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给他传消息的那个侍卫此刻已经点了冯阮的穴道,让他脸涨的通红却也无法再言语,那句未说出口的话让冯阮心如死灰,完了,彻底完了,他这枚棋子,算是废了。
安远城只是低着头,刚才他差一点救落井下石了,真的太险了,总算没被冯阮给搅进去,如果他刚才帮一句腔,现在自己可能就变成众矢之的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稳了稳心神缓缓抬头,这么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他什么阵仗没见过,不过是几瞬的功夫就调整好,重新端回了丞相的架子。
可刚一抬头,便对上郗未若那冰寒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安远城却是感觉到了那最纯粹的杀意。
安远城压下心中的不安,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他是当朝丞相,没有证据,郗未若照样奈何不了他,况且她当初杀九穆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这个觉悟了。
众人也都停下了窃窃私语,现场又恢复了诡异的沉静,很明显啊,岚阳郡主是被陷害的,而这冯阮,也就是一个替死鬼。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岚阳郡主若是没做,他为什么就突然指证你,而且前两句确实一样,后面改或没改只有你自己知道,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巧合啊。”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贲旗玉神态悠闲地坐在那儿,看向郗未若的表情满是戏谑。
千峰炎本来想找个由头把大会进行下去,刚要开口就被贲旗玉堵了这么一句,虽然他有些不满,但是却没有制止,因为这贲旗玉的分析也不无道理,而正是找了一个台阶给他下,确实他自己也是看到了前两句诗才信了冯阮的话。
“怎么了,岚阳郡主倒是说话啊,是不是补救的太过匆忙,嫌疑是洗清了,可无从解释啊。”贲旗玉声音里带着笑,那语气,仿佛平常姑娘家打趣。
郗未若依旧不动声色,她就看着千峰炎这个皇帝,到底能不能出手主动解围,靖北是他的,她护这么多年也不是给自己守的江山,若不是头上顶着祖宗的基业和世代的家训,她宁可护一个明主。
如今夏川使臣就如此挑衅,无论是出于何种角度,千峰炎作为皇帝居然不维护自家臣子,相反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斤斤计较,将她置于风口浪尖,这种皇帝,她无所谓,但是不知道会寒了多少忠臣的心。
贲旗真一开始还认为妹妹太过冲动,但看郗未若这反应,该不会被说中了真的无言反驳把,他面上晦暗不明地等着看好戏,让这个女人当初羞辱他们,现在倒要看看是谁下不来台。
不能再耽误了,这本就是明华宴,还有各国使臣等着,那个便宜皇帝,看样子她是指望不上了。
郗未若刚要开口,却被人应声打断。
“行了郡主,清者自清,能说明白你就尽早说,我等远道而来,明华宴上,还请贵国分清主次。”
贲旗真不咸不淡地开腔,挑衅地对上郗未若的目光,那意思明显,谁叫你当时不给我留余地,我就是要让你难堪。
叶斯年已经快要跳上去揍这两兄妹一顿了,刚才蓝湘儿去后面操练准备箭术事宜没看见这一幕,若不是刚才未若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早在冯阮那货跳出来诬陷时候就已经坐不住了。
白重槿自始至终都十分温和地看戏,对就是看戏……随手打了个响指给旁边站着的元中,元中立马附耳过来。
“这俩兄妹,脑子真是不太好使,迟早得栽那丫头手上。”
元中脑袋竖下三条黑线,相爷啊相爷,您不是来玩儿的啊。
印尺素双手交叠放于裙摆之上,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在偷偷探测靖北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将军的实力,本以为传言夸大,一个扎在男人堆里打仗的悍妇,姿色能出众到哪里去。
可是今日自从她与夏川国那两个人对上开始,她都没找到郗未若身上一丁点儿她预期中希望看到的邋遢和肮脏,反而那股子清透自然,让她有些不舒服。
又一个哗众取宠的人吗,印尺素心下冷漠,张扬本性,吸引男人目光罢了。
只是,为什么她的蛊系魂力竟对她一点效果都没有,不应该,正常人她全部能摸个底透,就算是罕见的高手,也应该探出七八成。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将军之号实际上是虚名,郗未若不会魂力等级奇低一直在故弄玄虚吧,印尺素心底越来越趋向这个大胆的猜测,随即不动声色收了魂力,如果是这种人,她也不屑于去费力气了。
“究竟谁不分主次,靖北国事又何时轮到外人插手?”千无忧轻轻地擦拭着琴弦,声音清润的像风,却满是凉意。
印尺素面纱下的面容一僵,大会开始自始至终他都未发一言,她想听他的声音,可是千无忧这个时候开口,却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本来都打算回击的郗未若,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眼底的冰寒镀上了一些暖意,她却是不想趟这些浑水,可如今自己身处之境,让她一次次都难以干净利索地脱身。
如果不是因着前世夏川刺客遁入皇宫,她都不想来赴宴了,不是为千南彻,当年她被支走,这次就是想揪出来,那个给夏川里应外合的奸细到底是哪个孙子。
不节外生枝怎么可能,她自己就是一块行走的靶子。
叶斯年松了一口气,准的来说,是终于喘匀乎了这口气,心想总算梁王说句公道话。
诗词这一节未若根本就没参加,明明就是冯阮那个混蛋跳出来硬生生扣了个子虚乌有的帽子,皇上还是那种优柔寡断的性子,一般的帝王就算对臣子再不信任也至少等到大会结束吧,他倒好,把球踢给了未若让她自证清白。
那个夏川国的公主和什么皇子还在那掺和,打仗打仗不行,搅局倒是好手,没那贲旗玉一句话,宴会早就照常进行了。
千峰炎仍是不发一言,就等着郗未若解释,众人都是无语……都这个份儿上了,还那么多疑呢,这平国公府能这么忠心可太不容易了。
“让诸位使臣见笑了。”郗未若躬了躬身,却只分别朝贺兰容歌和白重槿两个方向歉意一笑,两人都微微颔首示意。
家丑不可外扬,况且这各国使臣,若说宴会上她真有心致歉的,只有他们担得起,方才印尺素在她身上施展的巫术没有做任何明显的隐遁,显然是没瞧得上她,以为她感觉不出来,真当她是傻子吗。
既然有人想隔岸观火,有人想推波助澜,那她就陪他们玩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