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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花开花落心何载

十指连心,桚刑之疼,可谓入骨,阴茉璃眉心紧拧,咬着樱唇,即使鲜血沾唇,也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还是执行的侍卫心生不忍,松了力气。

阴茉璃舒缓过来,紧咬的贝齿一松,身子虚浮了几步,眼前一黑,竟一头跌倒,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意识尤存,只觉得鼻尖一股好闻的龙诞香,这个气息,每一次都是突如其来,她想睁眼看看他会是何表情,奈何没了气力,头脑忽然一片空白,便昏睡了过去。

蓝晟宇本就无意惩戒阴茉璃,不过是怕波拉多努看出端倪。才下令惩治她,可见她离开了视线,一直忐忑不安,殿外却又未闻她的呼痛声,便借着寻了个借口,匆匆赶出殿外,恰逢阴茉璃痛得昏厥了过去,忙把她抱在怀里,大呼:“快传太医!”

阴茉璃醒来的时候,眉心一皱,刚想揉揉眼晴,提起的手一阵疼痛,让她不由的倒吸了口气。

“别动别动。”妍惜慌忙的声音响起,冰凉的手托着她的手腕,阵阵凉意传来,疼痛竟少了几分,浓密的睫毛微颤,入眼是黄色的纱幔轻荡,一股浓厚的药酒味袭入鼻尖,她妖娆的眉越缩越紧,眸光微转,落在倚坐在床边的一脸愁容,眉眼哀怨的妍惜,眼神停顿片刻,掠过她,便见她身后蜂拥的是目露担忧的碧儿和小慧,巡视一圈,她疲惫的敛了眉,闭目养神,干燥的唇瓣微启,轻轻吐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字来:“水。”

话音刚落,碧儿和小慧便手忙脚乱地跑到桌边,一人托杯,一人执壶。遂又匆匆将倒好水的杯子递到了妍惜手中,妍惜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水。

阴茉璃喝过水,顿觉得恢复了些元气,见她们一身疲惫,面容憔悴,便遣她们下去休息。门还未合拢,门缝里便飘来一声叹息。

阴茉璃全身的毛似乎倒竖了起来,她屏住呼吸去听门外的动静。

只听得隐隐传来几句。

“皇上太无情了,娘娘不过吃了块糕点,竟施那么重的刑。”

“可皇上到底对娘娘还是有些情意的,不然也不会亲自将娘娘抱了回来,还宣了一屋子的太医。”

“也许是愧疚,想要弥补呢?不然又怎会放下娘娘便马不停蹄地匆匆离去?”

“怕只怕娘娘陷得深,心里念着皇上,欣喜一出失落一出。”

“就是,看娘娘刚巡视一圈,没有看到皇上时的失落表情……”

“行了行了。”妍惜突然出言,冷冷地制止了两人的谈话。随即,一阵疾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已听不见什么。

许久,阴茉璃忽然冷笑出声,失落?原来她寻视蓝晟宇的目光连碧儿和小慧都看得清。可她怎么会失落,她就算失落,也只是难过她的计划没有成功,她为蓝晟宇挡去麻烦,预料到不免一顿刑罚,事到临头,她才能淡然如斯,好引起蓝晟宇的愧疚,不想一切还是功亏一篑,半点无用,难道她的全盘计划都要胎死腹中了么?

正顾自懊恼时,忽然一个人影闪现,阴茉璃惊叫出声,那人以风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口鼻,她的食指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动弹不得,眸光微闪,却看到近在咫尺的脸颊,赫然是蓝凌漠。

她摇晃了几下脑袋,面露厌气,蓝凌漠这才松了手,身子却半趴在她的身上,去玩她披散的如云烟般的墨黑长发,姿势显得十分暧昧,“蓝凌漠!”她不由压低了声音怒吼,她可受不了这心惊肉跳的刺激。

“别急。”他轻轻笑道,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在她细软白嫩的耳边轻吟,“阴茉璃。你说我们算不算心有灵犀?你跟我计划的竟大相庭径,你倒是越来越合我心意,你说让我如何不欢喜?”

阴茉璃眼底一闪而过的疑虑,随即明了,她嗤笑出声,一双眼媚态绰约:“原来你本想在糕点上动手脚。”

看着阴茉璃近在咫尺的面容,她眉眼冷绝,冰冷的肃人,却惹得人挪不开眼,直直望着她那双幽深复杂的眸子,危险也许能刺激快感。更何况她轻扯嘴角时倾城绝艳的笑容,荡得人心神恍惚。

蓝凌漠承认他喜欢这种危险,他的眸微眯了起来,眼底不知何时染了****,他炽热的呼吸吐在阴茉璃的脖颈间,惹得她又酥又麻。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脖颈旁,阴茉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沉默不语的他格外的慑人。

“蓝凌漠。”阴茉璃的声音已然微颤,蹙的娥眉越锁越紧。她只觉得隔着衣衫,她都能感觉到蓝凌漠滚烫的体温,炙得她每寸肌肤火烧般难受。

“阴茉璃,你就像是朵罂粟,妖娆的致命。”他的声音带着迷人的磁性,低沉而厚重,听得出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阴茉璃的心中忐忑,却料想到蓝凌漠不敢动她分毫,面上便装得冷清,这会索性闭了双眸,不予理睬。果然,身上一轻,她睁开剪水双瞳,淡扫蛾眉,便看到纱幔后屹立的修长笔挺的身影,背立而站,许久他带着笑意的腔调响起:“你说我是不是得离你远点,免得弥足深陷?”

“你明白就好,我们之间除了利用和被利用,别无其他。”阴茉璃撇了他一眼,别过头,不愿同他多言。

门外忽然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两人一同瞥向门口,便闻脚步声戛然而止。蓝晟宇推门而入,一眼瞥见开启的后窗,竹叶微动,传来细细碎碎地声音,微风吹进,黄色的纱幔飞舞起来,不免几丝凉意,他不由大怒,斥责随后而来的妍惜。妍惜慌忙关了后窗,跪倒在地上磕头。

阴茉璃挣扎着要起来,蓝晟宇慌忙上前扶她,靠坐在床边,让她倚在自己的怀中。阴茉璃借势,软塌塌地靠着她,眸子半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皇上别动怒,是我躺了许久,想看看后窗的竹林,才让妍惜别关了后窗。”

“傻瓜。”蓝晟宇又自责又心疼,皱着浓眉,小心地托起她缠满纱布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你还伤着呢,这吹了风,岂不是又要晚上几日才能下床?”

阴茉璃不语,只是蹙着蛾眉,眸子紧盯着拼命磕头的妍惜,眼泛怜惜,波光粼粼,体态娇弱,一副病美人之象。

蓝晟宇叹了口气,才挥手屛退了妍惜。

几日来,蓝晟宇日日命太医为阴茉璃涂抹上好的药膏,阴茉璃的双手已然大好,只是碰不得水。几日卧塌,身子颇有些懒散,便唤来妍惜,搀扶着她去园中小路走走,还是暖春时节,她便着一身素裙,肩披绣花蝶舞的锦衣,因伤初愈,面上还有些憔悴,妍惜只为她绾了个朝云近香髻,干净无索,却也掩不了她的风华绝代,长长的粉色流苏荡在洁白无瑕的脖颈间,更添柔弱的娇媚,无需傅粉施朱,俨然如琬似花,更胜花中仙子,微风一吹,桃花的花瓣洋洋洒洒,似是下起了一阵花瓣雨,花瓣坠落在她的发间,肩头,裙摆上。阴茉璃忍不住伸手去接,一片粉嫩的花瓣掉在她白嫩的手心,娇嫩欲滴,却惹得妍惜一阵叨念:“娘娘,你可别乱动,手上的伤口还是刚刚愈合,这桃花瓣可是沾着露水的。”

阴茉璃笑她:“我哪有那么脆落?你就别整天念念叨叨了,像个老婆子。”

妍惜刚蹙眉,想要说话,忽然一阵疾驰而来的脚步声,踏得花瓣散乱。阴茉璃忙轻扯了她的衣衫,她心领神会,两人一同躲进了假山后面。

只听得两个侍女攀谈的声音传来。

“听说特塔国使臣十分中意那璃嫔,说是特塔国大皇子图莫多,他身边正缺这样的女人。特塔国并不在意女子是否出嫁,甚而先皇嫔妃未生育者,新皇即位也可收纳后宫。”

“那个璃嫔倒真算是狐妖子了,诱得皇上和特塔国使臣团团转,早膳时,使者一直对璃嫔大加赞誉,惹得皇上心中不快,更是博了使臣的脸面,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

“不过说来,也真是野蛮子的风俗,这女子本该三从四德,怎可一女侍二夫?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两人脚步渐渐远去,妍惜才扶着阴茉璃出来,愤愤地“啐”了两人的背影一口:“这皇上身边的侍女居然这么爱嚼舌根!”

阴茉璃却不气恼,意味深长的一笑,看来一切正循着她的计划,只要波拉多努态度坚决。

可另一个不安定因素便是蓝晟宇了,先前阴茉璃病重时,阴茉璃倒可以谅解他日日留宿栖鸾殿。如今她伤痊愈,他再来,怕只怕她在劫难逃。

她回至寝宫,果然看到倚在桌边,单手撑着睡觉的蓝晟宇,他似乎稍显疲惫,她开门进来时,嘈杂的声音竟未吵醒他。单手提起素白的长裙,跌着脚尖,脚步轻盈的靠近他,轻轻的坐在他一旁的木凳上,目光刚好落在他菱角分明的侧脸上,傍晚的暖阳透过窗户,几丝光线照在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他的面目显得柔和,他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笔挺鼻梁下薄薄的唇如盛开的樱花一般,犹是好看。阴茉璃细心地端详着他,专注而忘神,竟一时着了迷。

直到他猝然睁开一双锐利的鹰眸,直看到她的心底深处,她惊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起身。蓝晟宇看着她慌乱,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眼底韵满温柔:“爱妃可是垂涎朕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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