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一省督抚,自然是要呈报于燕皇的,林修洋洋洒洒三千言的一封密信,经由西军夜鸦营的渠道火速送往上京。
心中大体说明了林修一行人一路上及至今日所发生的种种,包括邱清山将军的就义与任樊志的重伤不治,当然,其中也着重说明了林修与柳青夫妇二人为燕皇抛头颅洒热血,差点小命都交代在这里的功勋,言外之意自然是,陛下,赏赐可以再多一点!
此外,心中亦是提到了户部尚书孙文府上门客苏飞的现身以及被拐卖孩童的去向,最后,林修在信的末尾向燕皇进谏,望陛下下令巴蜀行省地方卫所及南军照应林修派往巴蜀行省的队伍。
毕竟依然维持着**,甚至还用活生生的孩子来进行这一项陋习的会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嘛!
柳青武艺高强,身体素质更是强悍,自从林修醒来之后心里便放下了担忧,又是两日过去便恢复了往日的英姿飒爽,但林修显然没有这么强的恢复能力,于是当七月一林腾将军一行人将要南行的时候林修还是被人抬着前往相送的!
林腾将军又递给林修两个天外陨铁所制的护腕,神色已经比之前亲近了许多,叮嘱林修道:“练刀也要循序渐进,这一行至少一个半月,注意安全,否则某可不知如何与将军交代。”
林修笑了笑:“林腾将军且放心吧,应是无碍!”
林腾将军看了看站在林修身旁的柳青,点了点头。
“此去山高路远,林腾将军与诸位大人一路保重,若是事不可为,尽管逃命便是,我希望各位回来的时候一个不少。”
刑部郎中张绣等众位文官眼眶微红,从林修的话中他们感受到了浓浓的关怀,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定要办好这次差事。
林修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了看身后乌压压一片但是不敢靠近的叶城百姓,朝着面前众人抱了抱拳,郑重道:“林腾将军,张大人,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是!”
“下官定不辱使命!”
说罢林腾将军便转身向南,大吸一口气,朗声道:“开拔!”
西北的地界满是土黄色,艳阳高照,一行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地平线上最后一个黑点的隐去,林修才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正巧天空一排大雁飞过,林修心头暗叹,南归的雁啊,一个都不要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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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七日便过,在安西将军邹齐的协助之下,林修肃清了陇中行省的官场,将与朱之阳一系有染的官员都下了大狱,已经由邹齐将军麾下士卒押解进京,交由刑部与大理寺审判。
想来燕皇收到密信之后定然会派新来一任的陇中督抚,但仍需月余,在这期间林修便暂代了陇中行省的政务,作为朝廷钦差,自然是由此权限的,更何况身旁赫然而立的安西将军,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林修并不懂得如何治理地方,但是不懂就问,总归是不会错的。
从卫所之中挑选数名陇中行省的本地人,又将陇中行省的省级官员全部集中与叶城,每当林修处理事物心中有所困惑或者不知如何抉择的时候,就会询问这些人的意见,其中一批代表了当地百姓的诉求,另外一批则代表了官僚集团乃至于燕国朝廷的诉求,虽然如此一来申令可能有所延迟,但是并不会有太大的疏漏。
林修又不需要政绩,稳稳当当等着下一任督抚大人到来交接就可以了。
叶城卫所的大营成了林修临时的办公之地,案前的林修合上折子,揉了揉发涨的眼睛,问道一旁的柳青:“青儿,咱们的家书是不是快到上京了,一去近俩月,爷爷一定很担心。”
柳青替林修杯中蓄满热水:“夜鸦营的速度,自是非同一般,但是也不会这么快,想来仍需三日。”
林修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拉住柳青的小手:“辛苦了,等回到上京,我便带你到两湖行省祭拜父母,让二老看一看他们的儿媳妇。”
“好。”柳青俏脸通红,任由林修抓着自己的玉手:“公公婆婆喜欢什么啊?到时候我多带上一些。”
林修回忆着脑中关于这两位的记忆,心中涌起一阵悲伤,抽了一下鼻子,失神道:“我爹啊,就只会读书,也最喜欢读书,我娘,生前最喜欢的事儿便是刺绣,但是当时家里穷……”
“哎,有时候真的只能说老天不公,公公婆婆这么好的人为何要遭此苦难?”
“是啊,但有时候老天又是非常让人惊喜的,比如让我遇到了你!。”
柳青双目含水,充满柔情,娇俏地看向林修,嗔道:“坏人~”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尤其是西北地区,更是热浪滚滚,正当林修袒胸露乳拿着折子呼扇个不停的时候,一位身着红甲,头插雁翎的士卒赶到了上京城。
守城的守卫眼见此士卒,不加盘查直接放行,城中的百姓也是自发为这名士卒让路,这名士卒纵马上京,一路向皇城而去。
道路两旁的百姓议论道,雁翎骑入京,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御书房中,这名雁翎骑躬身跪地,双手奉上一封密信,气喘吁吁道:“启禀陛下,陇中行省林钦差密信!”
正在批阅奏折的燕皇神色一凛,直接走上前来拿过密信,看了一眼火漆完好,兀自打开。
片刻后,燕皇脸色已经铁青,胸中好似有万般怒火,握着密信的双手都因为愤怒开始发抖,抄起来案上的一个茶壶就摔在了地上。
趴,制作精美的茶壶瞬间就四分五裂,一旁侍奉的小太监额头冒汗,林钦差到底穿回了什么消息啊,这可是陛下把玩了数年的紫砂壶啊!
随着茶壶崩裂,燕皇怒意滔天的声音传来:”好啊,好的很,安敢如此欺压朕的子民,安敢如此欺压朕的子民啊!来人~“
带刀侍卫应声而入:”末将在!“
”着左银卫包围户部尚书孙府,让那老匹夫滚来见朕。“燕皇缓了一下:”让柳相,徐阶,邢法一并前来。“
”末将遵命。“
”小林子,将这两封家书一封送往柳府,一封送往林府,好生安置这位雁翎骑。“
”奴才遵旨。“
上京城因为这一封密信顿时波涛汹涌起来,燕皇站在御书房门口,目视南方,眼中泛着谁也看不懂的情绪。
雁翎骑入京的风波尚未过去,左银卫包围当朝尚书府的风波又起。
上京城中不乏消息灵通之辈,与身旁同行之人交头接耳道:”你可知陛下为何包围孙府?“
身旁同行之人不禁问道:”为何?“
”雁翎骑送来了西北的消息,据说陇中行省孩童不断丢失的案子与户部尚书孙文有关系,陇中行省孩童丢失的案子你知道吧?“
同姓之人愤然大怒:”自然知道,要我说啊,这孙文府上就没有一个好人,此前有孙超那个禽兽杀千刀的,现在竟然同拐卖孩子的案子也有关系,孙贼怎么不早点死,陛下为何不下了他的大狱?“
”陛下连召数位大臣进宫,你一位是为了什么?孙贼的府邸都被围上了,他这次还能落得好?你就瞧好吧,这老不死的蹦跶不了几天了。“
”陛下真乃明君!“
”那可不嘛,对了,我现在准备去孙府门口吐口痰,你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
等到二人来到孙府门前的时候,才发现孙府门前又一次排起了吐痰的长队,亦是十分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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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的轩然大波林修自然不知,又是半个月过去林修得以下地之后就重新开始操练起来自己的背水一刀起来,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心中升起了对武力的无限渴望。
天气炎热,没挥砍几下就大汗淋漓,何况此前歇息了那么长时间技艺有了些许生疏,现在的水平大抵是不如之前的。
不过现在有了充足的时间,林修不必再像之前一样急功近利,这样一来反倒是比之前扎实了许多。
林腾将军每隔十天便会向林修传一封信,介绍自己所遭遇的情况,不过从信中开来都是一些笑抵抗,毕竟有两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卒随从,便是那巴蜀之地的刁民想要造反,也能镇压。
更何况按照时间算来,燕皇的圣旨已经到了巴蜀行省的卫所以及南军,有了靠山林修更是不担心,查清所有有关于案子的往来只是时间问题,自己只需要在陇中行省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值得一提的是,经由陇中行省一行,林修感觉自己与柳青则是更加亲密无间了,虽然此前已经是结发夫妻,情投意合,但是此番共同经历过生死之后更是情比金坚,从如今柳青对林修言听计从,问声细语就可见一斑,此前的女侠,在林修面前再无踪影,只剩下了一个娇俏的小媳妇。
当然,在别人面前柳青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甚至邹齐将军心中无数次的吐槽道,如同林钦差一样的温和书生怎么会娶到这样一位女子。
对此,林修更是心里甜蜜,比起爱来说,偏爱当然是更加让人心醉。
不说了,说多了怕太甜心里头齁的慌。
日头东升西落,风沙起了又息,在林修向柳青吐槽着乱七八糟的公务惹人心烦之间,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八月二十一,叶城门口的林修支起了帐篷来遮挡烈阳,尽管气候炎热,但是林修仍然没有丝毫退却的打算,因为今天,便是林腾将军一行人自巴蜀行省回来的日子。
林修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紧张道:”青儿,你说他们不会有事儿吧?“
”不会的,林腾将军的信中不是并没有说到过不好的事儿。“
林修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一些担忧,他怕林腾将军报喜不报忧。
当天边出现第一个黑点的时候,林修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朝着身手大喊道:’邹齐将军,麻烦去接应一下。”
邹齐将军抱拳退下,之后就带着一队人策马去接应,带上了不少水以及军医。
林修看着身后早已经准备好的吃食与一大桶一大桶的水,心头微微安定。
半个时辰后,大部队终于感到了林修帐前,刑部郎中张绣黑了,大理寺寺正钱闻正黑了,国子监算经博士祖理之也黑了,林腾将军以及其他几位将军倒是没有变化,也是,已经没有再黑的空间了。
刑部郎中张绣看到林修,眼中好似有泪水闪烁,但是下一刻就高高捧起一份册子,朗声道:“被拐卖孩童信息,脏银往来,涉案官员名录,皆在此册之中,我等不辱使命!”
其他官员也是眼神坚毅,朗声附和道:“我等不辱使命!”
林修郑重地接过这一份册子,打开翻了一番,果然各种条目记载的极为详细,心中对眼前众人升起一份敬意。
深深一拜之后,林修赶忙道:“各位大人辛苦了,某早已经备好吃食与饮水。”
刑部郎中张绣眼神一亮,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就狼吞虎咽起来,其他林修熟悉的众人亦是如此,林腾将军解释道:“尚且有不少救回的孩子,一路上我等的干粮分给了他们不少,想来他们也是饿坏了!”
林修点了点头,吩咐其他人将这些饮水和干粮分发下去,同时又差遣一批人好生安置这些孩子。
林修看着林腾将军,问道:“一路上还顺利吧?”
“恩,大军随行,并无变故,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倒是杀了不少人,皆因被用作**的孩童死相太过于凄惨。”说罢林腾将军压低了声音对林修说道:“你手下这几名文官也动了不少次的手,丝毫不含糊啊!”
林修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该死的人,死就死了。
直到日暮之时,林修才安置好了所有的南归将士以及孩子,并且已经差人向陇中行省全境发出了告示,让那些父母可以来叶城认领自己的孩子。
不过,据林腾将军所言,有不少孩子已经是再也回不来了。
但总归是有一些还能回到父母的怀抱,林修心中稍有慰藉。
九月初一,新一任的陇中行省督抚终于到来,有了之前的教训燕皇想必派过来的将会是真正的心腹。
与新任督抚完成政务交接之后,林修再三叮嘱孩童的事儿不得马虎,新任督抚连连保证之后林修才作罢。
九月初三,邹齐将军点齐一千人马,护送林修一行人以及那一份最为关键的册子启程返京。看着身后不惧炎热,十里相送的众官员与百姓,林修微微一笑,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尔等皆是我大燕子民,惟愿尔等与我大燕其他子民别无二致,安居乐业,各位请回吧,天热!”
数月,终于要回家了。