,我施以恩惠,说不定还能为我所用。不过这样的人岂是随便能遇到的,我苦笑着走进书局,发现里面空间很大,书本很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一眼望去琳琅满目难以计量。灯三和小翠在门口不远处的马车上等我,我慢慢的去浏览书架上的书名,偶尔拿基本下来翻翻里面的内容,发现里面称得上好书的不算很多,有一些是我从未读过的,不过这些书的内容流传不了多久,最后成为千古佳作的必然与我知道的差不了多少。一圈走下来,发现这些时代的书也不过如此,与自己九年义务教育相比差之太远。
走出书局,小翠迎上来问我有没有看上心仪的书,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小翠有些疑惑,但也不便再问我什么。
灯三把马车赶过来,扶我上去。我一个机灵翻上车,坐在里面。
“走,去见胡先生。”
“胡先生在城外乡下呢,过去要两个时辰,少爷要不我去请他,您在府中等便是了。”灯三在门帘外回复我。
我掀开门帘,看了看太阳,发现日头正盛。
“就今天去,去他家里吃个午饭,灯三你和我去,小翠回府。”
两个下人分别应下,在路口的地方就分开走了。
灯三驾着马车,我打开左侧的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少爷,您这是头一回去乡下,这是胡先生的福气。”
“胡先生是名家大儒,我去请他,理所应当。只是路途遥远,要你劳累了。”
“少爷可不敢这么说,这是我做下人的本分。”
马车穿越了热闹的集市,人渐渐少了起来,不过靠近城墙的地方有不少穷苦的人在墙角下搭窝棚,当兵的也不赶,这些人不是难民,只是比较穷而已。当兵的并没有赶走他们,他们也算规矩,支锅做饭两不相扰。
“这些穷苦百姓是城外的难民吗?”
“不是的少爷,流民可不是这个样子,这些是在城里流离失所的人,一些达官贵族借着扩建的名义侵占一些弱小百姓的房屋,这些人就只好到这里来住了。”
“发生这样的事,也没人管啊。”
“这些人大多数属于过去降臣的追随者,能有一个地方住已经不错了。”
“降臣?”
灯三自知多嘴,连连道不是。我没有再问,估摸着大概是几十年前战争的后遗症,这个也没必要细问下去,知道与不知道,对我都没有很大的关系。不过这样的场景,历朝历代都是不可避免,不过这样的原因倒是应该杜绝,贵族们压榨穷人们的生存空间,于江山不利,于社稷有害。我要建设的新世界,是已经被几千年历史验证了的正确的道路,虽然这最完美的世界我无法实现,但可以在现有的条件下,让世界变得美好一些。
在马车上颠簸两个时辰,这种经历实在难受,官道尚且不平,到乡下的羊肠小道就更是崎岖艰难这一路虽然辛苦,但我心里早被填的满满,我在酝酿一个战略层面的宏伟规划,就像做一笔大生意一样,首先要对时事充分了解,这和了解市场一样,然后就是做好准备,积聚实力,然后就是等待机会,一个天下大乱的机会。
梁国的情况我还了解的不够,不知道他与各国的关系是否维持良好,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也正在窥视天下,也在运筹和准备,如果有,那么我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天下。乱世必出英才,天下不是一块想吃就吃的蛋糕,一定还有很多人正在憋足力气,也有人已经开始动作了。我深知我的起步已经很晚,那南方十六国,占据的地盘那么小,都还敢自称一国,在各方倾轧之下也能存续,可见绝非乌合之众。
我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一群能征善战的文臣武将,为我出谋划策,为我赴汤蹈火,这样的人不仅要忠诚,还要坚定。这样的人平时在和平的集市,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在战场,在军营里,也在马匹和战车上。
天下还没有到大乱的时候,但是小的战斗却是此起彼伏,国家需要人才,需要能到边境去战斗的将军,也需要能够让国家机器正常运转的能臣。我接触那些最精英的人,就在朝堂之上,就在军营里,要达到这一步,就要考取功名,借着王爷府的背景,这一步能走的很快,也能走得很稳。乡试迫在眉睫,不过要在这一环节胜出,不需要家里的帮忙也无难度,所谓乡试,在京城这个地方我蛮可以不用参加,也没有所谓乡试,我可以直接以王爷世子的身份参加京考,这是王权特许。比之乡试的是指在都城的一部分区域设置的考试,对都城周围的一批人才进行分区选拔,我正要参加的是这一场考试,这个考试在几个月后举行,从中选拔出来的人,再继续参加京考。为了给一些穷苦人家鲤鱼跃龙门的机会,这个区考正好提供了夹缝之中的一丝机会。
“胡先生家到了。”马车还未停下,就听到灯三提前报站。我迷迷糊糊的在半睡半醒状态下打开门帘,看到一处炊烟袅袅升起。
“正是时候,希望胡先生不念往日怨愤,留我俩吃个便饭。”
“这样似乎有一些失礼。”灯三弱弱的嘟囔道。
我白了他一眼。“虽然失礼,但这顿饭怎么也要吃了回去,带着先生一起回去。”
“那小的先预祝少爷马到成功了。”
“你没念什么书,这话倒是说的很利索嘛!”
“少爷不知道,小人常在大人们身边服侍,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些,他们谈话可是妙趣横生,令人受益匪浅啊。”
“看来带你出来是对的,还以为你比较老实呢,也是闷骚的不行。”
“闷骚?”
我嘿嘿一笑,摆摆手,你把马车放到一边,随我去拜访胡老先生。
我整理好错乱的衣衫,捋了捋长发,很不习惯的挽了一个菠萝结,推开矮木门,在三五只鸡鸭的叽喳声中走了进去。
“何人来扰!”屋子里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我回头给了灯三一个眼神,他会意的点点头。
“是学生前来赔罪,还请老师见谅!”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突然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走了出来。
“原来是纨绔少爷,今日长途跋涉来我家里,所为何事?”
“老师莫怪,今日因缘巧合,我在集市上一家书局买书时,忽然想起恩师,上次鲁莽冒犯了先生,淡了师生情谊,想起来懊悔不已。于是催着下人连忙驱车,马不停蹄的前来拜访,还望您宽怀海量,原谅弟子这回,我定当痛改前非,发奋努力,以振师门。”
“哼,纨绔天性岂是一日彻改的了的,我看你是想重温旧梦,再度辱没斯文。我老了,步履蹒跚,是再也登不了陆王府的大门,还请公子回头上车,返家去吧。”
“自古言,朝闻道夕可死,如今我幡然醒悟重头再来,实不相瞒,我已立宏图大志,势必要拜老先生您为师,还请先生周全斯文,成就英才。”
“上次见你,与地痞无赖无异,今日一见,确让我刷清耳目,我观你变化陡异,已非往人,莫非你真的悔过自新,一心向学了?”
“那是当然,看天下功名利禄,你来我往,听世间纷繁嘈杂,尔虞我诈。万般污浊,还是读书最为通达!”
“想不到你有这样的领悟,的确是读书的好材料。我前些日子小看了你,不知道是你善于隐藏,还是老夫我眼拙了。”
“那日的我,还是我,今日的我,依然是我。只是物是人非,适应环境罢了。”
胡先生走下台阶来,站到我的面前。
“你现在的气象,神清气爽,双目炯炯有神,是个有主意的人。只可惜,十六岁的你如何追补十多年的亏空。”
“老师怎么就能断定,我这十几年来就只会吃酒玩乐,我虽迷离疯癫,但好在天生聪慧,古往今来的名学巨著,多少都已涉猎,更能自我创作些闲余文乐,打发时间。”
“你今日的狂妄,与那日却没有丝毫分别。”
“那日确实狂妄,今日却是自信,三个月后就是一场考试,我三个月就要拿到京考的名额,而且,必须是第一名。”
胡先生转过身。
“还没吃饭吧,我煮了些粗食,若不嫌弃,就进来吧。”
这说话的功夫,我也的确有些饿了,招呼灯三一起进去。灯三说马车上为我备了一些吃物,我摆摆手,告诉他回马车上去吃吧,我和先生有话要说,未召唤不要进来。灯三也听招呼,老实的就回马车去了,我拍拍衣服,一脚踏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